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予温柔[八零]》三予

18、赠与温柔

　　等到出成绩那天，沈云再淡定不可避免的紧张了。
　　两人在学校见到沈饶的时候，岑也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沈饶一愣。
　　先是看了眼那源源不断传来热意的交握在一起的手，又顺着抬起头，定格在岑也脸上。

　　心脏扑通扑通的同时，还有些不解。
　　岑也主动解释，“我就是想看看你紧张不紧张。”
　　果然很紧张，掌心都有一层汗了。

　　说完，岑也把手从他掌心拿出来，还在他衣服上蹭了下。
　　沈饶没在意，垂着眸子，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她碰到的手上。
　　不自在的，拇指和中指摩挲了下，温热的触感仿若还在。

　　岑也见沈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的行为生气。
　　但——
　　她是看他太紧张了，才那么做的，没想到他会生气。

　　抿了抿唇，不确定问他，“你生气了吗？”
　　沈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一直不说话......”

　　沈饶稍稍回忆一瞬，就明白她在说的什么，摇了摇头，“没有，我在想我能考多少分。”
　　岑也不是很在意，“马上你就知道了。”
　　沈饶默然，随后给出一句很中肯的评价，“你说得对。”
　　“......”莫名有种她胡搅蛮缠，对方不想理她的感觉。

　　很快老师就进来，岑也瞬间就息了声。
　　哪怕和沈云沈饶都是这么说的，但在准备知道成绩的这一刻，还是紧张。

　　班主任一一把成绩告诉他们，迟迟没到他们四人的。
　　岑也内心越来越紧张。
　　她希望，他们四人都能考个好成绩。

　　最终，先公布赵雨的成绩，考的很好，随后是沈饶的，也很好。
　　然后是沈云的。
　　最后才是她的。

　　多日来紧张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这一刻全都消散，考上了就好。
　　从学校出来，沈云很开心，说要带她去市中心玩，又问了另外两人，赵雨不去，沈饶一起。

　　几人走了好久，沈云说临出来前刘红给了她钱，让她们可以在外面吃，几人逛来逛去，期间还看到别的学校的学生有在讨论成绩的。
　　沈云停下脚步，在包里翻来翻去，两人不解停下看她。
　　等她把成绩拿出来的时候，颇为无奈。

　　沈云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随后转过头，不是很确定问她，“小也，我真的考上了？”
　　岑也点头。

　　沈云像是后知后觉的，手指攥着成绩单，转着圈，“小也，我真的考上了。”
　　“我真的考上了。”

　　岑也弯唇，可能当初的沈云，自己都没想到能考上吧。
　　沈云拿着成绩单，边转着圈边往前走，岑也看着她弯唇，她希望她一直这样快乐。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沈云已经跑到马路正中间，而不远处正有一辆开得极快的车。
　　来不及仔细看这辆车和二十一世纪的有什么不同，也来不及大喊让沈云躲开，直接跑出去，把沈云推走。

　　沈云还不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跌坐在一旁，耳旁是车子的急刹声，以及一道她不能言语形容的声音。
　　还不等她抬眼看去，就听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岑也！”
　　晃了晃头，顺着声源看去，见沈饶正蹲在不远处，双手无措，声音还带着哽咽，“岑也，你醒醒。”

　　沈云内心已经，张了张嘴，“小也......”
　　可惜她忽然失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呆愣愣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她的小也，不能有事。

　　走到两人面前，沈云蹲下身子，轻轻攥住她的手，想说话，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沈饶最先反应过来，让旁人带他们去医院。

　　还是开车的人先反应过来，快速把岑也抱上车，沈饶立刻就跟了上去，见沈云还站在原地，出声喊她，沈云快速坐上车。
　　此刻完全没有第一次坐上车的兴奋感，脑海中全是，她的女儿，因为救她，而被车撞到。

　　因为救她....
　　因为...
　　救她...

　　情绪反应迟缓的，有所表现。
　　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砸在紧紧交握的双手上，水渍在手背处停留，久久不能消散下去。

　　嘴唇翕动，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嗓音嘶哑，“沈饶，我把我女儿害死了。”
　　沈饶一愣，“你知道了？”
　　沈云点头，明明没有歇斯底里过的嗓子，却在此刻发出的声音格外的虚弱，“我后来猜出来的。”
　　她控制不住，眼泪没完没了得往下掉，“沈饶，我把我女儿害死了。”
　　“她才十八岁，她为了救我......”
　　后面的话，沈云已经说不下去了。

　　沈饶没说话，又或者说，他内心也多少事埋怨沈云的，如果不是她非要看成绩，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沈云还在断断续续掉眼泪。
　　等到了医院，几人迅速下去，医生先是判断了下岑也现在的状态，呼吸微弱，立刻推进抢救室。

　　沈云听到一声那么说后，更加心里没底了。
　　两人只好焦虑的在外面等。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里面出来，见到两人后，鞠躬，话还没说出口，两人就已经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沈云再也忍不住，直接大声哭出来。
　　沈饶也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无心关注沈云哭的有多难过，也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
　　他那未宣于口的心意，截止于此。

　　而那个扰乱了他湖正心的人，仿若都是一场梦，在此刻，忽然就消失了。

　　所以，只剩下他一个人。
　　就——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啊。

　　-

　　岑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那些她当时不明所以的事情，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那些画面就像电影片段回访一般，不断的在她脑海里播放。

　　她看到刘红和沈富强两人在那个年代顶了多大的压力才决定养她，她看到两人因为收养她让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贫穷，但两人还是硬是坚持，养了她一年。
　　画面一转，又到小时候刘红和沈富强有多喜欢她，每天都要带她去吃好吃的，她所有的要求在他们那儿都没有拒绝，只要她想要，他们就会主动给她买给她。

　　她看到了沈云每次受了委屈都爱跑到舅舅家里去，姥姥姥爷说她的时候，考试没考好的时候，学不会知识的时候，不只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就连二十一世纪，沈云也都这样。
　　刚开始工作不顺心的时候，爸爸去世的时候，得知自己抑郁症的时候，每每两个人出去她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陪伴的时候，她都会去。而舅舅每次也不会多问，只会给她做一顿好吃的，随后又把她送回家，告诉她随时可以来他家。

　　原来啊，舅舅是她可以倾诉的港湾，每每收到了委屈，她总觉得在舅舅那边会让她觉得还有人在乎她。
　　所以，她才会那么爱往舅舅家跑，因为那是她当时，唯一觉得安心的地方。

　　她也知道沈云为什么在这个年代买早饭，却在二十一世纪格外的喜欢做饭。因为她觉得，是她没经过岑也得同意，就把岑也带来这个世上，所以啊，所以，她想尽可能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这样，她的女儿就不会觉得他们对她有亏欠。

　　还有后来沈云用那种复杂的神色的看她，是因为她知道了她是她的女儿。
　　在这个没有任何鬼怪以及另一时间传说的年代，她依旧觉得，自己是她的女儿。

　　而那次沈云说她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她时，还有未说完的话，她想告诉她，高中的时候有个朋友因为长得和她比较像，在她家住了一年，那个时候的沈云没情绪也不是很好，很想抱抱她，可是啊，她没在意，只想着和朋友出去玩。
　　岑也喉咙一梗，眼泪不收控制留下来，想凑到沈云面前让她帮忙擦一擦，想对她说对不起，可是，沈云看不见她，她只呆愣愣坐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拿出一桶泡面，及其糊弄地当做午饭吃了。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岑青，那个每次在训练场都努力排第一的人。
　　每每岑青回忆的时候，她都能看到那时的场景。

　　原来，在她找完岑青后，沈云对他说了一些话，是支持他的。以及岑青觉得这是最快能给两人过上好日子的方法。她也能看见回来后他和沈云结婚，在沈云结婚的时候两人一起对她抱有的美好幻想。
　　又看到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他的领导对他说，执行完这次任务不仅能够上升，还会给他一个长长的假期，岑青当时很开心。

　　可是啊，离开领导后，岑青知道这次任务有多困难，在宿舍里把她和沈云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指腹一直在那冰凉的玻璃上，摩挲着两人的面孔，心里一次又一次的期盼着马上就可以回家看她们了。
　　可惜啊，他再也没看到他们，就牺牲在那里，再次回来的时候只有一方小小的骨灰盒，上面盖着国旗。

　　她和沈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等后事全都处理好后，岑也和沈云一起睡了一段时间，沈云每次都等她睡着后，要一个人坐起来，闷声哭上好久。
　　甚至有一次，她拿过水果刀，准备扎在心口上，但是在看到床上睡着的她时，沈云放弃了，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凶。

　　所以啊，岑也，你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去抱怨的人，每个人都在用力爱你，你凭什么要对他们有这么多要求。
　　明明啊，每一个人都在拼了命的爱她，可惜啊，她还是不知足，觉得岑青不爱她们，所以才要毅然决然的去当特警，觉得沈云不心疼她，才会在当初出去旅游的时候，拿了一袋又一袋的东西。

　　可明明都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在用她们擅长的方式来爱她，是她愚笨，不理解那些无处不在的爱意。
　　岑也想冲破这牢笼，想告诉他们不要这样，他们很好，她不需要很好的生活，也不需要他们处处为她考虑，她只想让她们长长久久陪在她身边，可是她连这个都做不到，这个暗不见天的幽闭的环境里，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在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牢笼里，呜咽着。

　　岑也蹲在原地开始哭，她怎么可以这样，一直不理解他们。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不和她说。

　　那些无力感仅仅包裹住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可以弥补这些，她被车撞.死，就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哪怕已经无济于事，依旧在内心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等她在这幽闭的环境里哭累了，她想，就这样吧，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当他们的孩子。
　　顿了下，无奈扯起唇角，还是让他们当她的孩子吧，她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下次，换成她是家长，她要倾尽所有的去爱他们，她要把那些她错过的，全都弥补给他们。
　　岑也想着想着，混混沌沌睡着了。

　　也不知道在这幽闭的环境里睡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她日思夜想的声音，“小也。”
　　声音很轻，还带着哭意。
　　蹙眉，这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她觉得是自己太想她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还不等回忆杠杠的声音，又听到一声，“小也，你快点醒来吧。”
　　岑也很用力地想睁开眼，却又睁不开。

　　只好听着沈云日复一日的喊她。
　　每天都是带着哭腔。
　　而她在那个按不见天日的环境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每天都能听见妈妈的声音，她想见见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睁开眼，她已经知道，她又穿越回来了。

　　正当岑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么长时间的昏暗环境，忽然有艺术特别刺眼的光，眉头都拢起来，用力闭了闭眼，倏然间，很自然的睁开，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这次看得清晰了些，还来不及思考，就听到不远处东西东西摔掉地上的声音。

　　她想循着声源看去，但动不了。
　　听力在此刻异常灵敏，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吸着鼻子，脚步虚浮地才在地板上，声音越来越近，她只好呆愣愣地看着房顶。

　　等到眼前看到那个她日思夜想，惦记了好久的人，眼眶一热。
　　张了张嘴，不顾自己的嗓子现在有多嘶哑，“妈。”
　　沈云哭着点头。
　　岑也没什么力气，不然她想替她擦干眼泪。

　　用了好大力气扯起唇角，也不管此刻的表情好不好看，只想把这段时间她所想的，说出来，不然，她怕自己后悔。
　　嗓声干哑，仿若气音。
　　她说：“妈妈，我好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