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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长生的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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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中黑影窜动,似一片正在灼灼燃烧中的漆黑火海,盛久安抬手捂住口鼻,遮挡住那股呛人的焦臭味儿,他们站在门口还没踏进去,就已经能感受到阵阵气浪带来的灼热,烫得他皮肤生疼。云澜岄于身后将他环抱,此时厉鬼自带的阴冷竟格外的讨人喜欢。
盛久安抬起手。
水滴如雨般落下。
熄灭了屋子里灼灼燃烧的黑色邪火。
待踏进屋门,云澜岄的怨气狠狠冲击向墙壁。
那里有一道隐藏的门,还是防盗门级别的。
不过再强的防盗门,也扛不住云澜岄一击。
门后是一条黝黑的密道,顺着楼梯往下,很快就能瞧见隐藏的密室入口,红色的符咒漂浮半空,支起一道强力的攻击型结界,普通的妖魔小鬼,恐怕沾上就能魂飞魄散。此时红色似血,早已失了正道罡气,被邪气不断浸染,恐怕比原先的结界还要凶狠。
一关一关的闯下来,实在是有点累人。
盛久安叹了口气,揉了揉肚子:“我想吃饭了。”
云澜岄:“那便快些解决吧。”
水哗啦一声冲击在结界上,那漂浮的符咒竟被冲洗了干净。
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而入。
一时并没有看到什么,满眼依旧是跳动的火舌,邪气浓厚到遮人眼目。
除此之外……
凄厉的尖叫刺入耳朵,足以震荡灵魂。
盛久安抽气了一声,揉了揉耳朵,转头看向云澜岄。
这里邪气浓厚,怨气翻涌,对云澜岄应该会产生影响。
云澜岄眼底果然有些泛红,被挑起了几分凶性,但神情依旧平静,双目直直看向屋内。
盛久安眯了眯眼,隐约在火海中看到一抹红色身影。
那个女鬼?隔着跳动的火焰有些瞧不清晰,但隐约与之前的状态有些不一样……
想靠近一些细看,那邪火就裹挟着灼热铺面而来,阻挡着他们前进。
此时云澜岄走上前,任由邪火缠上他洁白的衣摆,染上漆黑的颜色。
盛久安连忙伸手,拽住了云澜岄。
云澜岄看向他,眼底深邃,根本看不出他此时心情如何。
盛久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你打算做什么?”
云澜岄什么都没说,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消失在盛久安眼前。
盛久安抓了个空,一惊:“阿玥!”
突然失去了云澜岄的气息,盛久安有几分无措。
此时那道红影踏着火焰朝着他走来。
盛久安与她对上了眼。
她身姿窈窕,面容娇美,没有了之前狰狞扭曲的模样。
只见她眼角滑落血红的泪,满目绝望和痛苦,红唇轻启,声音飘荡到盛久安耳边。
“救我,阿玥救我,我想回家……”
盛久安疾步走上前。
入眼一座铜炉。
这炉子可就有些规模了,足足有半人高,邪火便是从这炉子里冒出来的。
不止如此,那些怨气也同样来自炉子。
它们从通风的空洞钻出,化为一道又一道扭曲的人影,不断的向外冲,可似乎有一道枷锁将他们锁住,用尽办法都无法挣脱,他们想逃走,可锁链拽着它们靠近炉子,手指在地板上摩擦,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它们痛苦的哀嚎着。
它们绝望的尖叫着。
它们愤怒的呐喊着。
盛久安喉咙发紧:“阿玥……你没事吧?”
一缕不同于周围的阴气从炉子里钻出来,缠绕在盛久安的指尖。
盛久安这才微微放了点心,无奈的拍了把炉子,小声嘀咕:“你没事往炉子里钻干嘛?”
异样的气息突然从背后袭来。
盛久安站在原地不动,似没有察觉。
但偷袭并没有成功。
“当啷”一声,盛久安低头看那滚到自己的脚边的铜钱。
本该是玄门中常用的法器,此时却蒙上一层黑,散发着浓浓的邪气。
割裂空气的尖锐铮鸣紧接而至。
盛久安这才转头,手指轻轻一捏,指肚划过剑身的同时,往旁边一跳。
铜剑因为飞过来的惯性砸在了炉身上,被炉子爆发出来的邪气又再度掀飞。
就听这叮铃哐啷的动静,实在是刺耳。
“回来得挺快。”
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身形有些胖,此时哪里还看得到丁点儿初见时的慈祥亲和,紧抿着双唇怒目圆瞪,眼神锋利带刀,看起来还挺凶的,不像救世的神佛,倒是颇有几分地狱罗刹的模样。
两厢对视,盛久安竟还对着那张愤怒的脸微微一笑,开口打招呼。
“你好,辛大师。”
辛从善,桥河市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本地玄师,在玄师协和上有登记,享受最高福利待遇的那一挂,出生在动乱年代,父母很早便因为战争而死,而他运气好,躲躲藏藏的做个小乞丐竟一直活着,机缘巧合下,他随着难民到青穹山上的观里避难,被那时的观主看上,收了做徒弟。
这人的人生经历着实挺传奇。
战争那些年,他还年轻,还主动参了军。
后来战争结束他回到观里修行,行善积德为国祈福也没少做,身上的功德光是做不了假的,可就是这样的人,如今也没有抵挡住邪物的诱惑,就这么走进了黑暗。
“你如何找到这的?”
盛久安想了想:“其实我也有问题,不如这样,您回答我一个我也回答您一个。”
辛从善:“什么问题?”
盛久安:“您知道这炉子的来历吗?”
辛从善:“大尨末年皇室供奉的国宝。”
盛久安点点头:“其实找到您这里纯属意外,我接触到郑家的那位小少爷和当家那位老爷子,不过这两位死得挺快,我并没有得到幕后人的任何线索,但是呢,您应该知道如今社会科技很发达的,您前往杨家这事……”
盛久安抬起手机,点开绿信上发来的一个视频。
“不小心被监控照到了哦。”
“不是老爷子出事那天,应该是杨家要动祖坟那几天吧。”
“那时候您就打这主意了?”
辛从善沉默片刻:“没有,那时我不知道棺材里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盛久安:“我吗?我就一个小小的地府编外人员。”
辛从善:“我看你可不像与地府相关,你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没有阴气也没有活人的气息,不像是人。”
盛久安:“您这话说的,感觉像是在骂我,我气息干净大概因为我比较爱干净吧,所以能和我讲讲这炉子到底是什么吗?”
辛从善:“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盛久安沉吟一声:“看是看出来了,我不是想知道一下它的详细来历嘛。”
该说辛从善是忌惮还是胸有成竹呢,还真就和盛久安这么聊起来。
这炉子的来历,一开始辛从善是不知道的。
那时协会那边发了消息,本来是他徒弟去杨家看的。
这一看,发现事情棘手,小徒弟根本处理不了,他这个基本已经不出面的师傅才上了门。
杨家那座祖坟是座无字坟,立的衣冠冢,棺材里放着的就是这个炉子,也不知道是谁的衣冠又为什么要将这么一座邪物埋在棺材里。
那时的炉子也就篮球一般大。
这东西是个极邪之物,下葬之时便被封印。
只是封印随着时间弱化,里面的邪灵有时便会出来作乱。
这次就正好撞在他手中,以他的意思是,开棺将邪物取出,上交玄师协会处理,这邪物别看现在被封印着没怎么害人,但始终是个祸害,且不知道封印什么时候失效,倒时邪物跑出来四处作恶酿成大祸时再处理可就晚了。
可杨老爷子不同意。
这是杨家代代传承下来的规矩,那座无字坟不论怎样都不能开不能动。
两方想法不能达成一致,辛从善也只能暂时放弃。
那时的辛从善心里确实是好的。
只想着铲除邪物,杨老爷子不同意他也只能擅作主张。
平时老宅那人少,又发生了这种事,老爷子那段时间非常注意祖坟的动静,辛从善不想起冲突所以难下手,但八十大寿这天,老宅人多事多,杨老爷子也没那功夫继续盯着祖坟,辛从善就是那天把人祖坟给挖了。
破开棺材上的封印,放出了邪灵。
这邪物不是一般邪物,突然重见天日,千年来积攒的怨气和邪气便冲向了辛从善。
辛从善当时便被影响了。
盛久安疑惑:“那你不该抱着炉子跑了吗?怎么还返回去袭击了杨老爷子?这么危险的举动,一不小心可就暴露了。”
辛从善抿了抿唇,沉声回答:“醒炉。”
“这炉子与杨家有不浅的渊源。”
“其中生成的邪灵与杨家也存在极为紧密的因果。”
“若要使封印千年的邪物彻底苏醒,用杨家人醒灵最合适。”
盛久安叹了口气:“我就当你那时一时失了智吧,可后来呢,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辛从善长久的沉默后,反问:“谁能抵抗住长生的诱惑?我从小见证过很多的死亡,我知道死亡的恐惧,如今我老了,越来越怕了,那一刻,活下去的念头占据了我的脑海,它告诉我我可以活下去,而且还能活很久很久……是你的话,你能保持住本心没有丝毫动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