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闲日情深浅画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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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小村里，恢复了平静。
林菜菜又在忙她的菜园，柳轩有时候还是会呼呼大睡不醒。但林家都对他这些怪癖已经习已为常，对他也视为自家人，并不在意。这天菜地里正是白菜抱心，要除虫追肥的重要时刻，林菜菜在菜地里忙到日头西斜，满身汗珠，才忽然觉得今天竟是这么安静。
回头一看，田埂上竟没有柳轩的身影，也难怪觉得少了些喧闹。平日里他总是半晌来田地里，给她送点二大妈煮好的饭菜，有时候还帮帮忙啥的，虽然经常帮的是倒忙。可是怪了，今儿他竟然没有出现，难不成一直睡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林菜菜走到地头上，拿了瓦罐上的黑瓷碗喝上一口水。
水还没喝完，就听得田间小路上一阵咚咚咚地脚步声，罗家大婶气呼呼地提着裙子就冲着她跑了过来：“菜菜——菜菜——你管不管你家相公？哪有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跑到我们家鸡窝里摸老母鸡刚下的蛋！”
啊？！林菜菜听此话，眼角抽搐。
还不及答话，田间小路的另一头，陈家阿婆也抖抖索索地奔过来：“作死的小囡哟，菜菜娃，快把你家女婿领回去吧，他和我们家大黄狗打架打了两个时辰了！”
噗——
林菜菜一口冷水就喷出去三丈远。
跑到人家鸡窝里摸老母鸡的屁股？！到人家家门口和人家养活的大黄狗打架？！还打了两个时辰了！这……这是什么男人啊。
林菜菜把瓷碗一放：“阿婆，罗大婶你们别急，我马上回村里看看。”
拔腿就往村儿里跑，还没进村口，一群光屁股娃娃看到她就唱：“小女婿，摸鸡子儿，见到大黄哭鼻子儿，打个翻天覆地没时辰儿。”
林菜菜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
她在村里几个小巷里跑了个来回，都没看到柳轩的身影，折回身就往自家院里跑，一推门儿就看到柳轩站在院子里。林菜菜上前就想要和他说话，话还没出声，笑得她差点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柳轩柳轩，这个几乎绝色的小相公，乌黑长发乱得像鸡窝，粗布小衣扯得东倒西歪，白嫩嫩的桃花面上印了无数个狗爪子印，乱乱的头发顶上还插了罗家老母鸡屁股上最显眼的三根白羽毛。那个迎风飘动，那个弱柳扶风，衬上他生灵活现的黑眼珠，配上他有点可怜兮兮的表情，生生让本来很生气的林菜菜差点要捧着肚子爆笑出声来。
二大爷在村里当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告状，正在不高兴地训斥他：“咱家又不是没有老母鸡，你想吃鸡子儿就跟菜菜说，至于去摸人家老母鸡的屁股吗？还和陈家的大黄打架，你不知道那大黄有多厉害吗？你们两个打了两个时辰，就没人敢从陈家的门前经过！陈家阿婆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老太太站得腿儿都抽筋了！小女婿，你爱睡觉我们都没意见，你能不能不惹祸啊，我的小祖宗。”
柳轩再怎么会折腾，但至少是尊老爱幼的，二大爷苦口婆心地训斥他，他竟也不反驳，只是点头：“是是是，对对对。”
二大爷磕磕手里的烟袋锅子：“咱们把菜菜都交给你了，这可是我们二老的心肝宝贝，你就算不务正义不下地干活，也至少找点有出息的事情做做。以后我们菜菜还指望着你呢，你们生个一男半女的，总不能还指望菜菜一个人下地种田吧。”
“哦哦哦，对对对。”柳轩又点头。
头上的鸡毛飘来飘去的，林菜菜的气儿都没了，上前就拉住他：“回屋里洗把脸吧。”
二大爷看两个人拉了手儿就要走，有点不高兴：“菜菜，我在跟你家相公说话呐。”
“回头再说罢。”林菜菜拉了柳轩就走。
二大爷吧嗒着烟袋锅子，没办没法地看着他们进屋，磕磕自己鞋上的泥点子：“唉，女大不中留，才成亲几天啊，二大爷的话就不听了。唉！”
林菜菜拉着柳轩进了屋，打了水给他梳洗。白布巾擦过狗爪子印，又露出了那白晰滑嫩的桃花面，乱成一窝的黑发，也被林菜菜解开，拿了桃木梳子，沾了点头油花，慢慢地梳下去——
柳轩的黑发真的很好，乌亮顺滑的，即使被他自己折腾成了鸡窝，她的手指滑下去，还是一溜水的轻轻地顺开，又柔软地披在他微单薄的肩上。林菜菜捧着他的发，细细地帮他梳理着。
柳轩坐在桌边，看着铜镜里倒映出布衣姑娘小女儿一般娇柔的表情，心下忍不住微微地一动。
“娘子，我惹了麻烦，你怎么都不生气的？”
林菜菜帮他梳理着黑发，发丝像丝绸一样地穿过她的手指：“嗯。你有你的理由。”
柳轩心头一振，微回头看她：“娘子，你怎么总是这样沉静？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太相信别人吗？”
林菜菜手里的动作一停，这句话听起来非常耳熟，但是为何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你会骗我吗？”林菜菜持着他的发。
柳轩回头，对上她晶亮的眼睛。
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布衣小女，并不是如想像中的那样平凡平庸，她虽然布衣荆钗，却脸孔小巧，眉目精致。一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眸里，有着一双如琥珀一般透明的瞳仁。她的眼睛不会穿透别人的内心，却总是温温沉沉的，给人以安抚，给人以安慰，仿佛只要看到她的眼睛，万事万物一切都会沉淀下来，让你的心变得沉静而平淡。
他突然执住她的手。
因为农作和家务的操劳，令她的手并不像城中的姑娘那样细嫩，但是他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包复住她。
“娘子，我不会忘了你的。”柳轩突然开口，声音不似往常的戏谑顽皮，竟真的有些微的诚意：“我会永远记得，在这间山野小村里，我们相遇，我们成亲，我坐在这桌前，你亲手为我梳洗。今生来世，我会永远记得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日。”
林菜菜望着他，突然觉得心底冰凉。
他如果依然鸡飞狗跳，他如果依然半眯着眼睛笑闹，她都不会觉得意外，觉得烦躁。但是她突然很害怕他这样认真的表情，他这样低低的话语，已经像是在预兆了什么？
柳轩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半探起身，俊美如花一样的脸孔，就朝着林菜菜的脸上渐渐地贴过来。
他的气息，永远带着诱惑而迷魅的气息，仿佛任何女人只要被他笼罩，就别想再逃。她的手指被握在他的掌心，他美丽的长睫几乎就要擦到她的鼻尖，他的呼吸，热热的，湿湿的……
林菜菜站在那里。
动也不动地。
直到看着他那张俊美非常的脸孔，就要擦碰到她微干的嘴唇。
她突然转头。
小相公花瓣一样的粉润唇瓣，只印在了她的颊边。
林菜菜转身，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害羞还是有些伤感，只是闷闷沉沉的：“我去煮饭，你想吃煮鸡蛋不是？”
她快步就出了屋子。
柳轩愣在那里。
被她梳好的长发微微地滑落，丝一样的乌亮顺滑。只是那个女子的脚步，却像风一样地在他的面前消逝。
他抚一下自己的唇。
她的味道青涩而干净，纯真的就像是一朵盛开在山野小村里的小野花。
吃过了晚饭，林菜菜打了水梳洗。刚放好铜盆准备洗个脚，突然觉得背后凉嗖嗖地。转头一看，柳轩小相公正坐在炕沿上，一手抱着被子，一脸春风地对着她“哧哧”地笑呢。
林菜菜满脸黑线。
“相公你还不睡？”
“不。”柳轩摇头，“我今儿坐着睡，我怕压了你给我梳的头发。”
林菜菜差点一脚滑倒。心里到是有点异样的，只是没说。她脱了鞋子，把双脚泡在铜盆里。黄澄澄的铜盆里水光荡漾，一双裸足白嫩小巧，活像是由汉白玉石雕琢而成，映在那粼粼的水光里，煞是好看。
柳轩坐在炕沿，看到她那双每日下地却依然白晰的足裸，不禁有些痴了。
“娘子你每日辛勤劳作，纤足还是这样细嫩，果真是天生丽质啊。”
林菜菜被他一说，禁不住十个脚指头微微地往里一扣，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小脚躲到水底去一般。
“相公快睡罢。”
她把脚儿从盆里拿出来，趿了鞋出去倒水。
自从下午帮柳轩梳头，他突然亲了她一下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反不像刚刚开始时那么闲情惬意了。总觉得像是隔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那是啥。
林菜菜推门泼水，铜盆里的水还没洒到地上呢，突然听到屋顶上一阵交错的脚步声。又快又急又繁乱。
她猛地回头，还以为是穆逸回来了，但一般家家户户还未入睡之前，师兄是不会出现的。但才一回头间，就看到屋顶上乌黑黑一片，幽漆漆的影子！
林菜菜的心底瞬时就是大惊！
眼看着黑影子呼地一下就跳下屋顶来，林菜菜顺手把自己手里的铜盆猛地一丢！
洗脚水和铜盆狠狠地就砸了过去。
哗——
水声盆声人的惊呼声，乱成一片。
屋里人自然被惊动，柳轩隔着门问了一句：“娘子怎么了？”
林菜菜急吼一声：“别出来！”
但已经晚了。
柳轩已经探出头来，黑影子一眼看到他，直接一个手刀，就要朝着柳轩横头劈过去！
柳轩立刻吃痛，嗵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林菜菜一看大惊，抄了院子里撵鸡的木棒就直丢过去！
黑影人却一抬手就挡开她丢来的木棒，一个人冲到柳轩的身边，直接捞起他往自己的身上一扔，翻身就跳上屋顶，直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二大爷、二大妈这才听到院外面的动静，推开门问道：“菜菜，这是咋啦？咋这么丁丁当当的，你们小夫妻吵架啦？”
林菜菜满脸急迫，她随手在院子里摸了一个什么东西，对二大爷二大妈说了一声：“二大爷二大妈，你们先睡吧，相公我们两个吵了两句，他跑出去了，我去追他回来！”
转身就往院外跑。
二大爷披衣站在院儿门口：“菜菜，天黑路滑，小心脚下，早点儿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闲日情深浅画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