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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强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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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苑内室里亮着一盏昏昏的灯,寅夜深深阒寂无声,他那双晦暗的眼犹如一片平静的海,因为太过内敛,隐没一切惊涛骇浪。
他也并不辩白,任由满室沉默向虞窈月淹去,倒是叫她会错了意,只当他是首肯了。
虞窈月没了耐心陪他深夜对峙,弯着一双月眸笑问,“王爷可是还有甚顾虑?若是在圣上面前不好解释,大可以七出中的无子为由……”
话音未落,顾凛揉着眉心,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一阵沉郁的钝痛袭来,叫他无法稳住身形,兜头栽倒在地上。
幸得虞窈月偷觑他的脸色,瞧得面色发白有些凝重,便一直留意在,这才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
顾凛靠倒在她怀里,昏睡不醒,虞窈月唤来桂枝,让她去将此处的情形向秦公公告知,好为王爷去请大夫。
当然虞窈月自个就精通岐黄之术,替他把了脉后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瞧这脉相倒是因为操劳过度,劳累倦怠,这才昏睡不醒,想来明日醒来应当就无碍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府医背着药箱赶来,给出的诊断结果与虞窈月所料相差无几。
是以这一夜顾凛宿在莲苑,因他占了床铺,虞窈月后半夜才在小榻歇下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天边滑来一丝曦光照窗,床榻上的人徐徐睁开眼,环顾四周,徒觉陌生。
隔着迷蒙的纱帐,他看得不大真切,只瞧得不远处的小榻上缩着一个人,待他坐起身来探头去望,竟瞧见他朝思暮想的月姐姐。
尽管多年未见,但他依然是一眼就能认出她,倒还是从前那般的瓜子脸,只是如今愈发出挑来,两弯月眉似蹙非蹙,在梦中都睡得不大安稳,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未着鞋袜,他光着脚踩在厚厚的氍毹上,俯身凝望她良久。
似乎要透过这些年的时间,看清她的过往,想知道她会否还像从前那般喜爱捉弄人。
饶是叫这般深沉的目光注视许久,虞窈月睡得再沉,却还是悠悠转醒。
人还有些迷糊,不由得随口问道:“你醒了?可还觉得哪里疼?”
一句话倒是叫他神思游走,回到二人初遇那天。
彼时他回玉都观养伤,遇见她这么个人小鬼大的小大夫,嚷嚷着要给他看诊。
小娘子梳着双丫髻,个头还不及他胸口,却敢对他上下其手,边捏边问,“这里可还觉得疼?”
后来才知她是承隐道长新收的小弟子,若论资排辈,他还要向她唤一声师姐的。
想来这小师妹是从师傅那得知他的病症,这才特意来拿他试药来了。
那些弥足珍贵的回忆实在是叫人怀念,就连嘴角也都情不自禁地上扬。
只是这幅情态叫虞窈月瞧来觉得错愕,大清早的他竟然对自己笑得一脸温柔,眼中溢满的深情厚谊难以叫人忽略。
这人……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吃错了药?
虞窈月心起疑惑,睁着一双流眄双眼不解地望向他。
“多年未见,月姐姐出落得灼若芙蕖,俏丽妍妍,当真是让人想得紧呐。”他抬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琼鼻,笑得灿然。
如清风过境,熏来阵阵花香,叫人闻之沁人心脾。
先是他这句亲昵有加的称呼让人受宠若惊,又被他明目张胆地挑逗,彻底惊呆了虞窈月,“你……你唤我什么?”
“月姐姐这是怨敛之了?并非我不想去寻你,只是你当时走得匆忙,连句离别的话都不给我留,实在是让人无从下手。”提及这桩伤心事,他当时可没少耗承隐道长,求着他透露一星半点的消息,好叫他能上门去提亲。
这还得从玉都观那劳什子规矩说起,凡是入观修行者,皆以法号相称,抛弃俗名。
他顾敛之即便只是回玉都观养伤,但既是承乾道长的半个弟子,却也不能免俗。
这些旧事暂且不提,只是他的月姐姐似乎不大认识他了。
顾敛之一脸担忧地望向她,殊不知方才这番话听得虞窈月惊骇万分,她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顾凛与从前的他大相径庭,可一个人即便言行举止会改变,难道记忆也会出现什么纰漏吗?
她悬着一颗心,伸手向前为他搭脉,却见他毫不惊奇自己会医术这回事。
虽说时下医女并不少见,但虞窈月这身医术却并非是过了明路的,在药王谷那些年,家中父母谎称她在外养病,是以背井离乡三五载,隔绝盛京喧嚣。
后来回了盛京,她又在推脱不得的宫宴上露了脸,成为众矢之的,叫许多盛京贵女为之不快,此后更是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宣王。
若是依照她原本地计划,是要继承师父衣钵,回药王谷的。
好在如今事情虽说是波折了些,却也并无转机,只要与宣王和离,另外的事再做打算也不迟。
现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弄清楚他这幅病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脉相好生奇怪,脉虚无力,瞧着像是因思虑过度,损耗心血,易致失志之癫的前兆,倒是与书上说的离魂症对应了。
既是离魂症必然有发病之因,病患在心神宁静时与常人无异,可若是受到刺激则是判若两人。
顾凛的病因又会是什么呢?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提出和离,叫他一时之间心血两伤,神昏魂越。
那摄魂汤的药方虞窈月倒是恰巧知道,只是奇药难寻,恐怕需要费些功夫。
再者便是不能刺激到这位唤做顾敛之的分身,他如今与顾凛恐怕会水火不交,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不可相提并论。
思及此,虞窈月抬眼细看,只觉得顾敛之的笑容温暖和煦,叫人如沐春风,与顾凛那幅端方正直的肃穆做派相比较,怎么瞧都觉得滑稽。
叫她用水盈盈的眼盯着瞧了一会,顾敛之欲语还羞地垂了下颌,犹如还未出阁的小娘子窥见打马而过的心上郎君,如莲花垂露般赧容羞怯。
从前哪里在他脸上瞧见这幅神色,虞窈月惊得合不拢嘴,菱唇轻轻微张,濡湿着泛着幽幽水光。
顾敛之神色不大自然地别过头,却又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或许拨动了他藏在心底埋得很深的妄念,再一抬头他盯着那点嫣红望得出神。
顾敛之翘起的唇角挂着无声的笑,趁她不备,歪着脸俯身去亲她。
怕她挣脱要跑,他抱着她的头,掐着她细嫩的脖颈,咬她甜涩的嘴唇。
未曾料到他会有如此孟浪之举,趁着虞窈月怔忪之际,就叫他轻而易举地占了便宜。
虞窈月急得瞪圆了眼,想要挣扎推开他,却被人桎梏在怀中。
渐渐的她也就放弃了抵抗,只拿一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狠狠地盯着他,却见他亲得忘乎所以,在她耳畔吹了一口气,“月姐姐,闭眼。”
听他还认错了人,记挂着心里真真切切的心上人却敢强来,虞窈月登时火冒三丈,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在他面上,因她用了劲,须臾间就肿了起来,像个发面馒头似的。
不过是晚了好些年才寻到她,怎生的叫她如此抵触自己,顾敛之沉默地松开她,却是趁机装可怜,委屈似地瞥了瞥嘴,“月姐姐从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的,既是久别重逢,举动亲昵些,来表达你我之间的情谊也是无妨的。”
闻听他似嗟似叹的声线,虞窈月险些以为是自个听错了。
且不说这般荒谬绝伦的话,根本就不会是出自她之口,再者她虞窈月与他口中的月姐姐并非同一个人。
他这样轻薄她,给他一巴掌还算轻的了,虞窈月恼怒地睇他。
见他眼底当真是一片茫然,还有些手足无措,倒是叫虞窈月醒了醒神。
是了,他如今是病人,她作为大夫,岂能与他一般计较。
只是有一点,务必要与他说清楚,她并非他口中的月姐姐。
否则日后他若是动辄兽性大发,又拿出一些莫须有的缘由来堵她的嘴,可就麻烦了。
可若是她点破自己并非他心尖尖上的月姐姐,岂非再一次受到刺激,又徒生什么旁的变故。
斟酌再三,虞窈月到底是咬咬牙,狠心开口,“这些话我只与你说一遍,我名唤虞窈月,乃当朝宣王妃,并非是你口中的月姐姐。”
言讫,虞窈月暗暗偷觑他的神色,见他从震惊到错愕,望着自己蓦然出神,呢喃着她说过的话,“王妃,宣王妃……”
这般说着,原先清嘉温润的声音已添哽咽,“原来你成亲了,怪我,怪我迟来一步……”
他悄悄背过身去,无声哭泣,却止不住颤抖的手。
虞窈月心中一紧,扳过他的肩头,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就瞧得两行清泪犹如滚珠般淌下来。
这还是虞窈月头一回见到男人哭,从未想过从前那般不苟言笑的顾凛,哭起来竟是这般的叫人不忍。
她拈着帕为他搵干眼泪,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却又悄悄松了口气,幸得没被刺激到,没叫他再做出些旁的骇人举动。
殊不知虞窈月到底是高兴早了,顾敛之心里涌着泪,抬起那双雾气蒙蒙的眼,“他待你好吗?”
不曾料到方才那番话当真是唬住了他,虞窈月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只随口搭话,“府上中馈尽由我来执掌,这偌大的王府除我以外,王爷并无旁人,你说他待我好不好?”
这便是欺他不知内里详情,故意拿半真半假的话来诓他了。
“你说谎。”只见顾敛之胸有成竹的脱口而出,望她良久,“你在观里被师叔逼着核对账本时就说过,此生最痛恨的就是算学,幼时每每在算学课上逃课都会被岑夫子捉住罚抄……你还说日后就算是嫁了人,也绝不要管着中馈。”
岑夫子的确是她教过她算学,只是这样的陈年旧事,恐怕就连她身边人知之者甚少,他又是如何晓得的。
虞窈月一脸震惊,满目疑虑,“你……你是何从知晓的?”
这些事她从未说与旁人听,可他如此信誓旦旦,想来知晓的不仅仅是这一桩事。
顾敛之趁机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我不仅知道这些,还晓得在你后颈之下两寸的地方,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他笑得有几分勉强,见她闻言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顾敛之与她对视一眼,摩挲着她纤长素白的手,“月姐姐,你别不要我,更别想骗我。”
环顾四周并未瞧见不属于女儿家的东西,顾敛之仿佛受到了几分鼓舞,挨近她低声勾着笑,“想来你那夫君甚少踏足你这寝院,月姐姐何不如从前那般,金屋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