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梦七离音》泊烟

43、不该说出来

　　“弥安？你怎么来了！”寻音站了起来。

　　弥安走进洞府里面，左右看了看，缓缓地说，“寻音，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她警觉地问。

　　“爹很担心你，所以拜托灵界的人把我带来找你。寻音，跟我回家吧。”

　　寻音摇了摇头，“不要，我要等果果回来，刚才云瑶公主把他叫出去了，我不放心。”

　　“寻音，大殿应该已经没事了，灵界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现在世道很乱，爹和娘都很担心你，你快跟我回去。”弥安说着，就过来拉寻音的手，寻音奋力想要甩开她，挣扎之中，怀里的糖果都掉了下来。寻音忙蹲到地上去捡，弥安抢过一颗捏在手里，“这不是什锦糖果么？我某年听你在屋子里面叨念，凑齐了十个，就可以向一个人许个愿，那个人，不会就是云离吧？”

　　寻音一把抢过糖果，小心地收好，“是不是跟你没有关系。弥安，再说一次，我要确定果果平安才跟你走。”

　　弥安轻笑一下，“你别傻了，你真的以为他会把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放在眼里？来的路上我听公主说，大殿曾经喜欢过的人，是古往今来最美丽的人。洛寻音，你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寻音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寻音大殿比！”

　　弥安索性在洞穴里面坐了下来，“没想跟她比？哼，说出来谁信？！谁在七巧节的时候，把云离这个名字埋进仙女座前的香炉里？谁去月老庙求姻缘的时候，写了个离字？又是谁在自己的书桌上反复写云离的名字，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要考第一名？”

　　寻音大惊，“弥安，你跟踪我！”

　　弥安轻轻地拍了拍手，不在乎地说，“那只是一个姐姐对妹妹应有的关心，我要提醒你，不要忘记了，他是灵王，你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不要妄想了。”

　　“我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

　　“寻音，从小到大，你身上唯一让我欣赏的地方，就是你还算是一个诚实的孩子。怎么，现在连在你亲姐姐面前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了？如果你不喜欢他，做这些干什么？为什么不是苏陌凉，不是蒙以勋，甚至不是柳之橙先生，偏偏是云离？你骗得了自己吗？”

　　弥安走到寻音的面前，抓住寻音的手腕，直视她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没出息到连承认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了？我真是替苏陌凉可惜，喜欢一个胆小鬼……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够了！我喜欢他，我是喜欢他，我堂堂正正地喜欢他，喜欢他很多年了，这样你满意了么！”

　　弥安双手抱在胸前，闲闲地笑道，“嗯，很满意。现在你可以去救你的果果了，他被云瑶公主打得吐血，快死掉了呢。”

　　寻音一听，大惊失色，急得向洞门口跑去。刚跑了几步，就看到云瑶，云离，雪球走了进来。云瑶的脸上有得色，侧头对云离说，“云，姐姐以往怎么跟你说，你都不相信，现在这个丫头亲口承认了，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雪球垂下脑袋不说话，因为从听到寻音说喜欢大殿的那一刻起，它就知道结局了。

　　“寻音，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云离的脸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阴沉，眼睛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一汪死水。他几步走到寻音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又问了一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刚刚所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寻音慌忙摇头，她的心下很害怕，害怕有什么东西正离她而去，“果果……我……”

　　“我一直把你当成晚辈，当成孩子，寻音！你辜负了我！”云离转身要走，寻音扯住他的衣袖，急道，“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你要许的愿望是什么？”云离忽然问，寻音愣了一下，默默松开了手。

　　“回答我！我要听实话。”

　　“我想要你把寻音大殿忘了……”寻音难过得快哭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云瑶冷笑了一声，“好高明的小丫头，明知道阿云几乎什么都可以帮你办到，却只要许这种愿望。忘了寻音大殿，然后喜欢你？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跟寻音没有任何可比之处，这点你到今天还不明白么？”

　　任何辩解好像都在拉远她和他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要轻易放弃，“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我只是……”

　　云离抬手打断了她，“你救过我一命，我渡你灵气，我们扯平了。你照顾我这些天，我给你建了光壁，我们也扯平了。洛寻音，作为明觉两班的学生，我不处罚你，但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希望你好自为之。”

　　寻音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这些可以两清，那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他没有回过头，而是略略停住了脚步，“能忘你就忘，如果你不能忘，我就洗去你的记忆。”不带任何感情的口气，还有，决绝的背影。

　　寻音倒退了两步，看着他们迅速地消失在洞穴的门口。天空放晴了，阳光洒了进来。这么些年，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他，但也没有遏制那小小的感情在心中萌芽，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冷酷，冷酷得好像只是她一个人做了一场梦。寻音忍不住落泪，恨不得把自己丢在瓢泼的大雨里，丢到整个世界的尽头。

　　“洛寻音，我早就说过，不要不自量力。”洛弥安冷冷地说。

　　许久之后，寻音低着头说，“你们串通好的，是吗？只要让果果知道我喜欢他，他就会永远地离开我了。”

　　“不算太笨嘛。”弥安以为寻音要爆发，或者至少冲上来，像儿时知道芒果被自己吃掉时一样，跟自己狠狠地打一架，可她忽然抬起头来，还挂着泪痕的脸扬起了一个悲伤的笑，“谢谢你弥安，你让我知道梦总要醒的。”

　　突然，弥安的心里不怎么畅快了。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他在晴天时的一个笑脸，雨天时撑起的一把伞，悲伤时伸过来的双手，快乐时毫不吝啬的赞赏。寻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一直在刻意压制着对云离的那份感情，直到这份感情彻底无望了，她才开始一点点释放自己心中小心珍藏的那个名叫喜欢的东西。

　　喜欢他总是优雅的举止，喜欢他说话时软软的口气，喜欢他行走的姿态，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莲的气息。喜欢他在她危难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喜欢他握着自己的暖暖的手掌心。喜欢他那份跨越千年的守候，喜欢他喊自己小鬼，毫无顾忌地抱住自己。

　　果果，你知道吗，我叫你忘记她是想让你不要再难过了，并不是云瑶公主说的那样。我想要你快乐，不想你痛苦，仅此而已。我知道你是飞翔的天鹅，而我是不起眼的小青蛙。可是小青蛙也有爱，也有自己小小的期望。

　　寻音把头埋进被子里，用力吸了吸鼻子。那年她种下的芒果核，还摆在窗台，她每日都浇水，希望有一天它会发芽。他教的简易召唤术她早就已经会了，可是先生说那是高次灵召唤低次灵的法术，所以她不能用，只是窃喜他对她的好。他给的糖果早就不能吃了，她知道他是不爱吃糖，才说要把糖一粒一粒地给她，可她舍不得吃，一颗一颗塞在怀里，一有空就拿出来拍一拍整一整，怕集齐十颗的时候他不认账。

　　“果果，我真的只是喜欢你而已，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真的不再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