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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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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一场秋雨过后,碧空如洗,九月的京城,担得上对秋日的一切赞美。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京城外国语大学迎来了又一批大一新生。
社团招新如火如荼,董颖身为即将卸任的学生会主席,忙得脚不沾地,短短两天,唇角长出个大燎泡。
搞得成日里除了学习无所事事的简舒有点心疼。
中午吃完饭,简舒特意帮她带了杯现炖的冰糖雪梨,送到社团招新现场。
老远就看见,博雅路茂密的林荫道下,董颖和学生会几个部长坐在简易折叠椅上,手捧盒饭,吃得很有气势。
见她走来,董颖扬起脸,朝她招手:“老婆!”
同窗同寝三年,对于董颖总以老公自居,称呼她老婆,简舒已习以为常,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她将冰糖雪梨递给董颖:“还是温乎的,赶紧喝。”
简舒今天穿了件霜绿色无袖法式收腰连衣裙,法鳄小白鞋,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和笔直匀停的小腿,长发松散地披着,有些自来卷。
衣服是她大三做交换生在巴黎学习期间,舒逸给她买的。
嫌女儿穿得土,她把简舒从国内带去的衣服全部换掉,买了整两箱衣服,从头到脚将女儿装扮一新。
纯美中透着野性,如沾露带刺的玫瑰。
法兰西式的浪漫。
周围或站或坐几个男生,有的直勾勾看她,也有几个眼神闪躲着,小声耳语。
被京外公认的大美女贴心服侍,董颖很受用,端着盒饭得寸进尺:“你喂我。”
简舒:“......”
将手里的冰糖雪梨往桌上一搁,转身要走。
“哎哎哎......”董颖起身叫住她,“开个玩笑嘛!”
简舒回身乜她,“还有事?”
董颖放下手里盒饭,指给她看不远处的一个蓝色遮阳棚:“今年韩语专业的学弟新成立了跆拳道社,我以公谋私帮你亲测了一下,社里男生平均身高185,体重150,都具有太平洋宽肩和珠穆朗玛长腿,怎么样,要不要去弄个副社长当当?”
简舒:“......”
怨不得董小姐,要怨就怨她自己。
上大学第一次喝酒就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从此以后,董颖将她的择偶标准刻板地定义为:有跆拳道专业学习经历,身高不低于185,宽肩细腰大长腿,帅,帅,帅。
见简舒要翻脸,董颖立马抛出另一个杀手锏——
“看不上?没关系!还有个美差你一定能看得上,我已经替你预留好名额了。”
简舒没好气:“什么美差?给戏剧社当道具还是半夜翻墙给你买螺蛳粉?”
董颖一双小狗眼瞪得又大又圆,忿忿道:“谁?谁这么过分!居然让我家校花当道具?还敢指使她翻墙买螺蛳粉?!简直太过分了!”
简舒连白眼都懒得翻:“喂,戏过了。”
董颖嘿嘿一笑:“好啦,说正事。明年奥运会在哪办?”
简舒不假思索:“巴黎,怎么了?”
董颖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咱们学校的跆拳道社水平太菜你看不上,京体大跆拳道队可还行?”
平静无波的湖心突然被砸了块巨石,掀起滔天巨浪,简舒神色微怔:“什么意思?”
董颖一脸得意:“京体大联系咱校团委,想从法语系选两名志愿者去给备战奥运的运动员教法语,一共教两个月,每周一次课,就教些最基础的日常用语,顺便再讲讲法国简史风土人情什么的。我听说有跆拳道队,就主动请缨,从翟书记那把活接了。”
简舒细长的柳叶眉一挑:“所以?”
董颖嘴咧到耳后根:“所以,我给你预留了一个志愿者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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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舒没有立马答应董颖去当志愿者,说要再想想。
她知道盛君在京体大,三年前简毅就和她说过。
时光回溯到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简舒躺在外婆家院子里的凉床上,手里摇着芭蕉扇打蚊子,看月亮一点点爬上蟹壳青的天,无聊地数着墙根里的枇杷树上结了多少果。
她已经毫无悬念地拿到了京城外国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其实早在高考前三个月,她就以小语种综合测评全国第一的成绩被京外预录取,高考对她来说,不过走个形式。
漫长的暑假,舒逸主动提出让简舒去法国玩一趟,作为女儿如愿考入京外法语系的最高褒奖。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简舒收拾行囊,踏上了期待的法兰西之旅,日理万机的舒逸难得请了十二天长假,带她在法国深度游玩了一圈。
这些年舒逸对女儿关心甚少,唯独上京外学法语,是对她近乎执念的要求。
为此,简舒从初二开始学法语,上高中之后,在繁重的课业学习之余,该上的法语小课,她一次也没拉下。
因为这是她和妈妈沟通的唯一桥梁,好像除了法语,母女二人便再没有别的话题可聊。
在法国的那些天,舒逸不计成本,带她去巴黎春天买衣服,去银塔餐厅吃法餐,需要和当地人交流时,她就让女儿先开口,满意地看着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点餐、结账,融入当地生活。
临走前舒逸问她,法国好不好?
简舒诚实回答,好。
舒逸又问,以后还来不来?
简舒点头,还来。
舒逸对女儿的回答很满意,露出笑容:“妈妈在这等你,四年后,你的目标是巴黎高翻,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如今她如愿考入京外,即将开启崭新的大学生活,距离四年后考入巴黎高翻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全然陌生的京城,一切未知,对她而言倒也谈不上惴惴或是期待,过早学习独立,从来都是兵来将挡,随遇而安。
放不下的,是台城年近九十的外婆,还有刚上高一的弟弟。
简毅倒是豁达,打包票会照顾好外婆和他自己,让姐姐尽管放心,末了又说:“对了!盛队长也在京城,他去年入国家队没多久,就被保送进了京体大!”
其实简毅和盛君有年头没联系了,盛君在京体大的消息,他也只是听说。
不过讲起盛队,他仍难掩自豪激动,毕竟偶像光环耀眼异常,无人能及。
然而姐姐却没什么特别反应,好像压根没听。
简毅讨了个没趣,耸耸肩,回屋了。
枇杷果数到第19,屋子里,新闻联播忽然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盛君”。
简舒一个鲤鱼打挺蹿下凉床,疾跑回屋,站在电视机前,眼一眨不眨,盯着正在接受采访的运动员看。
盛君刚从赛场领完奖下来,穿着白色跆拳道服,身披国旗,胸前金牌上的奥运五环浮雕格外耀眼。
个性张扬的红发变回黑色,额前几根发梢湿漉漉地垂着,一双黑瞳干净透亮。
帅气白皙的脸瘦了些,更显棱角如刀刻。
少年神采奕奕,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入深V领口,露出的锁骨和肌肉线条如刷了亮油,力量感十足。
因为身高的缘故,摄像机给了个仰角镜头。
这样的死亡角度,他硬朗的下颌线竟也扛住了。
“我要感谢......”他对着话筒,语调激动亢奋。
周遭喧闹吵杂,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感谢我的祖国,看到五星红旗在奥运赛场上冉冉升起,我感觉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
身旁,简毅激动地上窜下跳,声音都颤抖了:“啊!我们教练说,奥运冠军就是拿一筐鸡蛋往墙上砸,没碎的那一个!盛队太牛逼了!!”
电视画面里,盛君登上冠军领奖台,手捧花束向观众致意,在雄壮的国歌声中,注视国旗升起,眼神无比执着坚毅。
原来,他就是砸墙上的一筐鸡蛋里,没碎的那一个。
外婆坐在躺椅上,没理会外孙的聒噪,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外孙女:“怎么,你认识他?”
简舒用手背揩去眼角濡湿:“不认识,就是中国队又拿金牌了,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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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董颖说的报名志愿者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简舒揪过落叶,数过饭粒,就连教学楼的台阶都用来做过决定,“去,不去,去,不去”,爬到四楼,最后一级台阶踩上去——
“去”。
之后一节课都上得心不在焉。
从专业授课的角度,她知道自己能够胜任,之所以犹豫,是别的原因。
傍晚的图书馆,大部分同学都吃饭去了,简舒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厚厚的法文辞典,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搜索栏输入:跆拳道国家队。
一串名单里,盛君的名字赫然在列。
指尖轻触那两个字,屏幕上立刻弹出专属于他的个人词条,照片、简历、赛绩、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
璀璨夺目,如遥不可摘的星。
一晃而过的七年,他已成为跆拳道国家队主力,风头最盛的奥运会、世锦赛双料冠军,京体大冠军班硕士在读。
而她,京城外国语大学,一个正在准备竞考巴黎高翻的大四学生。
注定两个世界的人,平行线无限延伸,原本并没有相交的可能,要不要人为制造交集,她拿不准。
毕竟七年前,少女情窦初开曾经惨遭滑铁卢,人生总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正犹豫不决,董颖发来微信催结果:决定了咩,我要报名单了
Alita:还没
董小姐:怎么,怕被认出来?
Alita:倒也不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而且我和他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董小姐:那你还纠结个P啊!
Alita:我有心结
蛇打七寸,董小姐直接拽几个字过来:“你玩不起”??
Alita:.......................
董颖嫌打字麻烦,干脆发来语音:“嘁,他瞧不起谁呢,老婆,拿出点自信来,让他见识见识京外公认校花的魅力,看看到底是谁玩不起!”
Alita:倒也没这个必要......
董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唉,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早就将这事忘了?”
简舒默了一瞬,敲下两个字:想过
董颖:“所以没什么可纠结的,七年前的事,盛冠军日理万机,压根早忘了。也就你自己耿耿于怀,还在介意。你就不能简单点,当积累个志愿经历也是好的。”
董颖舌灿莲花,如海水涨潮,几个浪头打过,轻而易举便冲毁了简舒筑起的沙堡。
毕竟,短暂的相识里,对盛君而言,她只是个存在感极弱的“简同学”。
况且,少不经事,一时冲动,那时觉得天大的事,如今看来,不过青春期多长了颗痘,都是浮云。
怔神间,董颖又发了行字过来:我就问你,到底想不想见他?!
简舒咬着下唇,老老实实敲了一个字:想
董颖秒回:OK,帮你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