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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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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卷子是些练习题,林沭是掐着表写完的,保证效率的同时还要眼耳兼用防止被唐宁逮到,最后用了不到八分钟。
英语试卷要过江砚的手,哪怕江砚只扫一眼,他也决不能在他眼中落下一道错题。
做完题,林沭嘴里叼着笔帽,扫了一眼前面的同学。大家都忙着准备一会儿的英语随堂小考,唐宁坐在讲台上,正低头喝水。
他趁机用笔轻抵了下前桌的背。
前桌是个女生,她背脊一抽,下意识抬头看向讲台,而后才小心翼翼回头。
她两颊微红,“有事儿?”
林沭刚要把写完的卷子递给她,请她帮忙递一下,讲台上一道火辣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沭!又交头接耳?小考准备好了?”
女生立马转过头去。
林沭坐直身子,身后传来压不住的闷笑声。
他往后靠,拳头砸在苏乐桌背发出“咚”的一声响,苏乐立马闭嘴了。
唐宁放下杯子,双手抱胸走了下来,大家都拧着脖子往这边偷觑。
有人揶揄:“沭哥又要被特别关照了。”
林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上,淡定地等待唐宁来“关照”,结果下一秒余光就扫到桌上的英语卷子。
他愣了下,赶紧抓起往桌肚里塞。
草。
不塞还好,这一塞动作不小,被唐宁看见了。
她在桌前站定,伸出手:“藏了什么?拿出来。”
林沭懊恼地刮了下鼻子,余光瞄了眼江砚的方向。
平时天崩海啸都不为所动的人,此刻微微偏过头,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到这边。
这回糟了。
要连累学神吃教训了。
唐宁眉头皱起,“卷子不是让课代表收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林沭面不改色:“老师,我刚才忘了。”
“忘了?”唐宁回头看了眼江砚,完全不信江砚会有这种疏漏,“我看你们俩是没睡醒!互相包庇是吧,拿着随堂测验出去外边醒醒脑子!”
林沭一听,立马坐直身子,“是我没写完赖着不交,关他什么事儿?”
他话没说完,江砚已经拉开椅子出去了。
“......”
大家第一次见江砚被罚站,受到氛围影响,大气不敢喘一声。
林沭赶紧拿上练习跟出去。
江砚个子高,卷子放在阳台上,他手肘并不能搭到阳台。
林沭知道他平时喜欢左手支着脑袋写作业,现在这么杵着,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林沭犹豫了下,还是选了个稍微近点的距离,隔着一米站定。
“对不起啊。”
江砚目光从眼尾瞥了过来,视线在林沭身上只浅留片刻,收回时说了一句:“外面风大。”
“啊?”
林沭有点懵。
他跟江砚之前几乎没交流,更别说是这种单独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发现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扔教室里了。
“哦,没事儿,我火气重,怕热。”
简短的一来一回,江砚没再说话了。
一节早课四十分钟,读书声在走廊里回荡,两人各自埋头写卷子,完全没交流。
林沭有点微妙的尴尬。
不过江砚就是这样的人,生人勿进的气场就摆在那,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那种不自在感就少了很多。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却没人出来。
林沭拎起练习册往里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班主任说要调座位了。”
“......啊?”他茫然回头,“你是跟我说话吗?”
江砚看了他两秒,收起卷子走了过来,语气依旧淡淡的,“嗯。”
“她让我自己挑。”他顿了两秒,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可以坐你后面么?”
“......”
林沭脑子劈叉,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抓着练习册的手指蜷起,掐了下手指关节,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可以。”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上课不安分,可能会吵到你,介意吗?”
江砚越过他往教室走。
“不介意。”
林沭回到教室,脑子刚劈完叉还有点懵。
他刚刚甚至忘了问为什么就答应了。
况且江砚想坐哪儿,还需要特意跟他说一声?
班主任是教语文的,李青。
有点微胖,笑起来的时候脸圆圆的,很和善。
“新学期了,这节课咱们把座位调一下。还是老规矩,上学期成绩排名前五的同学有奖励,可以先选择位置。”
“林沭,林沭?”
苏乐在后边拿笔戳他的肩膀,“你这次第三啊,一会儿你挑哪儿啊?我想挨着你。”
林沭说:“我就坐这儿,懒得折腾。”
“行,那我也还坐这儿。”
李青:“江砚,你先来。”
教室里的目光都移向一个方向。
“问了也白问,学神肯定懒得折腾。”苏乐在后边嘀咕,“有这时间搬座位,还不如多写两套题——”
江砚:“第一组最后一排。”
苏乐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还在懵逼状态,大家已经看了过来。
“卧槽?”
林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受宠若惊地疑惑,苏乐懵逼地问:“我这儿犄角旮旯的,有什么好的?”
老师也有点惊讶:“江砚,你确定吗?”
林沭散懒地靠着椅子,碳素笔在手指间打转,跟随着其他同学明目张胆地看着江砚。
江砚“嗯”了一声。
笔在指尖转了两圈,最后没稳住“啪嗒”一下掉在卷子上,又被他重新拾起。
座位在课间搬了,身后的人换成了江砚。
林沭一整节课都没上好。
高一上学期都是平行班,下学期分出了实验班,那是林沭第一次和江砚坐在一个教室里。
但其实他早就认识江砚。
两人都是九江中学初中部升上来的,可初中三年两人除了在荣誉榜上挨着,没有零星半点的交集。
这个实验班里,除了他,至少有一半都来自九江初中部,江砚今天的迷惑行为林沭没法拿老同学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可能真的就是喜欢这个位置吧,林沭想。
“林沭,一会儿中午吃什么?”苏乐课间溜过来。
“不知道。”
“老王铁定拖堂,晚了去食堂排队排到中午。”苏乐抱怨说,“哎我知道个捷径,外卖能直接从东门外递进来,现在点放学下课正好。”
林沭停下笔,“靠谱么?”
“绝壁靠谱。”
老王果然拖堂了,不冒险都对不起陪自己战斗一早上早已咕咕叫的肚子。
两人放学后直接溜往杏树林,店家把外卖从围栏外递进来。
“拿好别洒了啊。”
“好嘞,谢谢老板。”
苏乐趴在围栏上,把外卖递给下面望风的林沭。
他手刚接过外卖,突然听到树林外传来人声。
“主任好。”
“江砚啊,怎么没去吃饭?”
“去超市买水。”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啊,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以后记得按时吃饭啊!”
“嗯,谢谢主任。”
灌木丛里的林沭,在听到声音的第一瞬间愣了下,还好反应快,立马撒丫子跑。
苏乐一看不对劲儿骂了声操,也开始跟着跑。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石板路上有坑洼的水塘,两人逃跑时一不小心踩得“噼啪”响。
耳尖的主任瞬间嗅到违规的潜逃犯,立马追了上来,“你们哪个班的!又偷偷从外边带外卖!!说过多少次了!”
两人跑得快,转眼就消失在杏树林。
政教处主任名为郭志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抓违规乱纪,永远在发飙的路上,被亲切的称为“朝天椒”。
他追了一半叉着腰喘气:“算你们跑得快!下次别让我逮到!!”
两人气喘吁吁跑到篮球场,坐在升旗台下开始拆外卖。
苏乐跑得脸红:“刚才是不是砚神啊?”
林沭也觉得很巧,“是吧。”
苏乐心有余悸:“要不是砚神刚好路过,咱俩必凉凉。”
林沭呼了口气,“你不是说这次靠谱吗?”
“谁知道呢,据可靠情报说,老郭中午在金禾楼开会呢,鬼知道怎么突然跑这儿来!”
吃完饭是午休时间,教室里一片祥和。
林沭轻声回到座位,见后座的男生脑袋埋在左手臂里,右手伸直搭在桌面,手腕和修长劲瘦的五指垂在桌沿。
真好看啊......
林沭心想。
大概是江砚先入为主了,林沭觉得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好看到连指尖都让人挪不开眼。
也许是睡得不舒服,男生的手指蜷了一下,林沭微怔,连忙回过头去。
下午的课烦闷枯燥,生物老师讲课语调宛如树懒,慢吞吞地像催眠。
林沭无精打采地在衣兜里掏了掏,他早上出门时习惯在兜里踹两颗大白兔奶糖,用来下午醒神。
“林沭。”
听到老师突然点名,林沭手里的糖没抓稳掉到地上,他没来得及捡,先站起身。
“这个题隐性表达的概率你算得多少?”
哪个题啊?
林沭扫了一眼周围,平时人缘好的优势就提现出来了,他眯眼看到前桌在试卷上画了个大圈。
他淡定抬起眼,说:“十六分之一。“
老师扶了扶眼镜,“坐下,上课别开小差。”
“哦。”
林沭惦记着自己的奶糖,趁老师不注意,低头去捡,结果只在椅子腿边找到一颗,另一个没了踪影。
嗯?
糖呢?
算了。
林沭坐直身子拆糖皮,甜腻的奶香在口中化开来,他满足地转起手中的笔。
课间,苏乐又溜达过来。
“沭哥,下雨了,你这位置真好,可凉快吧?”
林沭手搭在窗台上,好不惬意,“凉快,听着雨声写题,脑速倍增。”
苏乐快羡慕死了,他原本也这么惬意的,他瞄了眼剥夺了他快乐的罪魁祸首。
江砚正喝水,他鼓起勇气笑问:“砚神,您老为什么会看上我这破落旮旯啊?”
林沭把手从窗台上收了回来,悄悄竖起一只耳朵。
江砚刚喝过水,嗓音带着点凉,他说:“方便刷题。”
哦。
林沭刚刚浮起的一点情绪又落了回去。
班级里大部分同学的课程进度都很快,老师上课的内容其实可听可不听。
对于江砚这样的学神来说,大多时候都自己刷题,很正常。
不过苏乐还是不解:“之前坐中间的时候,不也照样刷题吗?”
江砚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两秒,“还方便补觉。”
“......”
这回没得说了,江砚搬过来之后,确实比之前睡得明目张胆。
苏乐噗嗤笑了,“我以为除了沭哥,学霸都不需要睡觉哈哈哈哈——”
林沭:“......\"
他不知道身后江砚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他的表情不怎么美妙。
“我睡觉是为了补充能量以便更好的学习,你懂个屁,赶紧滚回去,碍眼。”
苏乐老老实实地滚了。
林沭挠了挠脑袋,身子后仰靠近后方桌沿,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莫名解释了一句:“我也不是一直睡,偶尔。”
身后的人一时没吭声。
林沭突然就后悔了,他跟江砚说这个干什么?
懊悔时,身后终于传了很淡地一声:“我知道。”
知道?知道是什么意思?
正琢磨着,前方传来两张卷子,女生抿着唇说:“林沭,你和砚神的数学试卷。”
林沭接过,把自己的卷子搁下。往后传的时候扫了一眼江砚的卷子,正反面没有一点批改过的痕迹,只在最后一页页码处标注了一个字“阅”。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是满分卷。
林沭已经不惊讶了。
卷子被江砚接下,林沭转身时瞥了眼他的桌面,视线被勾了下。
江砚桌子上摆了个笔架,顶层的转盘上放了只指甲大小的纸叠帆船。
林沭愣了片刻,学神居然还搞这种小玩意?
不过他觉得奇怪的是,帆船的叠纸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眼熟。
他翻开自己的卷子,有个填空题被红笔划了一道横线。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是满分卷子。
林沭心态平和,把题重算了一遍,得出正确答案后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不禁又开始想,为什么江砚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呢?
写完脑子放下笔,他习惯性放空,手指伸进衣兜里掏了掏,大白兔奶糖没了,只剩出刚才剥下来的糖皮。
他拿着糖皮百无聊赖地捏,回想着刚才的解题思路,可越看这张糖皮越觉得眼熟。
淡蓝色花纹,红线镶边……
良久,他眸子微睁。
他想起来江砚桌上那只小帆船为什么眼熟了——
同款蓝色花纹,隐约还能看到大白兔的耳朵。
那只小帆船跟他遗失的那只大白兔是不是某些隐秘的联系啊?
他趁着下课悄摸往后瞥了一眼,就见班长穆洋正好过来,“江砚,买水不?有道题找你聊聊。”
江砚在班级里气质太过出尘,又是大佬,同学难免有距离感,但是不影响有人就愿意接近他,不过江砚很少跟大家活动就对了。
穆洋成绩不赖,不作的时候能保持在班级前五,初中就是跟江砚一个班升上来的,是难得跟江砚走得近的人。
林沭听到后排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江砚出去了。
他趁机回头,仔细地盯着那只小帆船看了良久。
越看越眼熟。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林沭隔日又从家里带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下午,趁着江砚出去,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悄悄放到江砚课本上。
九月的秋月下个不停,江砚回来时裹夹着潮湿的凉气。
还是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
林沭竖起耳朵,果然,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了窸窣的撕糖纸的声音。
他挑眉,心满意足在电磁场解题条件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课间穆洋过来询问:“林沭,你住校申请通过了,什么时候搬进来?”
今天是周五,林沭想了下:“周天吧。”
“行,我们宿舍还空着一床位,正好你住进来。”
林沭对宿舍安排没什么意见,有空床就行,“好。”
下午最后一节课,走读生已经开始躁动,但住校生情绪依旧毫无波澜,因为晚上还要上自习。
林沭也没什么波澜,因为回家照样要刷题。
窗外雨势渐大,水珠打在窗台上又飞溅至书桌。林沭顺手把窗户关了。视线瞥见江砚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而他的笔架上,已然多出了一只小帆船。
很小的两只,并排立在环形笔架上。
证据确凿。
林沭压着嘴角笑了下。
最后一节生物课,林沭听得无聊,后背被人轻轻碰了下。
林沭微愣,回头,只见男生单手支着脑袋,狭长的眼皮半拢,漫不经心冲他递来一张便签纸,纸上摆了两只小帆船。
林沭一时没懂什么意思,有点懵。
江砚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林沭脸上,散漫的眼神像没睡醒,偏偏显得寡淡又多情。
“给你。”
“啊?”
“不喜欢的话,我还会叠千纸鹤。”
等林沭回过神时,他已经把小帆船收下了。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轰然闹开。
江砚单肩跨上书包,踏着喧嚣中消失在教室门口。
林沭盯着门口出神片刻,小心翼翼地把两只小帆船放进笔袋,拉上拉链,放进书包。
回家后,他挑出一只以前生日收到了水晶瓶,把小帆船放了进去,盖上瓶盖后还细心的系上丝带,把水晶瓶放进行李箱。
周日。
司机小南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在林沭的强烈拒绝下,最后只能眼睁睁放小少爷自己推行李箱去找宿舍。
林沭按照穆洋给的地址,拖着行李箱找过去,穆洋多次叮嘱到了给他发消息,但他不想麻烦人。
宿舍在三楼,他把行李歇在门口敲门。
开门的是穆洋,惊讶,一边帮他拿行李一边叨叨他。
“我行李不多,自己能拎上来。”
“这就是你见外了啊林沭,咱们同班兼室友,以后就是关系最近的人了。”穆洋指着上铺的位置,“就剩上铺了,你看能住得习惯不?”
林沭笑了,“没什么不习惯的。”
四人间,只见穆洋一个人,不过浴室里有水声,有人在里边洗澡。
穆洋说:“李安有女朋友,约会去了,砚神在里边洗澡。”
林沭一愣,“啊?”
穆洋见怪不怪:“别惊讶,这个年纪谈恋爱多了去了,只要不影响学习,学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林沭下意识看向浴室,“江砚...住这儿?”
“是啊,你不知道?”
话音刚落,浴室内水停了,门拉开。
出来的人穿着浅灰的休闲运动裤,干净的白T恤领口被水洇湿一片,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水,劲瘦的锁骨挂着水珠。
江砚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视线落到这边,片刻后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去,修长的指尖朝旁边指了下,“我睡你下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