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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遇 ...

  •   夏末午后,日光和煦,稀薄日光穿透树影,细碎地撒了满地,远远望去,如浮光掠金。

      徐洛音坐在亭子里纳凉,手中拿着绣绷,红线穿过,鸳鸯戏水的图样便渐渐浮现出来。

      寓意极好,她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绣一针停一下,似是在出神。

      “若是累了便歇一歇,仔细伤着眼睛。”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她微微抬首,母亲白氏正慵懒地摇着一把团扇,笑着望向她。

      徐洛音神色微松,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放下手中的绣绷便不再理会,斜倚在栏杆上,望着不远处的湖泊出神。

      白氏静静地打量自己的女儿。

      她面容白皙,眉眼如画,唇不点而朱,又是个端庄温婉的性子,十四岁时美名传遍长安,如今及笄,前来求亲的人自然踏破了门槛。

      白氏一共育有二子一女,年至三十才得了这一个姑娘,宠的如珠似宝,夫婿人选自然要好好斟酌。

      她与侯爷千挑万选许久,这才挑中了忠宁侯府的嫡次子崔同煊。

      崔同煊曾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假以时日,必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最重要的是,他虽为武将,性子却温和,日后必定会对女儿极好。

      明日,便是忠宁侯府前来提亲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白氏微微弯唇,笑道:“阿音,明日你想不想在屏风后见他一面,定是你喜欢的。”

      知女莫若母,她知晓自家女儿喜欢俊美郎君,便将这条择婿标准放在首位,崔同煊的相貌自然是极为出众的。

      不过从口头答应定亲到如今,徐洛音还未见过未来夫君,明日正是最合适的日子。

      没想到徐洛音却摇摇头,轻声道:“娘亲不怕我闯祸吗?还是算了吧。”

      白氏只当她是害羞,掩唇道:“有娘亲陪着呢,就这样定了。明日你换件鲜亮的衣裳,我偷偷让你们见一面,说几句话也不碍事。”

      徐洛音垂眸,假装羞涩地颔首。

      她的亲事已经拖了一年,不能再拖,十六岁才定亲已经很晚了,为了让爹爹和娘亲放心,她听从他们的话选了忠宁侯府的崔同煊。

      至于那个不可能的人,就忘了吧。
      5
      湖边吹来微凉的风,她微微阖上眼睛,笑容渐渐隐去。

      待心中的郁结散了,徐洛音再次拿起绣绷,专心致志地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

      白氏多看了她两眼,面前的姑娘羽睫微敛,娇嫩的唇瓣微微抿着,比以往又多了几分娴雅,她慨叹道:“要嫁人了,性子倒是稳妥了。”

      徐洛音眸中闪过几分晦暗,其实她只是心中难过罢了,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连一分欢喜也无。

      手中的针线却未停,她专注地绣着荷包,只当没听见母亲说话。

      白氏却无端伤感起来,失落道:“其实娘亲不愿你如此娴静,从定亲到成亲还有半年,你可以再畅快玩半年的,若不是去年被拐子掳……”

      “娘亲!”徐洛音扬声打断她。

      白氏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忙掩饰地啜了口茶。

      徐洛音的心绪骤然起伏得厉害,银针再也落不下去了。

      十五岁那年,她一时贪玩偷偷跑出府,被拐子强行掳去,一路昏迷,再次醒来,是在去往灵州的马车上。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快便醒,拐子并未严加看管,她趁着天黑跳了车,拼命往回跑,与身后身强力壮的拐子搏命,直到体力不支倒地,被人救下。

      他说:“你别怕。”

      “你安心住在这里,等你家人来寻。”

      “忘了告诉你,我是灵州知府沈韶。”

      沈韶……沈韶……

      是救过她的沈韶,是她爱慕的沈韶,亦是……世代仇敌家的沈韶。

      她知晓他们不可能,所以直到离开灵州,也并未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时隔一年,她将要嫁人,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不敢再想下去,她垂眸盯着手中的鸳鸯戏水,努力将眸中泪光藏起,心中难掩酸涩。

      白氏稳了稳心神,又打开了话匣子:“从你姨母家探亲归来,你便变得沉静许多,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被人掳去之事对姑娘家的清誉伤害极大,只能在明面上寻个探亲的由头,私下寻找,对外自然也是这样讲的。

      徐洛音嗯了一声,弯眸笑道:“灵州恰如其名,钟灵毓秀,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姑娘也秀外慧中,所以女儿才学了几分。”

      提到灵州,白氏的神色变了变,淡淡道:“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那家的公子要回京了。”

      从不连名带姓提起的那家,只有丞相府沈家。

      与她靖南侯府有仇的沈家。

      徐洛音呼吸微滞,状似随意地问:“哪个公子回来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声音里藏着多少颤意。

      当朝丞相沈端敬育有三子,大公子沈韶与二公子在外做官,小公子尚且年幼。

      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银针,连呼吸都有几分迟疑。

      许是没想到她好奇,白氏多看了她两眼,摇着团扇轻描淡写道:“自然是灵州那位。”

      徐洛音手中的银针顿时坠落,红色丝线勾着银针落在她的绣鞋上,摇摇晃晃,阳光折射出微弱的亮光,她一点一点地拾起。

      须臾,她轻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抚了抚绣绷。

      白氏疑惑地望着她的动作,良久,轻声问:“阿音,娘亲一直没问过你,你在灵州是不是见到沈家的人了?”

      徐洛音摇头,咬唇道:“我只是在街上听到过百姓们夸赞灵州知府的话,说他体恤……”

      “行了,别说了,”白氏蹙眉道,“那一家子都是虚伪的做派,你若是信了,便是个傻的。”

      她眸光微黯,轻轻颔首。

      坐了许久,白氏有些疲累:“阿音,我先回去小憩了,你也回吧。”

      徐洛音起身望着母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终于松了口气。

      慢吞吞地收拾着绣绷与丝线,趁贴身丫鬟绿袖不注意,她偷偷将一捆缠着金线的红色丝线拢进袖中。

      又匆匆四下翻找一番,她疑惑道:“咦,怎么少了一捆丝线?”

      绿袖找了半晌,自然也没瞅见,懊恼道:“想必是被风刮跑了,姑娘,我这就去买。”

      徐洛音等的就是这句话,颔首笑道:“我也许久没出门了,跟你一道去吧。”

      “可是姑娘,您出门前是要先禀告夫人的……”绿袖踌躇道。

      徐洛音垂眸。

      自从那次被拐子掳走,爹爹娘亲担惊受怕,生怕她再次遭难,所以出门前必须与母亲说一声,若是走得远了,还得有侍卫跟着,以防万一。

      她淡淡道:“无妨,那家铺子离得不远,近日母亲对账对的头昏眼花,还是让她好好睡吧。”

      绿袖思量再三,还是不敢冒险。

      徐洛音只好道:“那就让红裳和咱们一起去,你们俩总能将我看牢吧?”

      红裳也是她的贴身丫鬟,比绿袖稳重许多,年纪也稍长。

      绿袖这才笑着应了声是。

      等红裳从她的院子里过来,又耽搁了许久。

      徐洛音表面上淡然自若,心中却有些着急,若是见不到他,今日岂不是白跑一趟。

      顿了顿,她又想通,反正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条街上经过,去得早去的晚都是碰运气罢了。

      三人从侧门出来,徐洛音戴上帷帽。

      市井喧嚣声悄然灌入耳膜,她许久未出府,不由得好奇张望。

      绿袖深深地吸了一口飘满长街的香味,忍不住提议:“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买了丝线后去一趟林记吧?”

      红裳忙劝阻:“咱们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别撺掇姑娘,你若是想吃,明日再去买。”

      林记是家点心铺子,做出的点心堪称一绝,不仅味道好,卖相也招人喜欢,与丝线铺子隔了一条街。

      刚巧,那条街就是长安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徐洛音心神微动,轻声问:“银子带够了?”

      绿袖拼命点头。

      红裳皱眉:“姑娘……”

      徐洛音嗔道:“我也想吃一次刚出炉的樱桃煎,你们总说好吃,可我一次都没吃过呢!”

      红裳迟疑道:“那咱们买了便马上回来,不能耽搁。”

      见她妥协,徐洛音翘了翘嘴角,待买完了丝线,径直往林记走去。

      林记生意极好,绿袖毫无怨言地排在队伍末尾,徐洛音和红裳站在一旁等候。

      隔着帷帽,视线有些模糊,她微微撩开一点,一双美目偷偷望着街上的人,却次次失望。

      日头大,红裳见她站在太阳底下,忙低声提醒:“姑娘,小心晒红了脸。”

      徐洛音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一旁正排着队的人倒是聊起了沈韶。

      “沈大人可真是一鸣惊人啊,说不定日后比他父亲沈丞相还厉害,早早便封侯拜相了!”

      “是啊,我去过灵州,那里的百姓都爱戴沈大人。”

      “可不是嘛,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灵州任职两年便归京了,这可是罕有的事!”

      “待沈大人做了大理寺少卿,长安城中的冤假错案定会少之又少。”

      大理寺少卿,徐洛音微微抿唇,脑海中浮现出沈韶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欢喜。他一身清隽,又是矜贵君子,确实是适合做大理寺少卿的。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脸上不由得多了两抹绯红。

      “姑娘,我买到了!”绿袖欢欢喜喜地捧着刚出炉的樱桃煎跑过来,“快尝尝快尝尝!”

      徐洛音含笑捏起一个,正要品尝,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阻隔了半扇日光。

      她微微抬眸,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睛,是她出神时想过无数次的模样。

      “敢问姑娘,樱桃煎好吃吗?我准备给馋嘴的舍弟买几个。”

      声音如乐声自琴弦中倾泻。

      她曾听过许多遍,时隔一年,依然为他的声音心动。

      徐洛音怔怔地望着他,良久,失了言语。

      “哎呀,是沈大人呀!”

      “沈大人归京,可喜可贺!”

      是一旁排队的人认出了他,纷纷前去拱手道喜。

      红裳和绿袖听到他姓沈,忙将徐洛音护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方才还近在咫尺的两人,瞬间相隔三尺远。

      徐洛音轻轻叹了一声,将樱桃煎交给绿袖,礼数周全地福身道:“沈大人安好。”

      她语调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地轻颤,藏着些许欢喜。

      就算被爹娘发现她也认了,此刻,她只想与他说句话,以这种方式道一声迟来的谢。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了停,随即消失。

      起身,她克制着视线,没再去看被众人簇拥着的沈韶,径直走远。

      可走出几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望一眼。

      本以为他不会发现,没想到他们的目光竟在半空中相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

      徐洛音微怔,而后便见他薄唇轻启,无声地说了句话——

      “不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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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打趣她:“愿愿这么喜欢景哥哥,长大后让他给你做夫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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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征战沙场两年,往来只有书信,盛景看着稚嫩字迹逐渐变成簪花小楷,总是忍不住想象她的模样,圆圆的小脸是否也出落得清丽脱俗。
    回到长安的第一日,他迫不及待去提亲。
    *
    幼时,盛景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团子,眼睛弯成月牙,甜甜地喊他景哥哥。
    长大后,盛景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少女,唇瓣鲜艳欲滴,娇娇地唤他夫君。
    1.世家嫡女X将军公子
    2.从女主五岁写起,年龄差三岁
    3.青梅竹马温馨小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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