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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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君没理会她的提问，自那片暗影中走来，俯身，看了眼她通红的眸子：“还没好？”
语气虽冷，却透着关切，仿佛在她这里，持续数日的纠结，于他毫不相干。
简舒扬起下颌，遮脸的口罩和呜囔的声音，掩藏她颤于心尖的悸动：“花粉过敏。”
他眸色一黯，旋即夺走她手里的花束，“那还不扔了。”
简舒徒劳地伸手：“别......那是队员们送我的。”
说话间，盛君已将鲜花顺手丢在垃圾桶上，“那是他们不知道你过敏。”
确切的说，是他不知道。
今晚的平安夜惊喜，源自姚莉提议，队员们通力配合，而那束花，是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从网上下单买的。
快递小哥送来时，正在忙着布置教室的队员们都很吃惊，他云淡风轻地说，仪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能没有花呢。
大家对他的钦佩登时又添一分：不愧是盛队，这一大束鲜花往讲台上一放，逼格立马又高出好几个level。
要说没有点私心是假的，结果谁知道，小姑娘居然对这玩意过敏。
他的脸色始终沁着凉意，长腿迈在前面，三两步走出教学楼，简舒有点无所适从，拉开口罩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察觉到她停下脚步，他在台阶上立住，回头，漆黑锐利的视线射过来：“不走？”
她惊得手一松，口罩自动弹回鼻梁。
什么意思？
他是一直在这里，等她？
心中黯淡无光的灯火，霎又渐次亮起。
“走，走。”她戴好口罩，快走两步站到他身侧，见她跟上，他才继续往前。
晚八点的平安夜，校园里一派躁动，不知从哪个楼里传出重金属音乐，夹杂喧嚣狂欢。
简舒想起自己还没叫车，一边走，一边点开打车软件，因为始终没有接单响应，她有点着急，不知不觉走到了路基下面。
前方，几个骑共享单车的女生结伴而来，其中一个不太会骑，车龙头左拐右拐，嘴里喊着“哎哎哎”，权当车铃提示路人避让。
简舒全然不知，分神间，只感觉手肘被人捏住往里一带，下一秒，盛君已走到她的外侧，“看路。”
简舒忽地抬眸，这才看到那个自行车上摇摇欲坠的女生，她踩上路基，被他捏过的地方像被灼了道印，脸也跟着被灼红，“谢谢。”
盛君松开手，瞥了眼她一直盯着的手机屏幕：“在干吗？”
“叫车，”简舒低声嗫嚅，“可能因为平安夜，一直没人接单。”
说完，怕他会错意，她赶紧补充：“不行我坐地铁回去。”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飘来三个字：“取消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目视前方，说得云淡风轻：“我送你回去。”
“......”
终究还是被他会错了意。
联想起姚莉曾和她说过，国家队集训期间不允许无故外出，简舒下意识拒绝：“不用不用，你们不是不允许外出？”
他单眉一挑：“谁和你说的？”
“姚老师。”
“对我不适用。”
他说得又拽又狂，简舒将信将疑地看他。
实际上，今天课前盛君就和姚莉打了招呼，说晚上要出去一趟。
“干嘛去？”
姚莉知道他这周曾离队去京外看简舒，直觉他今晚外出，还是和简舒有关。
盛君倒也没瞒她，说得理直气壮，“简老师带病来上最后一节课，平安夜肯定不好打车，我代表大家送她回去。”
“......”
姚莉盯着他，不知这将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还是结束，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准了他的申请：“十一点前必须归队。”
看出简舒仍有踌躇，他轻嗤一声：“你不会以为我在楼下站那么久，就是为了和你说两句话吧。”
简舒对上他如夜色深不见底的眸，讷讷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几不可查的一声叹息，随风潜入她耳鼓，紧接着，他用极正紧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极不正紧的话：“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别走。”
“......”
轰的一声，像是炸了颗雷，在她大脑里升腾起一团蘑菇云。
他说得根本就不是今天的事。
“我后来和你道歉了，”蒙在口罩里的脸烧得通红，简舒睫羽微颤，气息紊乱：“你一直没回。”
她的辩解带着怨气，盛君听出来了，淡声道：“回来手机没电了，第二天中午才看到信息。”
“......”
轻飘飘的一句解释，没什么说服力。
简舒不语，似反攻倒算时，无声的抗议。
正路过体大公认的上风口，游泳馆拐角处，四无遮挡，寒风凛冽，吹得人挪不开步。
他低头，瞥了眼她冻得通红的耳根，修长的手臂自她身后轻轻一带，将羽绒服后的兜帽扣上她头顶。
耳畔风声一瞬静消，恍惚间，隐约听见他说：“又没做错事，道什么歉。”
她的倔强劲泛起，使劲仰头看他，鼻尖翕动，漾满委屈：“那你为什么不回？”
“回什么？”嘴角噙着雅痞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说：“回没关系，原谅你了？”
“那不等于接受你的道歉，认可你做错事了？”
“......”
明晃晃的诡辩，她竟无言以对。
“上车吧。”
他把她带到停车场，遥控钥匙打开车门。是辆黑色林肯越野，高大的车身线条呈直角，很契合他的气场。
登车的台沿有点高，简舒稍微费了劲才坐进副驾驶。
她绑安全带的时候，盛君点击车载导航，显示大约需要一小时。
车里暖风开到最大，吹出薰衣草味道的香氛。
他的车开得很稳，过减速带时，提前刹车，颠簸感极微弱。
简舒靠进舒适的真皮座椅，窘迫感还没完全散去，手机忽地响了。
来电显示：弟。
自心底发出一声哀叹。
她亲爱的弟弟太会挑时间了，平时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个电话，偏偏这个时候想起她。
“喂——”
“老姐，平安夜快乐啊！和谁HAPPY呢？今晚有流星雨，赶紧许愿脱单啊！当然啦，你弟我也会帮你许愿的，不过这种事，最终还要靠你自己，心诚则灵嘛！”
“......”
这车的隔音效果太好，完全听不见路上噪音，静谧的车厢里，简毅的大嗓门犹如开了免提，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落入旁人耳朵。
简舒的手就和抽筋似的，摸着手机音量键一阵猛按，终于在简毅用机关枪语速，扫射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把声音调到了最低。
“喂，姐你听我说话了没？”
“听见了。还有别的事么？”
“喂喂，姐你在哪呢，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小啊？”
“我在外面。”
“哦，约会呐？那我就不打扰你啦，祝你约会愉快早日脱单！拜拜！”
“......”
电话来的快，去的也快，像阵龙卷风，无情地刮掉了她仅存的最后一丝体面。
耳边，倏地传来一声低笑，简舒仓皇抬眸，对上盛君弯起的桃花眼，“简毅？”
“嗯。”
“看来他很关心你，”顿了一下，他才接续调侃：“......的感情生活啊。”
“......，”大家都认识，她也没必要护短，撇撇嘴，她负气道：“并没有，今天抽风。”
又是一声极轻微的嗤笑。
她眉头一簇，疑惑地看着他：“......？”
“那会在体校，你弟总提起你。”
他说得顺口，话音落下才察觉，七年前与她相关的事，他竟还记得。
尤其一关联上简毅，那个十几岁，学法语，总是板着脸叫他“盛教练”的小姑娘，便立马鲜活立体起来——
傍晚的体校门口，隔壁多喜奶茶店，街对角的超市......
原来所谓遗忘，不过被他放入回收站，并未清空。
点击还原，旋即历历在目。
恍如昨天。
踌躇片刻，简舒似若不经意地问，“他说我啥了？”
盛君没接话，从扶手箱里摸出盒薄荷糖，微一仰头，倒嘴里两颗，旋即递过来，问她：“你要不要？”
简舒垂眸接过，刚摘下口罩，不等打开糖盒，听见他说：“简毅有次问我要签名，说你特别崇拜我，要送你作生日礼物。”
那时他即将离开市体校，明知道简舒的生日早就过了，他并没拆穿，痛快地给简毅签了名。
简舒手里的动作一顿，圆睁诧异的双眼看过来。
铬黄的灯影下，她的侧颜泛着莹莹白光，像尊精致的瓷娃。
他唇线一弯，“那签名还留着吧？”
“......”
原来，简毅的那个签名是打着她的旗号要来的。
简舒咬着后槽牙，“嗯，留在台城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左侧悠悠飘来：“所以，你特别崇拜我？”
“......”
绕了一圈，原来是个无比巨大的天坑。
她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嘴巴像是被强力胶粘住，张都张不开。
然而盛君似乎压根没想要她的答案，自顾自说完，正赶上等红灯，他收回漆眸，将身子微微前倾，透过前档玻璃看天，带着些好奇和不确定，他换了个话题：“今晚有流星雨？”
他狭长的眼尾含光，微扬的下颌棱角分明，被车内昏暝的光线扫出令人心悸跌宕的侧脸线条。
简舒别开眼，瞥了眼窗外灯火璀璨的夜，黑寂的天幕上，缀几颗涩涩发抖的寒星，哪有什么流星。
她熟练地打开糖盒，倒出一颗放进嘴里，没好气：“简毅的话，十次有九次不靠谱。”
“是吗？”红灯变绿，盛君目视前方，眼尾轻垂，曳着浅浅笑意，“被他说得，我还挺期待。”
“......”
原以为会无比漫长的一小时，被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和沉默稀释，简舒再一抬眼，车已经开到了京外正门。
不知有什么活动，校门口的广场前聚满了人，盛君龟速将车又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找了个能靠边的空档，停下车。
“谢谢你，”简舒解开安全带，背上包，眸色微黯：“送我回来。”
以为即将就此别过，下车前，她又诚心实意地补充了一句：“平安夜快乐！”
话落半晌，不见回应，她打开车门，几乎同时，另一侧的车门亦被打开，盛君先她一步，大长腿已经迈下车。
她绕过车尾，与他汇在车前，有些急切地提示他：“这里好像不能停车。”
身旁，恰有一群外国留学生经过，手里举着庆祝平安夜的红酒瓶，高声笑谈。
盛君的车没熄火，一双点漆似的眸子被车前灯映得熠熠发亮，“没事，”他下颌朝前轻点，语气闲淡懒散，“刚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
“啊？”
简舒一怔，追着那群留学生的背影多看了两眼，“英语，法语，还有，西班牙语......”
“哦，”他若有所悟地拖着长音，狭长的眼角沁着笑意，些微敛起一贯的漫不经心：“简老师，请教个问题。”
“？”
简舒仰起头，一双水盈盈的小鹿眼忽闪着看他。
“‘我喜欢你’，用法语怎么说？”
“......”
眼前，就在他的头顶，似有流星划过。
蓝绿色，利口乐薄荷糖盒的颜色，拖着长长的尾，一闪而逝。
是错觉么？
不远处的广场上，旋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哇。流星！快看，是流星！！”
有人弹着吉他，唱起了Coldplay的歌：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And everything you do
Yeah, they were all yellow
I came along
I wrote a song for you
And all the things you do
And it was called yellow
“Je t'aime bien。”她听见自己声音，叠入人群喧嚣，微微颤抖。
“Je， t'aime， bien。”他一字一顿认真重复，末了，一双桃花眼弯起狡黠的笑：“谁说简毅不靠谱，他替你许的愿，不是已经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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