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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朋友 ...

  •   面具人不知道为什么杀星突然走了神,但他知道这是自己仅有的逃脱机会,诡异的烟雾飞速将他笼罩,眨眼就消失不见。

      沈负雪当机立断:“追!”

      从金满楼出来,发现被人跟踪后,沈负雪本来只把整场针对他的阴谋算计当个消遣,而当面具人露出柳非那张脸,一切性质就变了。

      花含玉看不见:“柳二哥?!”

      杀了一圈的萧子乐翻身上来:“哪儿!?这里怎么还有他的事!”

      不管是柳非沦落青楼还是成了杀手,哪一个都很震撼。

      “面具人是……面具人长着他的脸。”沈负雪改口,面色阴晴不定,“他受了伤,但肯定熟悉这里地形,先追。”

      敢断定面具人熟悉这里地形,是因为方才的刺杀几乎出动了整个怡红院的人,能在鬼市里开青楼的,都得是常年留在鬼市的“本地人”,面具人一撤,立刻就有妓子小倌扑上来拦住他们,替他拖延时间,显然他才是领头的。

      鬼市本来就是归墟期大能死后留下的洞天,对外售卖的地图只不过简单标注商铺阁楼,其下的暗道秘路外人不可能知道,在这里追人可不好办。

      四人眨眼就清开拦路者,这座怡红楼算是彻底毁了,可即便杀成这样,也没人来管,鬼市那点规矩跟外面比起来果然约等于无。

      他们凭着感知追出一段距离,很快就停下了。

      花含玉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感知到灵力残留痕迹:“是一次性传送阵。”

      萧子乐脸色很难看:“跟丢了,但好不容易有了点柳非的线索,不可能放手。”

      “他是冲着桑木枝来的,肯定还会来找我。”沈负雪捏着扇子眯了眯眼,“找不到巢穴,就守株待兔好了。”

      四人神色不同,但心情都很沉,萧子乐没跟面具人交上手,他懊恼看向解昀:“你觉得他是二哥吗?”

      解昀:“不知。”

      “他没有用任何柳家的术法或剑招。”解昀将惊鸿剑收起,一句话平地掀起波澜,“我隐觉得,他不像活人。”

      灰蒙的天骤然滚过一声惊雷,应景地惊心,山雨欲来风满楼,沉沉的乌云如同人的心情,晦涩无比。

      面具人凭借对鬼市的熟悉摆脱众人后,拖着受伤的躯体进了一座黑漆漆的大殿,他身后地面滴落着血迹,随着他脚步蜿蜒前伸。

      但落着落着,鲜艳的红流逝殆尽,黑色的水从他伤口冒出来,似墨,在空旷的大殿中滴滴答答。

      他还没能走完长廊,一个灰袍人从尽头奔出,黑发中夹着白发,面容苍白,神情癫狂,不顾面具人伤势,用枯骨般的手扣住他肩膀,几乎掐进他肉里:“桑木枝呢,拿到了吗!?”

      面具人神色木然,单膝跪地:“任务失败,请主子责罚。”

      “败了、败了……该死的!”

      灰袍人双目赤红,嗓子破了音:“金满楼明明就有桑木枝,却瞒着我!他们是想借刀杀人,引来沈负雪想杀了我,我就知道他们觊觎鬼主的位置已久,但鬼主只能是我,是我!”

      鬼主手指尖锐,在面具人身上掐出血洞,面具人一动不动,半点痛也不喊,仿佛不知疼痛的死人。

      “沈负雪,沈负雪,他身边还有解昀花含玉和萧子乐。”

      鬼主烦躁地咬起指甲,也不管上面沾着面具人黑色的“血”,分不清他到底是疯还是清醒:“在鬼市里他们发挥不出十成十的本事,要不是我中了这该死的毒,我本可以——归墟期又怎样,桑木枝是我的,我要解毒,解毒!”

      鬼主咔擦咬断了长长的指甲,带下自己一点皮肉,他神经质地呢喃:“沈负雪,一个注定快死的人,为什么还要和我争呢,他不是深明大义吗,那为什么不让给我?”

      面具人始终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而鬼主说完这句,仿佛找到了定心丸,竟是渐渐平静下来,他松开被咬破的手,擦掉唇边染上的黑血。

      “我如今依旧是鬼主,还有一半钥匙,能操控鬼市洞天,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仙君也好剑尊也好,挡我活路的都得死。”

      鬼主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用诡异的眼神看向面具人那张脸:“他们看见你的脸了?”

      “是,请主子责罚。”

      “责罚?不,你之后不用戴面具了。”鬼主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一口牙,“阿无,我要给你起个新名字,以后再见沈负雪等人,记得报上姓名。”

      “从今以后,你就叫柳非。”

      阿无茫然抬头,疑惑道:“……柳非?”

      “对,”鬼主笑得更深了,“柳非,字子明。我还要给你说一段故事,你记牢了,记住之后,你就是真正的柳子明,世上唯一的柳子明。”

      空旷的大殿中浮起幽幽绿火,把鬼主一双眼点得幽森可怖,他嗓音如鬼魅,而阿无那张惨白的死人脸好不到哪里去,此处仿佛没有活人,只有两个幽魂。

      待到声音渐歇,鬼主冷冷问:“记住了吗?”

      阿无,哦不,该叫他柳非了,柳非如木偶:“记住了,主子。”

      “我是柳非,曾跟沈负雪、解灼华、花含玉还有萧子乐在道玄书院不盈阁修行,后被人暗害,沦落至此,失去了几乎全部记忆。”

      鬼主大笑着拍手:“哈哈好,没错,就是这样!”

      “我想想,还得增加点什么铁证……哦对了,这个。”他在储物器里东翻翻西找找,最后在角落里摸出一块蒙尘带血的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柳”字,半面染血,青色的字迹蒙上了乌黑的血垢。

      鬼主将腰牌扔给他,柳非在看到腰牌时脑子里突然一疼,他握着腰牌,木讷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茫然,他下意识呢喃出声:“……剑呢?”

      柳非……该有一把剑,一把什么样的剑呢?

      鬼主听到这两个字,神色莫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似讥嘲,似怜悯,笑得宛若三途河边无垠厉鬼:“剑?呵,剑断了。”

      ……原来断了啊。

      鬼主拂袖转身:“行了,去把你身体修一修,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柳非:“是。”

      他自己拖着身子,朝殿内深处走去,长长墨迹一如他走过的路,深不可见。

      *
      既然决定守株待兔,鬼市出口又暂没开启,沈负雪等人肯定要找个住处。

      四个同辈,客栈房间充足,沈负雪万万没想到在分房的事上居然还能发生意见分歧。

      沈负雪:“……所以为什么解昀要跟我一间屋?”

      花含玉温温柔柔:“你不是不能大动灵力吗,得有人守着你呀。”

      萧子乐煞有介事:“对方是冲你来的,其实我们所有人一个房间更稳妥,但太挤了,留解昀一个就行。”

      解昀言简意赅:“嗯。”

      沈负雪万万没想到,其他三人居然站到同一战线,而解昀,解昀搞得像为了大局所以老实听从花含玉和萧子乐的安排,可问题是,第一个提出跟沈负雪同住的不就是你剑尊吗?

      沈负雪捏紧扇子:“我觉得没必要,对手是人,我的「相思赋」对付人比邪祟更好用,还不需要费多大的灵力。”

      花含玉思虑周全:“万一对方会动用邪祟呢,还是稳妥点。”

      萧子乐非常霸气:“不要你觉得,要我们觉得。”

      有他俩在,解昀根本就不用自己出声了。

      沈负雪吸了口气,努力劝:“你俩就不关心解昀的名声了吗,以我现在沾谁谁污的本事,就连你俩说不定都得被编排,更不用说谁跟我住一屋了。”

      萧子乐和花含玉愣了愣,他俩脑子里的想法还是大家都是兄弟,受外界谣言影响也小,确实差点忘了这一茬。

      沈负雪见有所松动,再接再厉:“作为同窗旧友,我还是——”

      解昀终于开口了:“无妨,早在阿郎村我俩同住时,就已经被外人看见了。”

      沈负雪:“……当时只有仙府修士,或许他们不会外传,但鬼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一样。”

      “没关系,比起名声,还是你安危更重要。”

      “作为同窗旧友,”解昀莫名在旧友两个字上稍微加了点重音,咬着字徐徐看向沈负雪,“我会尽到旧友之情的。”

      这可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萧子乐和花含玉最终还是坚定了想法,他俩一人一间屋子舒适无比,还特意守着沈负雪和解昀进了同间屋,萧子乐手搁在门板上,笑得欠揍:“某人不是说喜欢解剑尊的脸吗,长夜漫漫,看个够。”

      说完便啪嗒替他俩关上了门。

      沈负雪坐在屋内桌边,要气笑了:“明天鬼市里就能有我俩的话本了,你信不信?”

      解昀十分淡定:“随他们去说。”

      沈负雪:“解家就剩你一个,清名不要了?”

      “我与你同行,并不影响解氏先烈庇护苍生的清名。”解昀抬手提起桌上茶壶,给沈负雪斟了杯凉茶,不紧不慢,“若谁敢辱没他们,我一个个清算过去。”

      沈负雪怀疑他是故意给自己倒杯凉茶降火,又好气又好笑,接过来啜了两口,所有心绪又沉淀为无奈。

      他盯着茶水中的倒影看了片刻,声音跟水面一起沉静下来,找了点别的话说:“你方才说面具人不像活人,什么意思?”

      “杀手中不乏有耐痛的、心如铁石的,但他气息不太对。剩下的是我直觉。”

      交手尚浅,解昀并不把话定死,沈负雪捏着茶杯点点头,二人都不说话,屋内安静下来。

      别瞧沈负雪性子张扬,跟静不沾边,但他完全可以安静坐几个钟头,哪怕什么事都不干,他俩就这么坐着,也不觉得尴尬。

      直到一壶凉茶见底,解昀终于开口说话:“你不去睡觉吗?”

      到他们这个修为已经不需要睡眠,但沈负雪在阿郎村第一晚就有睡觉,如今又知道他有暗伤,解昀以为是休养需要。

      沈负雪一条手臂支着脸:“现在这种情况去睡?”

      他指的是客栈外此时暗地里藏着不少偷听的人。

      他们刚杀的人足足染红一幢楼,出现在大街上时就被不少人盯上了,不过既然决定守株待兔,沈负雪几人便放任这些人,好让该咬饵的鱼上钩。

      解昀:“睡吧,我来守。”

      沈负雪想了想,偷听的人里也不知有几方人马,不如趁此机会,多少帮解昀挽回一点名声。

      于是他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让朋友守,我睡,多不好意思。”

      今天不知是沈负雪多少次在解昀面前强调朋友,解昀神色莫测:“是么?”

      解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以前也这样睡过。”

      沈负雪一愣,这话是不是不太对?他方才说话意思是“朋友守着,而我去睡”,并不是“朋友守着我睡”,解昀接的话没对上啊?

      但仅是一愣神的时间,沈负雪就察觉外面有偷听的人脚步挪走,跑出一段距离,大约以为屋内的人听不见了,才激动道:“最新消息,解昀亲口承认他和沈负雪睡过!”

      “什么,解昀睡了沈负雪!?”

      “什么,解昀正在睡沈负雪!?”

      隔了老远,靠着修为神识依然听得一清二楚的沈负雪:“……”

      “解剑尊。”沈负雪神色木然,“你刚不会是故意的吧?”

      解昀捏着茶盏,答非所问:“放心,即便我们一起睡过,但我们只是‘朋友’。”

      沈负雪:……
      破案了,就是故意的。

      朋友怎么你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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