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乌云之下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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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新河其实不知道被偏爱是什么滋味。
他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就是少年时遇到的老师，还有资助他读书的慈善家，他将所有帮助过他的人和事都记在心里，长大后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报答别人。
所以他成了高中的一名化学老师，工作时就呆在学校教书，不工作时就经常当志愿者帮助有需要的人，因为他性格活泼开朗，人又好说话，所以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他将爱和诚无私地奉献给别人，却在遇到于桥时产生了一点私心。
祝新河不知道那点私心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想和于桥有些纠葛，或许是像朋友一样亲近，或许又远远不够。
他知道不该有这样的情绪，明明于桥是这场灾难的受害人，明明他刚刚失去了爱人。
但他没办法，二十七年来他第一次无法克制自己的热情。
坠机事件结束后，于桥确实留在了夷平，他在海洋馆找了份工作，住进祝新河介绍的房子，两人留了联系方式，分开时祝新河也说过有不熟的地方或者不懂的事都可以问他，但于桥几乎从来没有找过他。
夷平山附近有一个广场，于桥周末会去那里坐一阵子，一坐就是一下午。
天气好就晒晒太阳，下大雨就撑伞孤零零在那坐着，雨水将他淋成落汤鸡也不管，像是一直执着地等什么人。
一个月后，祝新河安静地坐到他身侧，只不过和他隔了一段距离。
于桥知道有人坐过来了，却也没回头看是谁。
“嗨！”祝新河笑着和他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于桥回头看他，目光表现得很意外，“记得。”
祝新河莫名有些紧张，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握紧，“我其实经常周末在这看到你，但每次都没勇气和你打招呼，你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吗？”
“嗯。”
“哦……”祝新河说：“这广场风景很好，我也喜欢经常来这坐坐，以后周末可以一起。”
于桥想也没想：“可以。”
祝新河又没话说了，一个月时间，于桥好像又瘦了一圈。
他还想说些什么，又默默闭了嘴，因为于桥好像喜欢安静。
两人各自安静坐了良久，久到夕阳落山，于桥才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了祝新河一眼：“我先走了。”
“……”
祝新河抬头看着他，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
好像救援结束后，他们俩也没了再相处下去的理由。
祝新河也跟着站起来，他鼓起勇气说：“你在等他吗？”
“……”
“连我都觉得你变了好多，刚才都差点没认出来你，要是你不好好吃饭，不爱惜自己，逐渐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他又怎么可能认得出你？”
“不会的，”于桥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认出我的。”
“认出你也不会见你，”祝新河努力忽悠他，“换角度思考，如果我是他，看到你一直消沉，会很生气。”
于桥的表情终于有点异动。
那次之后，两人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在广场的长椅上碰面，有时还能说几句话，渐渐的祝新河开始给他带些吃的，有时候于桥没吃饭，他会很及时送来面包牛奶，持续一个月之后，这次祝新河送来的是一保温桶的饺子，这让于桥产生一种他还在冲刺高考，他妈妈送饭去学校给他的错觉。
“这是我自己做的，想带过来给你尝尝，牛肉馅的。”祝新河将保温桶打开，拿出勺子递给他。
但于桥没去接。
他只问：“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知道你是可怜我，你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但……”
但这层帮助，他总觉得不纯粹。
祝新河的表情果不其然地颤抖了一下，握着勺子得手往回缩了缩，他直视于桥的眼睛，也不打算逃避。
“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
“……”
朋友？
这对于桥来说很陌生，他余生里除了爸妈就只有北棋。
“我不是讨好。”祝新河紧张兮兮地解释，二十七岁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成熟，处理事情的风格像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儿。
其实也不能怪他，祝新河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于桥垂眼看着饺子，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他不忍辜负祝新河的热情，道了声谢后接过保温桶和勺子，那一刻他看到祝新河笑的很开心。
祝新河的手艺很好，他也确实很饿，连汤都喝了干净。
吃完了祝新河才问：“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胃被温得暖呼呼的，这让于桥心情也稍微舒服些，“可以。”
他转头看着祝新河，又问：“你一直对别人这么好吗？”
“也不算对别人好吧！”祝新河笑着解释，“就是觉得你和别人挺不一样的，别人需要帮忙我看见会帮他一时，但是你……”
祝新河想，我想帮你一程。
那句话没能说出口，于桥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恋爱谈了那么久，身边也不定时有人向他告白，他不可能不清楚祝新河的心思。
是有什么理由呢？仅仅是可怜他或者看到他对另一个男人的深情吗？
于桥想不明白。
他不想回复祝新河，就从长椅上站起来，说了声：“我先走了，谢谢你的饺子。”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他不想接触别人，更不想开始新的感情，他希望祝新河是因为可怜他才对他那么好。
那之后，于桥破天荒地有好几个周末都没去广场。
于桥不过来，祝新河就一个人在那坐着。
他想于桥一个人坐在这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会注视远方的夷平山，和他的爱人说说话？
还是只是坐着，回忆从前，寂静无声地思念他。
都有吧。
祝新河觉得自己疯了，于桥越是这样，他就越想靠近他。
他喜欢看他热情的样子，哪怕是对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要是他和北棋认识，他一定要问问他被这么深情专一地爱着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
灼热的夏季，一场暴雨说下就下，乌云厚厚地压在天空，黑压压一片，雨珠子如同冰雹般打在人的身上，海洋馆早就已经没有游客了，于桥早早地打包准备回家，站在门外看着急骤的暴风雨落下。
他正准备冲出去，有人撑着伞快速跑了进来，那人将伞往外偏了偏，转头看着他。
是祝新河。
“是你。”于桥这次没觉得意外。
祝新河将伞收起来，正要开口，于桥又说：“因为天气原因，海洋馆关门了，你下次再来吧。”
“你知道我不是来海洋馆看海洋生物的。”
虽然撑了伞，但祝新河的身上还是淋湿了大半，他往于桥那边去了去，轻声说：“我好几次在公园见你都没带伞，猜这次也是，就顺道过来看看。”
于桥低垂着眼，看着聚集在低洼处的水坑，声音轻飘飘的，却在着暴雨的哐当声中掷地有声，“所以你是想送我回家吗？用你这一把伞？”
“我们可以等雨稍微小些再走……”
“祝新河，为什么呢？”于桥看着他，“你亲眼看见我失去了挚爱，也亲眼见到我有多爱他。”
“因为我觉得新奇，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
于桥笑了笑：“我也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很傻。”
“我没有可怜你，反倒莫名心疼你。”
雨小了，两人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祝新河说：“我觉得有想法就得说，我是喜欢你，第一眼就感觉不错，我知道那不是合适的场合，所以我……”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祝新河认真想了想。
他敢说喜欢，却不太敢说喜欢什么，他觉得他的喜欢很不正常，很匪夷所思。
他喜欢于桥深情的眉目，喜欢他送恋人白玫瑰的样子，喜欢他在祭拜时亲吻深埋恋人骨灰泥土的表情……
他喜欢他的专一、热烈、深情……
即便对方不是自己。
说出来应该会吓着他。
“你很渴望被爱吧！”于桥突然说：“有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散发着一种渴求，你也是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别人稍微对你好你就会高兴，会将一点小事记很久。”
“但是祝新河，你应该清楚，我没办法把这种偏爱再分给第二个人，我们相遇那天，你帮我到现场，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到现在提起来我还是想谢谢你。”
“雨快停了，”祝新河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们要先走吗？”
“……”于桥没说话。
祝新河轻叹一声，“你不用说辞，其实喜欢不喜欢都是我的事，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只是想和你接触、说话……我没有那么多渴求。”
“要是你没有那些奇怪的感觉，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可是我说的那么清楚，你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受伤，我不能做你这段感情的刽子手。”
心里有忘不掉的人是不配进入下一段感情的，哪怕只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的感情施舍。
所以他才觉得祝新河傻。
“受不受伤对我来说不重要，有没有结果也不重要……”祝新河无所在意地笑了笑，“我二十多年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对所有人或事都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直到遇见了你，我喜欢看你对一个人执着的样子，看多了又觉得你太悲哀，期待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我认为感情是相互的呀，你可以有记挂的人，因为北棋也记挂你，至于我，单方面关心你，要是我愿意也算不上受伤吧！”
于桥不知道该说什么，祝新河虽然年龄比他大，但在感情方面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有着少年的勇敢和莽撞。
他是个乐于无私奉献的人，觉得在感情中也同理，只做无私奉献的一方也会一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乌云之下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