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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病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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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大事后宫插不上手,但也知此事危及黎明百姓,回程的路上诸位宫妃无不是愁眉紧攒,忧心忡忡。
虞窈月则是更甚,掐着帕子凝神细思,连顾敛之同她说话都不曾听见。
还是桂枝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这才叫她回过神来。
“还在想那位江南道都水令呢?”方才顾敛之也听了一耳朵,知道此人与虞父是同年,想来关系匪浅。
虞窈月点了点头,兀自叹了一口气,并不再说话。
见她没有攀谈的兴致,顾敛之也就收声闭目养神。
待马车辘辘行至城中,虞窈月有条不紊地吩咐两位婢女分头行事。
因着菱花常年随她在外走头,故而探听消息又几分本事,是以派她去打听此事始末,至于桂枝本就是帮衬着打理王府,若是假借王爷的名义,向王府詹事林涧过问此事,商及对策想来也是无妨的吧。
左右眼下这句身子里装的是顾敛之,也不必担心会被揭穿。
至于林詹事即便心有疑虑,却也无法当面来问。
虞窈月暗忖须臾,便示意桂枝附耳过来,轻声细语地提点了几句。
闻听娘子要这般行事,桂枝心下一惊,到底是点头应下。
瞧她神神秘秘的,还不让自个知道,顾敛之心生不快,却也并未发作。
哪成想二人回了含凉殿,竟是忙得一天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虞窈月是因为眼下江南水灾,太后宅心仁厚,意欲效仿前朝贤后,亲自耕织,是以日日都随着诸位宫妃一道在寿康殿纺布。
因着太后还开了私库,清点了不少丝绢布匹,系数交给户部,作为赈灾物资,虞窈月也派人去信至王府,从自己的嫁妆中挑了不少棉布绢布。
并非是她小气,而是太好的料子,等层层剥削盘扣下来,好的料子都叫官府偷梁换柱拿去卖了,留给百姓的,哪有几件蔽寒保暖的衣裳能穿。
宫里的贵人养尊处优久了难免会想到这一点。
可她自幼在江南道湖州府长大,也算是见惯了官商勾结的丑恶嘴脸,却也明白想要根治这种现状,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又说太后千秋已过,按理二人阖该离宫回府的。
可圣上眼下忙得焦头烂额,且顾敛之留在宫中,本意是为了治病的。
是以虞窈月一壁往太医署里跑,装作翻找医书典籍的样子,一壁想要将治好离魂症的药材配齐。
除去寻常的药材,剩下的三味都是难寻的奇药。
若是皇宫都不见有,恐怕当真是无解了。
虽说药王谷里也有不少稀世珍藏的奇药,可依着师父那个古怪的性子,未必肯给。
再者,若不寻到发病之因,这病即便是解了依然会再犯。
是以虞窈月先前并不着急,想着与这位顾敛之再相处些时日,找出病因就是了。
谁成想眼下却是时间不等人,若是宣王一直这样病下去,且不说朝堂之上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再者便是江南道都水令张泉,无人能保。
要说那王府詹事林涧当真是聪明人,即便是看出桂枝只是奉她之命向先生讨教解决之法,却也一五一十的给出了对策,甚至还居安思危,谈及此事若不顺利解决,下一个就要遭殃的恐怕就会是虞父了。
林涧此话并非无稽之谈,虞窈月的阿耶虞孝南在为吏部郎中之前,曾任工部员外郎,后来擢升为江南道杭州司马,任期满考核通过后这才遥升至吏部。
先前阿耶在江南时就与张伯父多有来往,后来他任期满,吏部按例听其叙职,并不避讳与虞父之间的私交。
倘若有心之人告发,这么一顶以权谋私的帽子扣下来,想来阿耶是难以脱身的。
并非虞窈月杞人忧天,而是阿耶这些年在朝堂之上并不站队,不知得罪多少人,眼下王爷又称病并未上朝,若是有人在这会子生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盼着王爷这病早日好起来,虞窈月也是有私心的。
只是这几日她往太医署寻遍了都没找到她要的药材,为了掩人耳目,不叫旁人得知王爷的病症,虞窈月特意列出好几单药方,交给太医署的小吏去寻这些药材。
齐生白如今已是太医署医正,取道虞窈月所写的药方自然是易如反掌。
何况他本就对王爷的离魂之症略有所闻,见着这几张截然不同的药方,却到底是寻出了关窍,将那几位关键药材圈了出来。
却说虞窈月好些时日不曾收到王府那边递来的消息了,也不知菱花打探的那件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张伯伯一家又是作何处置。
萧瑟秋风卷入宫门时,天忽然阴成蟹壳青,虞窈月才出了寿康殿,寻了条不常走的宫道打算慢悠悠地晃回去。
谁曾想路过弘文馆,竟听见里头有谈笑声传来,说的是吏部郎中虞孝南果真收了牵连,原本只是被剥去官职,收缴告身,却因为右相的人参了一本,眼下竟然苦哈哈地进了大理寺,这场牢狱之灾委实冤。
这些人嘴上虽帮着喊冤,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身为吏部考功司郎中,虞孝南负责官员每年考课,评判政绩优劣,掌管着诸多官员来年任职。
偏偏此人铁面无私,如今又攀上宣王成了岳丈,腰板子更是挺得直了。
从前还只会对那些妄图走门道的官员口头惩戒一二,眼下竟是在考课结果上直接判定为劣。
如此一来怎能不让人恨的牙痒痒,故而眼下趁着宣王尚未还朝,有人便按捺不住了。
顾不上多想,虞窈月捉裙就跑,待回了含凉殿,将目光盯上了千牛卫中郎将李铎。
今日他并未当值,不曾瞧见人影,虞窈月有些失望,但到底与门外的守卫留了口信。
待下晌李铎来换班,得知此事后,便昂首阔步进入含凉殿。
只见他抱拳行礼,也并不称她王妃,只格外熟稔开口,“听说你找我,所谓何事?”
虞窈月也不与他兜圈子,吊着连娟长眉,开门见山问起,“我阿耶眼下已经进了大理寺,还望中郎将从中通融一二。”
倒是奇怪,她不去向王爷求助,反倒是来找自己行方便。
一种难以言表的虚荣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李铎掩好心绪,眉心皱起,故作不解问道:“这事你是从何处知晓的?”
宣王夫妻二人如今住在这含凉殿,说得不好听些就是被扣在宫中罢了。
按理说这些消息是递不进来的,也不会有人有胆子在她面前谈论此事才是。
想到那帮幸灾乐祸的弘文馆学士,虞窈月便也丝毫不犹豫,将这些人口无遮拦一事尽数道来。
如此看来当真是巧合,李铎没再细究,只道:“帮娘娘自是可以,只是王妃娘娘,您又有什么是可以回报我的呢?”
一句再正经不过的“王妃娘娘”,在他口中刻意拉长声线,倒是徒添暧昧旖旎。
虞窈月退后一步,冷了态度,“若是中郎将不肯相帮,此事就当我从未提过。”
见人急了,李铎这才收回方才轻佻的态度,神色认真道:“娘娘所求之事,铎记下了,却也只能暂保令尊在牢狱之中,少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其余之事,娘娘还当早做筹谋。”
道理她都懂,可眼下顾敛之的病一日不好,便没人能够将阿耶从牢中救出来。
但到底还是谢过他的提醒,虞窈月以茶代酒谢过,李铎满面春风的出了含凉殿,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待人走后,虞窈月暗暗叹了口气,愁从心中来,“若此时王爷能出现就好了。”
且不说二人方才的一举一动,都叫隐在窗牖之后的顾敛之尽收眼底,又偶间听得她这么一句话,顿时心乱如麻。
再一抬眼,他眼底的晦暗不明,翻涌的怒火与滔天的醋意交织,让顾敛之一时之间气急攻心。
时隔半月之久,他的晕症再一次发作了。
却说今日这含凉殿好生热闹,李铎前脚刚走,齐生白后脚就来了。
虞窈月领他去寻顾敛之,谁知甫一推开门,瞧见的便是他晕倒在直棂窗下。
这一次痛,较之以往,发作得都要厉害。
他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吓得虞窈月急匆匆地跑至他跟前就要去搭他的脉。
哪知等顾敛之一抬头,瞧见虞窈月这张夭桃秾李、艳色绝世的脸,心中当即就又怒又恼。
盘旋在脑海中的两个声音争吵不休,一个说她锋芒太盛,又是娇容玉姿,露于人前,难免遭人惦记,就应该将她锁在床上,日日夜夜相拥而眠,那些胆敢再觊觎她的人,来一个他刀一个,来一双他杀一双。
惩治那些宵小,是该当着她的面下手呢,还是叫她亲自动手好呢?
另一个声音则是不断地劝他,这些都是误会,一定是另有隐情。
只是这声音太小,无法盖过他心中倏然而生的妄念。
瞧见他那双蕴藏暗怒的眼眸,虞窈月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寒颤,顿了顿才问道,“你,你怎么了?”
早在齐生白打一进门起,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来。
这眼神发黑泛红,怎么瞧怎么像是病变的前兆。
难怪从前堂主沉睡不醒,圣女的那身血脉在他身上丝毫不见半分作用,原来是还未遇到诱因啊。
不等齐生白按捺住心中疑惑,就猛然想起这病变还有一骇人之状态,当即出声提醒,“娘娘,您离远些!”
话音刚落,顾敛之变低头将人揽入怀中,埋在她的肩颈,深深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