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好好活下去》请别找我

2、第一个故事

　　“我想沉在海里。”
　　月光像一堵冰冷的墙，把大地分成了几个区域，俯首望去，通明的灯火跟贪吃蛇似的，或觅食，或歇息，在茫茫然的大陆上。
　　郑敏怡望着那无边际的海域，翻身一躺，便直落落地坠了下去。
　　没有风声，没有水花，没有惊动世间的一切，她只行驶在自己的世界中。
　　使者呆呆地看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她，似乎只应该在她的天地。”这句话随着使者的下落，消散了。
　　使者找到郑敏怡的时候，是在大海最深处，一个没有光的地方。
　　“你很喜欢海？”
　　“我喜欢水。”郑敏怡往上浮了浮，“那种随着水波上下起伏的感觉，就像在水的怀抱中。”
　　郑敏怡顿了顿，拉着使者往上浮：“我睡觉之前总会经历荡漾，似乎，是去另一个世界的必经通道。”
　　不知往上飘了多久，郑敏怡才停下，睁眼看着海面。
　　“我们就在这里，等曙光吧。”
　　使者转头，看着郑敏怡的侧脸，她期待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嘴，现在不合适。
　　使者也望向海面，一同期待着。
　　那是一瞬间的事情，光驱逐了黑暗，吞噬了海洋，把海洋占为己有，书写着胜利者的篇章，而籍籍无名的鱼虾，没有在意，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是谁的时期。
　　“我做过一个梦。”郑敏怡透过水面，跟升降电梯一样，缓慢地出了水。
　　“那是未来，所有的城池都在天上飞，陆地已经不适合人们居住了。我是一个落败帝国的公主，有名无实，被那群人送到新晋帝国和亲。”
　　郑敏怡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她只是平淡地叙述着，作为一个亲历者。
　　“那天，我穿上最盛大的裙装，那是我平时所不敢想象的，只为嫁给一个女人。”
　　郑敏怡扯起嘴角，继续道：“那一路上，他们跟我重复着所谓的规矩，让我不要出错。”
　　郑敏怡脸颊划过一滴泪水，接着是无数滴：“我羡慕着那个女人，我羡慕她的出生、她的地位、她的一切，我更羡慕她不像我这样。”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按照他们说的，没有出一点差错，至少，他们没有在我耳边说。”
　　“我进了他们的城，才体会到差距，他们的子民穿的得体干净，一个个都是身体壮硕的，面上带着笑容，举止有礼。”
　　“我在这里走，是没有护卫队站在两旁的，甚至有小孩子跑过来给我送些好看的花朵和水果零食之类的小礼物。”
　　“我回以微笑，逐一道谢。”
　　使者发现郑敏怡笑起来，眼睛真的像个月牙。
　　“有些小孩子害羞的跑开了，有些小孩子对我行礼，即使有些不伦不类。”
　　“她是在一阵呼声中向我快步走来的。”
　　那时，我正笑着看面前的小男孩行礼，突然，人群声音变大，小男孩也停下了动作，跑到他父母身边，跟着喊叫。
　　一个女人向我快步行来，到我面前停下，伸出手，笑着对我说：“你好，我是简。”
　　“我是安。”我伸手回握。
　　“走，我带你去逛逛。”她拉着我就往集市走，把那些古板的人都丢下，留给她们的人来应付。
　　我心中暗爽，这群老家伙，总算是清净了。
　　她带我来到一个中空的圆形建筑里面，进门后，“绿意盎然”是我脑子里唯一的感受。
　　我的目光在周围流连，各种各样的植物，热闹熙攘的人们，嬉笑玩闹的小朋友······这一切，我没有在我的国家看到过。
　　“好玩么？”简跟周围人们打着招呼，似乎很熟的样子。
　　“好，好玩。”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笑着看向她。
　　她似乎屏息了一瞬，想带我上楼，又停下，牵着我的手，走到一旁的座椅上。
　　“抱歉了。”她掀起我的裙子，引得我惊呼一声。
　　她把我穿着的高跟鞋脱了，心疼地看着我泛红的脚：“穿着这个，很难受吧？”
　　“没关系，习惯了。”我拿着鞋子，拉起她，“走，带我四处逛逛。”
　　“嗯，走。”她直接把我抱起，低头问我：“想去哪里？”
　　我被她看得双颊微红，小声道：“都可以。”
　　“那咱们就到处逛逛咯。”
　　她抱着我窜上窜下的，周围还有人在打趣：“看咱们小简，媳妇还没过门，就抱上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往她怀里靠。
　　他们又道：“看，瞧，小媳妇害羞了。”
　　简看我这样，笑着跟他们说，“都别闹了哈，忙自己事情去，不要打扰我的约会。”
　　人们“哈哈”笑了一阵，就散开做自己事情去了。
　　“我，还是下来吧。”我看着旁边的小孩子们一直盯着我，有些不好意思。
　　“好。”简轻轻地把我放到地上。
　　其实，地面挺软的，也没什么小石子，不会伤到脚。
　　我一碰到地，就拉着简跑远了，一直到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停下。
　　“呼呼”我喘着气，看简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没事儿吧？”简扶着我，“我们慢慢走一会儿吧。”
　　“嗯。”
　　我看着周围的植物，听着简的介绍，也对这些植物了解了一点。
　　我们并肩走着，她带我回家。
　　到门前一段距离，我停了下来，将鞋穿上，才对简说：“走吧。”
　　我不知道简在想什么，我只顾着往前走，成为一个合格的和亲人选，因为我没有办法，我的母亲在他们手上。
　　“然后呢？”使者问道。
　　“然后，我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准备结婚的事。”
　　我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有一天，简的人跑来跟我说简消失了。
　　他们请我跟他们去寻找，跟我一起来的那群老家伙同意了。
　　我跟着他们到处找简，到了海边，然后一个人跟我说，简很有可能在海上的那艘船里。
　　我听到后，便只管往船上跑。
　　我跑上船后，才发现船上寂静无声，想下船时，船已经离岸了。
　　“跟我来。”身后有人拉住我的手，听声音是简。
　　“你怎么······”我想问她，她却直接打断我。
　　“跟我来就好。”
　　一路无言，我任由她带我去船舱，躲在一个黑黑的小屋子里面。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你怎么突然失踪了？”
　　“为了把你带到这里来啊。”她轻柔地抚过我的头，“你身上的，现在失效了。”
　　“他们不会怀疑么？”
　　“放心，这里有咱们的大佬，直接给他们看我们想给他们看的。”
　　“哦，这样。”我伸手抱住她，“谢谢你。”
　　她笑得灿烂，“不用谢。”
　　“哦，对了，你有收到我每天送的花么？”
　　“百合？”我轻轻点头，“收到了。”
　　她看我没什么表情，皱皱眉：“怎么？不喜欢么？”
　　我摇摇头：“没有，很喜欢。”
　　“喜欢就好。”
　　我抬头紧紧盯着她 ，她的目光澄澈、炽热又真诚。
　　“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嘘，先看看窗外的海景，这么美的风景可不是为了让你忽略的。”
　　“你喜欢海？”
　　她点点头，“对了，你没玩过那个吧？”
　　“哪个？”我有些疑惑。
　　“走，我带你出去玩。”
　　“可，你不是说······”
　　“哦，没事儿，我们大佬厉害着呢。”
　　“那你刚刚？”
　　“安，咱们去玩吧。”
　　我看着简红红的脸以及强行转移话题的样子，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好。”
　　她带我到一个地方，里面有许多大小不同的透明的软板。
　　“选一个。”
　　“好。”我选了一个跟床一样大的。
　　简本来拿的一个椅子大小的，看着我选的，把她的默默放回原位，“我们一起吧。”
　　“好。”
　　简把它平放在地上，拉着我坐上去之后，它就直接顺着船刚刚打开的门飞了出去，冲到了海面上。
　　“坐稳了！”简把我拉到她怀里，便随着它到处浪了。
　　我背靠着简，头贴近她的脸，紧紧握住她抱着我的手，看着两边溅起的浪花，脸上也沾染了些许。
　　“想不想再快一些？”“来！”
　　两边的浪花更大更高了，所到之处像有护卫队在鞠躬似的。
　　回到船上时，两只湿漉漉的落水鸡相互看了看对方，就哈哈地笑起来。
　　笑罢，“走，洗澡去。”
　　“好。”
　　简给我裹上一层毛巾，又给自己披了一层，才拉着我到了浴室。
　　“先淋浴，再泡澡？”
　　“嗯。”
　　她帮我把水都备好了，才出门去了边上的浴室。
　　我洗完澡，穿着她准备的衣服，被她拉到刚刚的小黑屋，坐在刚刚的地方。
　　“在这里呆一会儿，等衣服干了，再回去。”
　　我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我凑到她耳边，把一切都告诉她。没想到，她居然哭了。
　　“呜呜······”她抽噎着，还时不时骂他们几句。
　　“乖，不哭，不哭。”我给她抹去眼泪，柔声哄道。
　　“安，你放心，我们会今早把阿姨救过来的。”
　　她肯定的模样，似乎拨动了我心里的某根弦，我情不自禁地献上一吻，在她唇上。
　　“我们回去了，在傍晚时分。”郑敏怡想拨动海水，却怎么也碰不到它，“那群老家伙不想再生变故，加强了防卫，也加快了婚期准备。”
　　“她呢？”
　　“在我们结婚那天，她直接去了我出生、成长的家——一个脏乱的街道、瘦骨嶙峋的人们和繁荣奢侈的宫殿共存的地方。”
　　简看着面前强烈的反差，脸上全是愤恨与不满，有泪花在她眼中打转，“他们怎么······”
　　我知道她说不出口，那些是我亦难以明说的。
　　“还好，你来了。”我握紧她的手，“谢谢你。”
　　我向前走去，听着那群人的叫嚣、谩骂与威胁，他们拿道德、拿家族、拿身份，想要降伏我，想要把我狠狠地压迫到地底去，像从前一样。
　　“住嘴！”简也跟从前的我一样，在反抗。
　　我拦住想要与他们理论的她，“理他们作甚？他们也只能这样，对我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
　　我打断她：“没有可是，乖。”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我放开握着她的手。
　　一个人从我家，驾驶着一个飞舰向我飞来，那是他们保命的宝贝。
　　那群人叫嚷着“希望”这两个字，还想让我求饶。
　　可惜啊，这个东西我早就把它弄坏了，在我父亲还没去世的时候。
　　这是我跟他的小秘密，他一直遵守着承诺。虽然，过了没几天，他就死于他们之手。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本在得意的人们见到突然从天上向下坠落，最后因着自我保护程序平稳地停在地上的宝贝，又被惊慌占有了。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郑敏怡不再执着于与水的触碰，“之后的，应该是个好结局。”
　　“我想也是。”使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