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旧事（第一部）》洋洋得色

6、第六章 身世

　　三天，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小路子不准我下床，说是王爷也就是我幺叔吩咐的，我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每天看着他像球一样地滚进来又飞出去，喂我喝药至少要打破三个碗、四个碟子、五片调羹，为了不让我的耳朵再承受盘子被打碎时发出的尖厉的惨叫，我只好自己动手。这本没什么，但小路子却每次都要不停地磕头，我说不必了还不行，非得等我发脾气。他每天至少要摔十几次更头，碰二十几次柱子，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不被他撞倒过的。所以，每次他一进屋总要热闹上好一阵子才能安静下来。我也没办法，虽然他每次进来时总是惊天动地可我还是闭着眼睛装睡，免得他又要像磕头虫一样不停地磕头赔罪。
　　这三天小路子不仅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且为了不让我感到闷还陪我聊天。从他的口里我了解到了有关我这一世的一些事情。
　　我是皇十七子，今年十岁，母妃叫南宫云儿，她是南宫御守的独生女。南宫御守是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世家是先朝皇族的一支。在当今圣上的曾祖父夺取了政权之后，为了笼络先朝遗民，颁旨与先朝皇室世代通婚，所以南宫世家长男世代都是高官显爵，长女不是贵妃就是皇后。（当然，我知道这种富贵倒是且富且贵，但实权是没有的。）南宫御守子息单薄，只留下一女云儿。南宫御守后来死了，先帝可怜南宫云儿年少孤苦就将她许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作侧妃。后来太子登基就封南宫云儿为云妃。云妃秀外慧中，为人宽厚，对待下人也不像其他主子苛刻，所以宫中太监宫女没有不喜欢她的，皇上也对她极其宠爱。这样的宠爱必然会引来宫中其他嫔妃的嫉妒，她们一有机会就在皇帝面前恶语中伤，皇帝开始还不相信，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在云妃的流云殿里居然发现了一条男人的腰带，皇上怒气冲天地跑去质问云妃，但云妃居然不理不睬，皇上气得发抖，下令封闭流云殿，发誓永不再见云妃。而这时的云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云妃怕有人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于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宫中逃了出来。可皇上还是在半路上找到了她。皇上要云妃跟他回宫，并且答应不管云妃腹中的孩儿是谁的他都会视若己出。云妃不但不领情还求皇上放了他们母子两。皇上苦劝无效，大怒，一掌将云妃击倒在地，云妃顿时吐血昏了过去。皇上慌了，把云妃抱回宫，让太医医了几天几夜才算保全云妃母子平安。后来又有人将打胎药下在云妃的饮食中，幸亏当时精通祁黄之术的萧丞相在场，云妃母子才又逃过一劫。皇上震怒，下旨命萧丞相调查此事。结果是后宫的两个嫔妃所为，皇上又一道圣旨将她们废了。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挽回不了云妃那颗受伤的心了，无论皇帝怎么指天咒地地发誓，无论萧丞相如何的解释，无论宫女们怎样的劝说，云妃都将自己关在流云殿内再不见皇上了。七个月后，”我”出世了。刚出世的我一颗脑袋光溜溜的，没有一根毛，那是因为被打胎药打去了胎发，幸好当时的分量不是很足，否则我还没出世就要去投胎了，而现在我的脑袋上还是寸草不生呢。（若不是小路子说起我还没感觉，他一说我果然感到头顶上凉飕飕的。）两个月后，人们发现我既不会哭也不会笑，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很显然嘛，我是被皇帝那一掌打成了傻子。）宫里的人都可惜我是个天生的白痴，可云妃却轻松自若地说，傻子不要紧，这样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那后来，我，恩，娘她为何又要用内力逼开我受阻的灵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娘娘，她死的样子可真……呜呜呜……”小路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伤心了。”唉，好像是他死了娘一样。
　　“是啊，是啊，那天王爷送你回来的时候说你会说话了我们都欢喜得不得了，娘娘她总算……呜呜呜……”唉，又来了！我赶忙地上一条毛巾。
　　“啊，呜，谢谢殿下……”
　　“你说说，我的那个什么幺叔，嗯，他是个怎样的人。”
　　“王爷是先帝极宠的王子，排行第九，名讳谓昆。明眸皓齿，仪表堂堂，有城北徐公之貌；登高能赋，讷言敏行，有子建之才。不过他无心帝位，所以先帝就封他做北亲王，掌管西关四十万大军防务，那几乎是朝廷一半的军权了。”
　　“那，他和我娘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师兄妹。”
　　“啊？！”
　　“他们幼时拜在萧丞相门下读书啊。”
　　“哦，嗯，原来如此。”
　　“王爷接到云妃的死讯后，一进京就把两千北军丢在宫外发疯似的冲进皇上的寝宫，将所有人除皇上外都扔了出来。侍卫们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冲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外面干等着。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王爷怒气冲冲的从寝宫里走出来出宫去了，后来皇上也出来了，就下旨由王爷护送云娘娘的灵柩回南宫世家的祖坟安葬。”
　　“我娘怎么不葬在皇家陵园？”
　　“这是娘娘生前的遗愿。”她连死都不愿再与皇家有任何联系，可见对皇家的失望之至。
　　“那萧丞相又是怎样一个人？”
　　“他可是个大忠臣，国家的中流砥柱耶。忠于皇上，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不畏权贵仗义执言……”小路子满脸的敬仰与崇拜，就像随时都准备献身一样。
　　“你可知道这次是谁救了你？”小路子眨眨眼。
　　我眼前浮现出那个阳光般温暖慈爱的脸。
　　“除了王爷还有萧丞相。”
　　“皇叔救了我？”
　　“是啊，不过他把您救回来的时候，您流了好多血哦。后来您受了风寒又疲劳过度发起高烧来了，高烧一直不退，请了好多大夫都直摇头。王爷又气又急把那些庸医一阵乱棍打了出去。又连夜骑上疾风去把在家休养的萧丞相请了来。丞相果然妙手回春手到病除，一剂药下去您的烧就退了……”
　　“小路子，你说……”
　　“嗯……”
　　“喂。”
　　“唔……”
　　“我问你……”
　　“呼……”小路子靠着我的床头睡着了。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他实在是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了。睡梦中的他是那么的不安稳，削瘦的肩膀不时地抖动着，眉头紧蹙，干裂的嘴唇不住地翕动着。唉，一个如此大的孩子本不应该承担这么多的忧虑和担心。
　　从小路子的话我可以作出三个推断：
　　1．皇帝和云妃曾经感情很深。
　　2．云妃和北王就是我的幺叔的关系不一般。如果只是普通的是师兄妹关系，他接到云妃的死讯不会勃然大怒到冲进宫去兴师问罪，那样子有点象逼宫。
　　3．北王有很大的势力，兵力是一个方面，否则，皇帝不会容忍他如此放肆的行为。也许他还是皇帝的一个心腹之患。
　　其实，光凭一根腰带要判定云妃是否红杏出墙是不可能的。那条腰带可能是情郎的也可能是云妃秀给皇上的，云妃之所以不回答皇帝的问话也许是她认为自己对皇上的感情受到质疑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那条腰带还可能是别人的栽赃，云妃因为皇上的不信任而大失所望，所以对皇上的问话不予理睬。
　　从那天我遇到的情形来看已经有两派人要取我的性命了。蒹葭要取我性命是因为我是南宫云儿唯一的儿子，也是南宫世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蒹葭似乎与南宫家有血海深仇。
　　那些行刺我的蒙面杀手不仅要我的性命而且要我身上那块南宫家的玉佩。这玉佩莫非藏着南宫家什么秘密不成？想起那刺客对我说的话，他们要杀我又是为何？
　　我轻轻地掖起被角下床赤着脚打开门悄悄地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