《穿越后又将美貌皇帝始乱终弃了》君随缘

37、风雨后

　　室内瞬间静寂无声，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各种离奇乱响，仿佛要将屋顶揭了去。
　　紧接着一声巨响，外面侍从低声惊呼，也不知是什么被风吹倒了。

　　林牧等三人面面相觑，暗自心惊。

　　朱雀恍若未闻，她望着宣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声叹息，“殿下恕罪，如此急雨，恐怕城内会有水患。”

　　三人见状都想回避，宣王摇头以示意不妨事。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难免有些微抱怨，“要是想扮演爱民如子，明天早起去看也使得……可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朱雀无奈叹息，“所以……殿下赐我一个‘滚’字么？”

　　宣王侧眸掠了她一眼，“不……我要你等我一起去。”

　　朱雀：“……外面下雨。”
　　宣王：“比较凉快。”

　　朱雀：“我……很快就回来。”
　　宣王：“明州群龙无首，万事皆有纰漏，多一双眼睛看着好一点。”

　　朱雀：“那也不必今夜……外面很危险的。”
　　宣王：“你知道就好。”

　　两人旁若无人地争辩，林牧等三人都坐立难安，最后还是林牧沉不住气，“殿下，我去吧。”

　　宣王立即转眸向他，仿佛几百斤重的巨石压向林牧，“你在府衙坐镇，认真布置巡防，谨防生变。”

　　倭寇攻城战并福王作乱后，宣王并没有安排及时肃清明州城内——今日偶然骤雨，确实需要防备未知的风险。

　　明州府衙当然是最明显的靶子。

　　林牧追随宣王多年，欲辩无言，唯有点了点头。

　　沈珘也想请缨，宣王沉重的眸光又压向了她，“你们俩，就在我这等着。”

　　“可是……”

　　宣王不许沈珘再说，转而望向崔徵，“你今日的节略里提及的事，可再细审。”

　　崔徵立即答应了，他的表情微有一丝僵硬，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宣王轻笑起身，“虽然不是两军对垒，大家要战的敌人也挺多，各自战罢。”

　　朱雀不情不愿地被他带出去，走到门口还回首看了崔徵一眼。

　　“郭郎中的事怎么说？”林牧喃喃自语，微一犹豫立即追上去。

　　他们三位一走，室内外的近侍瞬间走个干净，只余沈珘与崔徵。

　　空气中弥漫着离奇又尴尬的甜香，沈珘无端想到刚才的事，微微觉得尴尬，立即找了个理由想要走开。

　　崔徵匆忙捉住了她的衣袖，他双眸炯炯如星，望定了沈珘，俊脸上微生红晕，又不发一言。

　　.

　　多事之际，静观其变。

　　关于如何处理独孤裕的问题，宣王给了林牧这八个字，就与朱雀一同离去。

　　林牧想到此人的往事，立在廊柱前微微出神了片刻，立即振奋精神，召集人手巡查明州府衙。

　　他从金陵带来的人中有一部分是靖海侯的部曲，不受别人之命。今日这等暴雨，这些人都是久历沙场的老兵，恐有变数，早已经外院聚齐等消息。

　　此时雨势已经和缓许多，林牧安排人手巡查各处，自己亲自带了四名高手，去检查明州府衙暗牢。

　　这所暗牢原是废弃冰窖改制，位于地下一丈多深处，总共不过三四间，只有一个出口，易守难攻，用来关押要犯。

　　林牧知道原明州刺史萧缙关在此处，他念着萧缃的情谊，先来暗牢是关照之意。谁知赶到暗牢门口，已经发现不妙。

　　铁栅栏将门口关死，缝隙只有一指来宽，儿臂粗的铁锁铁链锁得死紧，看守暗牢的衙役一个也不在。
　　灯火照耀下，入口里面泛着粼粼的波光。

　　多半是这次暴雨瞬间降水量大，暗牢位置又低，院中积水直接灌入——牢里锁着的人必死无疑。

　　林牧还在推测牢中人的情况，与林牧同来的高手已经散开搜寻，很快就有一人发现了端倪，“有血迹！”

　　今日暴雨，到处都是水，暗牢入口处这间房舍也不例外，地面上至今还有薄薄一层水往牢里灌。

　　墙壁某处夹角阴影里，有一小串血珠挂在墙上，看形状轨迹新鲜程度，必然有人在此被杀。

　　林牧想到一种可能性，微微觉得有点窒息，“恐怕有人趁乱杀守卫，救萧缙……”

　　他不敢把这件事想到娇弱的萧缃身上，但是潜意识又觉得她脱不了干系。

　　此时外面一片漆黑，暴雨袭击之下就算仓皇逃窜也不至于突兀，就算留下一百条线索也被暴雨洗刷掉了。

　　林牧立即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

　　这场狂风暴雨直至戌末刻才完全停止，明州城北高南低，宣王车驾行到慈恩坊时，坊内已经积了一尺来深的水。

　　慈恩院里被风刮得狼藉一片，几棵树被连根拔起，有几间被狂风掀开了屋顶，有两位老人不幸罹难。

　　一位是被瓦片砸伤了头，倒在屋后，等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另一位则是不幸被风刮折的树枝压倒，脸朝下埋在水坑中溺亡。

　　其余老人或瑟瑟踞于高处，或蹒跚帮助旁人自救，看到宣王车驾，都齐齐发出呐喊声，不少人更是嚎啕大哭。

　　朱雀大雨之际，已经调集明州府内人手到各处支援，特意交代的关键点一是城防，二是粮仓，三是地势低凹的南城。

　　慈恩院是宣王德政，明州府向来不敢怠慢，朱雀安排时，明州判官杜昌锡表示他会亲自带人来南城，先到慈恩院。

　　朱雀稍晚了一刻出发，宣王车驾走得又慢，可是杜昌锡还未赶到。

　　她看到不幸罹难的老人，胸臆间怒火冲霄起而起，瞬间想了几种可能，拳头都攥紧了。

　　宣王立即握了一下她的拳头，“说不定路上遇着什么变故，先办正事。”

　　他如此软语劝慰，给朱雀的愤怒之火浇上了一 层迷茫的冰霜，然而眼前琐事太多，朱雀无暇细想。

　　她应了一声，立即安排人手按名册核查情况，收殓亡者，救助伤者，将这些老人移往安全处，一切井井有条。

　　朱雀决断迅速，筹谋精细，跟随宣王的侍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立即接令，无敢违逆。

　　只是这些人中有熟悉宣王的，都下意识地向他的方向溜一眼。

　　这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站在那棵砸倒了老人的树前，亲自提了灯笼跃上树去，细看那树枝断裂的位置。

　　凉风徐来，他的侧影仿佛偶履凡尘的神仙。

　　“断裂的树枝是被砍断的，断面前窄后宽，这把刀……或者是斧子并不锋利，这不是意外，他是被杀的。”
　　宣王交代近侍记录，“树身没有攀爬痕迹，断裂的横枝上有泥土，应该是会点轻功，直接跃上了横枝。”

　　慈恩院中诸多老人都仓皇抱了包裹，在游廊上等着载他们离开的车，听到宣王的话都议论纷纷，不等宣王派人来问，公推一位老婆婆来见宣王。

　　这位老婆婆姓李，满头银发，说话爽利，说起暴雨前后的情况条理清晰，倒是十分省事。

　　据她所说，死者原本是一位游方郎中，姓任，据称是走遍神州各地，最终选了明州落户。
　　他自称没有成亲，也无子孙奉养，落户明州后也是走街串巷，为乡邻治病。

　　几年前，宣王命令建这慈恩院时，当地官吏请他到院中。一则是他能安心养老；二则院中老人有个头疼脑热，有他也能照应一二。
　　任郎中豪爽热肠，立即就答应了。

　　这几年间，老人们聚居于慈恩院中，相互扶持，任郎中因着医术精湛，在老人中声望颇高。

　　今日这天气异常，狂风掀起屋顶上的瓦片，砸死了另外一位躲闪不及的老人，大家悲伤之余也都十分警惕，任郎中千叮咛万嘱咐，要众人尽量不要出门。

　　后来暴雨灌入院中，眼见水涨到屋里。老人们就乱了章法，明州府衙的人一个也没见，大家纷纷各自避难。
　　等发现任郎中时，他已经不幸遇难。

　　朱雀忙完琐事过来，倒也赶上听这位任郎中的事迹。
　　她见宣王微有沉吟，正想再问李婆婆几个问题，孰料宣王先问她，“听出什么来了吗？”

　　朱雀额头立即沁出了一层薄汗，周围随侍的人也多，数十盏灯笼光影摇曳，此地当然还是人间。

　　但是……宣王问这句话时的神情，让她立即想到前世那人。

　　眼前人似乎也没想等她答案，他先让人请李婆婆挪往安全处，又交代得力的近侍紧跟此案，这才过来握了朱雀的手，又与她十指交扣，缓缓往车马处走。

　　“没有仵作不好下定论，但是他倒下的位置很奇怪。”

　　慈恩院本就是两处破败的大宅改建而成，朱雀对此地大概也有了解，将建筑物并树木的位置在心中过了一遍，立即了悟。

　　“那个位置……又是暴雨，不会有人去那等着被树砸头的。可是他一个游方郎中……”

　　郎中？

　　有一个离奇的想法从朱雀脑海中划过，宣王仿佛有读心术，替她说了出来，“刚才林牧也问一个郭郎中，你是想问是否巧合？”

　　两人正巧行到宣王的车驾前，朱雀才想退避一旁请宣王登车，谁知他放开了自己的手，手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腰。

　　这是习武之人不能忍的偷袭，也是有情人之间的暧昧，偏偏他动作也不快，又似极了她熟悉的那个人。

　　两个时空中不同的人交叠在一处，瞬间令朱雀热血上冲，等她想到自己可以反击时，两人已经并肩坐在车里。

　　背人之处，宣王突然又规矩了，他目视前方放空，脊背颈项挺直，双手交叠在膝上，距离朱雀尚有两三寸的距离。

　　面对这么个端庄规矩的男人，朱雀仿佛又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

　　他当然还是试探。

　　这个疑心病重的男人，大概站在自己坟头才会放心相信吧。

　　朱雀愤怒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宣王弧线优美的唇角微有波澜，仿佛忍得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