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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天启王朝十五年春,王朝都城,上诸城。

      有一道士手执拂尘,带着四方的高帽,素色的道袍严密地交叠着,一根乌黑色的长带束在腰间,脚下穿着一双乌黑色的布匹高靴;步伐缓慢而坚定,沿着永安道往下走。

      永安道的尽头是进入宫道的朱红色的大门。

      他对着面前的肃穆的朱红色的宫墙,直直地跪下去。

      膝盖和青石板路相接,紧接着俯下身子,额头重重地叩响地面,发出沉重又清晰的“砰——”的一声。

      不待候在宫门口的侍卫上前驱赶,他起身,举起藏在宽大的道袍袖口里的石头,其上隐约刻着朱红色的看不清的字迹,石头上还残留着水渍,像是刚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似的。

      道士朗声高呼道:“草民因上得天意,故大胆来此,只为启禀陛下,将天意之物进献给陛下!”

      他转过身,面朝因种种原因,大多是好奇;而聚拢前来的百姓。

      将手中石头刻字的那一面展示给百姓,继续高声念出文字内容。

      “皇女怀凌,乃天之定也!”

      声如洪钟,如一块石头,乍然落入沉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花,百姓们震惊不已,低头絮语;余波如海浪,一层一层地翻滚,直至推到更远更广更高的地方去;有如平地一声惊雷起。

      这话传入朝堂,听者各有自己的想法,各有自己的猜测和对上方的揣测。

      故而谏官黄粱走出来,当这打破平静的第一人的时候,站在堂下的百官只是默不作声,将手里的象牙芴不约而同地抬高了位置,神色各异。

      前殿专供每日早朝使用,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前方台阶上放着帝王的龙椅,紧挨着两侧的四根朱红色的五人合围的柱子摆放着一排栽种在瓷盆里的各色的花。

      黄粱是两朝谏官,一向以刚直守礼著称;他年岁已高,蓄着斑白的长须,捧着象牙芴;步子却很稳健,此时略带焦急地离开自己的位置,就要往大殿的中间走。

      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狠狠地摔了个跟头。

      只听得空荡的寂静的大殿回荡着低低的几声轻笑。

      黄粱两手撑着地,托着上半身坐起来,瞪圆了眼睛转过头,第一个瞧见的就是站在文官首位的王谨,天子太傅,同是两朝元老。

      王谨笑眯眯地伸出手,关心道:“谏官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请起。”

      借了王谨的力,黄粱站起身,几步走到正中央,深深地弯腰一拜,“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这定当是有人在其后………”

      弄虚作假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文官队伍末位急急忙忙冲出来一个人。

      面貌同黄粱有几分相似,“咚——”的一声跪到地上,战战兢兢,“望陛下恕罪,家父实在是年岁已高,有些糊涂了,已然开始有些胡言乱语的征召了;臣今日,是特来请辞家父官职,还望陛下同意让家父告老还乡,同我母亲安度天年………”

      帝王高坐在大殿上方的台阶之上,面上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神色不明,静静地看着,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着用手指抚摸着龙椅上镌刻的花纹。

      “逆子!胡言乱语!“黄粱涨红了脸,一把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瞪圆了眼睛,抑制不住的怒火,”老臣今日直言,让女子登基,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于礼法、于万民,都是罪过;如此之违背礼制的言行,老臣至死不允。“

      黄粱梗直了脖子,他的儿子汗如雨下,颤抖着身子,跪在父亲的脚下,伸手去拽父亲的衣袍。

      “陛下,草民绝无虚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号称秉承天意的道士,出现在大殿的门口,快步奔到前头,脚下一滑,顺着跪下,对着地面重重地连磕了三下;额头顿时红肿一片。

      “陛下明察!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黄谏官。”坐在上方的帝王突然出声,“你可是觉得,朕没有资格收到天意吗?”

      天启王朝一贯有视天意为遵循的传统,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百姓,每逢大事必要入道观而寻求指引。

      质疑帝王能不能收到天意,毫无疑问,潜藏之意即为质疑帝王是不是一个明君。

      殿下的诸位官员只把头一低再低。

      “也罢。”不待黄粱回答,帝王一锤定音,“既如此,便成全了谏官的心愿,赐黄大人一死,也一并让今日诸位都知晓知晓,看看朕,到底有没有资格收到天意。”

      “黄大人的确是劳苦功高,是该休息休息了。”帝王突然起身,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到或跪或站的三人面前站定,弯下腰伸手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先生能获得天意,想必是有缘之人,不知可否愿意入朝为官,为天启效力?”

      “这是草民的荣幸!”他再次深深地弯腰跪拜,“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甚好!”

      怀风拍拍手,仰头大笑着从前殿的侧门走了出去。

      苏得止紧跟在皇帝身后,临走前高喊道:“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之上官员齐齐垂下头,深深地弯下腰;直到怀风的身影彻底消失,拖地的尾袍划过门槛,茫然地站在原地,而后才零零散散地走了出去。

      近卫的手脚很麻利。

      三三俩俩地走在离开的宫城内道上,众官员们回过头,就可以看见日光之下,高悬在宫墙之上的被分离的尸首;鼻尖下萦绕着若隐若无的却难以忽视的新鲜的血腥味。

      要教众人知道,帝王的威严不可冒犯。

      帝王的旨意不可违逆。

      要教这所有的人想起,现下的温和宽容的皇帝怀风,当年是怎么从宫室杀出一条血路,从一个皇室的无名的旁族子弟,到如今的君临天下。

      收到消息的时候,怀凌正在前往狮坡城的官道上。

      狮坡城坐落于天启王朝最西边,地处边境,气候恶劣。

      入目尽是漫天的黄沙和凛冽的寒风。

      驻扎于此的陈家军,功名赫赫,乃是守护天启的第一道屏障。

      皇太女刚刚及笄,面容明艳而不失英气;乌丝用玉冠高高地拢了几圈,束在头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劲装,隐约可见其上盘旋着的用银丝勾勒的龙的图腾,活灵活现。

      怀凌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歇脚的延展出来的木台上,神色晦暗,眼底隐有暗流涌动,昂着头,遥遥地望着湛蓝的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

      “殿下。“

      侍从伸手放飞了信鸽,念完纸条上的字,撕成了碎片,从崖上扔下去;才 走上前,她作的是惯常的男装打扮,头发用布带绑在头顶,腰上配着一把绣金刀,踩着一双利落的武靴。

      “清微,你为什么还做男装打扮?”

      “啊?”清微迟疑着抬起头。

      “没什么。”怀凌摆摆手,侧过头问,“怎么了?“

      “刚刚传来消息,陛下立您为皇太女的圣旨已经下了。“

      “是吗?“怀凌笑了一下,”宗族那些人大概是要气疯了;许是人人都还抱着能被选中的念头,像是当年的陛下。“

      像是随意那么一提,她转而问,“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属下…还没有眉目。“

      “无妨。“怀凌摆摆手,“那个道士呢?”

      “被安排去礼部了。”

      “礼部?主管通天?”

      “是。”清微弯下腰,双手相结做礼,“另外,殿下,陛下命我告知您,他这边已然做了选择,现下该做选择的,是您了。”

      怀凌轻一点头,“知道了。“

      清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前,“殿下,您…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杀梁王。”

      平静的话语,而杀机立显。

      “殿下,为何…陛下要您去杀梁王?”清微跪坐在马车车厢里,膝盖下垫着一个毯子,把出发前准备好的食盒拿出来,一层一层地拆开,放到车厢里的雕花木桌上;忍不住抬起眼皮,瞅着怀凌,把双手局促地放到膝盖上,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怀凌闭着眼睛,背部倚靠着垫在身后的软枕,头轻轻地搁到马车车厢上,身子随着马车晃动的幅度轻轻摇晃。

      听到这个问题,她仰着头,眼睛仍旧闭着,“杀梁王并非目的,但只有杀了梁王,才能证明我的决心;陛下既已杀谏官,我就应当杀宗室。”

      清微听的一知半解,“属下不是很明白。”

      “梁王与陛下,同是宗室子弟;当年陛下登基,梁王败走狮坡城,本就是宗族以礼法强逼梁王才留了一命;眼下陛下欲让我登基,我虽平日里言称要反礼法,但到底没真的去做这件事情。“怀凌抬了抬眼皮,见清微仍旧迷茫的脸庞,摇摇头,”无妨,听得懂或听不懂,都不那么重要了。”

      “那…殿下,我们此番出发打的是押运粮草的旗号,杀了梁王,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一些?”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是我杀了梁王。”

      马车突然停了,清微撩开帘子向外张望了一下,“殿下,已经到狮坡城城门口了;只是,城门敞开着………”

      狮坡城是边塞要道,平日里被严格监管,城门紧闭,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今日城门却完全地敞开着,实在异常。

      “殿下。”骑着马走在车队最前方的侍卫返回来禀报,“是陈家军派人来城门口迎接您了。”

      “嗯。”怀凌一跃跳下马车,理了理袍子,徒步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摆手拒绝了清微要从后递过来的披风。

      走的近了,她才发现站在城门口的为首的人,是位女子;面容艳丽,眼尾上挑,眉峰锐利;用一根红色布条把头发束在头顶,穿着一件火红色的骑装,像是漫天黄沙里的凭空燃起的一团火焰,明亮而生机盎然。

      “拜见皇太女殿下!”

      怀凌一靠近,前来的众将士整齐划一,齐齐抱拳行礼,高声呼喊;她深一鞠躬浅回礼,抬抬手,示意起身,“诸位请起,有劳诸位今日来此;辛苦诸位为我天启效命、捍卫边疆;怀凌在此,代表天启皇室和四方百姓,感谢诸位!”

      “臣,陈惊鸣,见过殿下。”

      陈惊鸣拍拍手,身后跟随的士兵中有人应声而出,捧着一个木制的方盒子,站到陈惊鸣身边,抬起胳膊,将木盒放置到两人中间。

      怀凌挑了挑眉,生起几分好奇和兴味;清微上前一步,接过盒子,拿到怀凌面前,掀开盖子。

      一颗新鲜的血液还在流淌的头颅。

      眼中似乎还留存着死前愤怒的不甘的的不可置信的目光。

      陈惊鸣笑着颔首道:“殿下,梁王的头颅,敬献给您做贺礼,以表我陈家军的、忠、心。”

      【科普在作话,一般章节内容用过的相关知识都会写在作话来解答。】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藏陈惊鸣《惊鸣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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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许愿,希望这个世界有另一个自己出现。
    自己爱自己。
    没有人能比自己更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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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前提示:1.南淮意和许逐溪是同一个人
    2.本文水仙情节,即自己爱自己。但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不就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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