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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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场的学童们也没闹腾多久，就有一位身着青灰道袍讲师模样的人走进来，他一进来就直接拿书重重拍打在讲桌上，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风无忧也不例外。
只见讲师的视线囫囵扫过众人的面目，落在盛若洲脸上的时候稍微停顿一瞬，还来不及让人捕捉到他的神情又迅速移开，随后说道：“好了，都安静，我就是你们今后的讲师，嗯……以后你们的课程都由我负责，现在我们先来学习修仙界历史，嗯……请把书，哦你们没有书。算了……就这样听我说吧。”
从头到尾讲师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仿佛来当这个讲师不是他自愿似的。也是因为他这种授课态度，导致课堂上的学童们一个个的东倒西歪，并没有将老师说的内容听进脑子。
风无忧则是少有的那一个认真听讲的学子，女孩板板正正地坐在那，一双眼片刻不眨的紧随着台上的讲师，受到她的影响，坐女孩周围的一些学童们也纷纷安静不少，也开始跟着老师听讲。
‘嘁，只是个历史课而已，有什么好听的。’识海里的风意对此感到不满，在她的安排里，史学课是完全可以翘掉的，毕竟到最后考核的时候可不会考什么修仙界历史，在修仙界里最重要的还是修为、是修炼。是以看见这位不知名的“姐姐”连史学课都听得这么认真，再听见讲师近乎催眠的声音，她不免感到几分无趣，控制不住想要捣蛋的心情。
风无忧自然也听见原身对自己的抗议，不过一来她的注意力放在台上的讲师身上，二来她也不打算用言语感化对方，风无忧心内清楚得很，用言语恐怕是说不过原身的，要想改变原身的这种性格，恐怕还需要一剂猛药。
“时间拨回到三千年前，那时候的修仙界不像我们现在，有宗门、有师长带你修行，那时代的人们要想登仙只能靠自己去拼去抢，虽然灵气要比我们现在充盈，但一来没有什么修行法门，二来呢也要有命享受机缘，比如今修仙界要更加残酷不知多少个度。今天我抢你、明天他抢她，总之就是抢来抢去的没有一点章法，时间一长，就有位尊者看不过去了——于是他率先站出来，在昆仑山广传道法，人称昆仑师祖，也就是我们现在山海阁、凌霄门、七星宫、落枫山庄共同的祖师。”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淡得仿佛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只有在提起昆仑祖师的瞬间被风无忧捕捉到一丝变化，然而很快对方语调又变得平静，也就是风无忧的注意力都放在讲师身上，才让她捕捉到这点细微的不同。
台上的人不管究竟有多少人听进去，而是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说道：“虽然说，我们如今现有的道法都是由昆仑师祖开创的，但在三千年前，修仙界是没有仙魔之分的，都是通通称为‘登仙’——你成魔是登仙，你飞升也是登仙。仙与魔彻底分开还是在八百年前——”
“一千年前，那时候我们山海阁和苍山剑派还未分家，还是山海剑阁，某次门派一位长老同宿敌斗法时不慎波及到附近一个小村庄，导致村内除一人外尽数覆灭，事后斗法胜利的那名长老出于内疚带回幸存者并悉心教导，而那人也不负所望地极速成长。如果说到现在为止，不过是一个如话本所言的山村之子最终逆袭登仙的故事，然而偏偏在他修为至臻后忽然将当年的山海剑阁内门尽数屠杀殆尽，做完这一切他抛弃所有修为销声匿迹了，直到两百年后，第一位魔尊横空出世，由此拉开仙与魔的大战。”
说到这里，讲师的神态终于有所变化，似乎对于这段过往感到不忿，不过很快他就接着说道：“这位魔尊自称‘焚焱’，誓要用复仇的火焰燃尽世间一切——讲到这里，聪明的人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他的身份了，他便是当年山海剑阁那位叛逃屠尽内门的弟子。也是因为他的叛逃，导致山海剑阁内部产生巨大的分歧，最终演化为如今我们山海阁和苍山剑派两家。”
“其实焚焱魔尊当初完全可以飞升的，但他最后偏偏选择成魔这条路，并且挑起对修仙界的战争……直到山海阁分出来前，他的名字在山海剑阁里仍是一个彻底的禁忌。”话至此，讲师也显得唏嘘，似乎是在感叹一个天才就此堕落，又仿佛只是例行长叹一声，表达一些自己的郁闷之情。
风无忧听得很认真，然而在听见魔尊诞生的始末后，她忍不住皱起一对眉头，显然是有些不赞同讲师的说法。
‘你干嘛？’察觉到她的情绪，识海里的原身一下警觉起来，‘虽然说我暂时允许你留在我身体里，但是你最好还是少做一些不符合我的行为，我可不想被人发现我被你夺舍了。’
因为如今还是在课上，风无忧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同原身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位长老的斗法会波及到凡人？’她提出自己的疑问，‘所谓修行者，当以护佑苍生为己任。但是为什么……就算是修行者之间互相斗法，是不允许在凡间地界的，为什么那位山海剑阁的长老跟宿敌斗法会波及到凡人？若他当初远离凡间，也就不会导致一整个村庄只剩一个幸存者，更不会导致后来的悲剧了，不是吗？’
‘你们这里的修行者……为什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啊？’
风无忧无法理解，她更想象不到身为修仙者却只当凡俗之人为蝼蚁，在她印象里，尤其是舅舅他们对她的教导，他们身为修行者，在接受天地间灵物的馈赠时，更应该承担起反馈天地、护佑苍生的一个责任。
识海里顿时安静了。许久之后，来自原身略带虚浮的语气缓缓响起，‘我又怎么知道是什么回事啊……而且修仙者斗法时波及到凡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风无忧一时无言，这一次她是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她所知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之前的她或许有所察觉，但终究还是怀着一丝……或者说希望吧？她曾想过这个世界说不定便是舅舅他们提过的“下界”，而她可以靠重新修行的方式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是现在，风无忧却对此感到不确定了。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真的存在联系吗？若真的存在，那为什么修仙界对凡俗界的看法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在她的世界里，或许修行者不一定要回应每一位信众的呼唤，但他们有义务维持天道的平衡，虽然对修行者来说凡人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沧海一粟，但真要说起来，凡界即是天道得以存在的根基。
‘你们……对你来说，凡人是什么存在。’漫长的沉默后，风无忧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是累赘吗？还是蝼蚁？’
风意虽然有些不明白这位侵占自己身体的小姐姐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原由，但她还是如实答道：‘都是吧。’识海中的女孩挠挠后脑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在对方看来足以造成多大的震荡，‘凡人……凡人说到底，不是需要依靠修仙者庇护的存在吗？虽然师伯很少跟我提起山下的事，但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像我们山海阁附近的一些村子，就会通过上供的手段获得我们山海阁的庇护。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我还觉得你奇怪呢……’话至最后，反而变成风意吐槽起风无忧，‘哪有人像你一样将那些凡人看得比修仙者还重要的啊？若真按你说的那样，那些凡人的村庄也不需要来寻求修仙门派庇护了。’
风无忧再说不出一句话，其实这时候的风意已经收敛起暴脾气，跟她解释时也显得耐心不少，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感到一阵惊惧。
都说孩童无意识的恶意是最可怕的，这一刻风无忧真正意识到这点。她能感觉到此刻原身并不存在多少恶意，她只是平淡地说出自己的认知——而偏偏也是她的这些认知，正是这个世界修行者的共识。
风无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竟是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片刻后，女孩低垂着眼帘，抛出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对你来说……究竟什么是修仙者？’
‘啊？’风意一愣，半晌后给出自己的答案，‘修仙者……不就是逆天而行的修行者吗？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修仙，不就是向天地争一道生机？’
——不是的。
风无忧没有回话，而是沉默。
——不是这样的。
可是这一刻，面对女孩近乎理所当然的反问，风无忧能做到的却唯有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