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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混乱 ...
这个夏初傍晚,天擦黑,鸟归巢,人还家,平凡得不值记忆。自行车伴着清悦铃声转进小区,停在一栋浅灰色楼前。
拐角乘凉的老太太热情招呼,“文熙,回来啦?”
丁文熙推着车子,礼貌回道:“是的,张奶奶,刚……放学。”还不太习惯说起这久违的行为。
几个老人家大声谈论这丁家姑娘乖巧,文熙在一片赞扬声中,捧着书包走进自己家楼里。
才踏上三楼,一声玻璃器皿暴碎的脆响,顺虚掩的防盗门传出来,紧接着是母亲哭骂声。
文熙从门缝里窥视一番,确定不会有不明物体砸过来,快速开门进屋。穿越凌乱的客厅,将静坐的父亲和嚎啕的母亲略过,直接钻进自己的卧室。
房门一关,书包丢向地板,这才坐在床上长吁口气。
哭声有一歇停顿,马上又向撕心裂肺的态势发展。
丁父似忍无可忍,沉沉喝道:“小声些,别影响文熙复习。”
他这一出声,丁母反而拔尖了嗓音,“就你知道疼女儿!你和那个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学生在一起,有没有考虑过女儿看到了怎么想……”
丁父暴怒,“你有完没完?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一点事念念叨叨,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门板重重摔响,烟灰缸砸在门板上。
很好,那两个人还知道摔东西。15年后,他们对面站着,彼此相视漠然,就像一条铁轨与另一条铁轨。
丁文熙一直觉得,有争吵的感情算不得穷途末路,至少比多年后的情况好上许多。
带着对遥远未来的预知,反观现在,很多情况是值得庆幸的……吧。
同学友爱,虽然她大多已忘记了姓名;父母能够对话,尽管对话方式异于寻常;没有从早到晚的电话和邮件,只是需要面对枯燥的应试教科书……还有镜子里那张久违的嫩脸,一如每祈祷的那样,光洁明亮,找不见法令纹,无妆胜有妆。
可这一切,她就是无法坦然享受。
像梦魇中的人,明明知道是梦,却不能摆脱恐惧。挣扎着想醒过来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急切。
丁文熙的梦魇,从回复了那条邮件开始。
手机有着邪魅的红色,莫名其妙的邮件,把她带回1994年。时空已经不在,勾心斗角不在,疲惫还在。文熙想过,大概是自己太累,以致出现幻觉。
这想法在狠狠睡过一宿又一宿之后,破灭。
已渐模糊的16岁的记忆,成了现实生活,丁文熙终于不再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
一天早晨带上书包和一个饿瘪的肚子出门时,文熙突然浮想联翩。
邮件上写,会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而现在她也确实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机会。虽然混乱,可如果真的就这么重来了,她是否有能力改变人生呢?
不去上学,不去北京工作,不去认识赵磊,将来的那个丁文熙,还存在吗?
——“你在想什么坏事?”
耳边突来的问话让文熙下意识停住脚步。
一个少年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戴一顶蓝色钟型帽,帽檐下漂亮的眼,黝黑狭长,边角飞挑。
丁文熙见过的单眼皮里,这一双可算是最特别,想忘也忘不了。
庞子文!
这个名字闪过脑中,她如撞活鬼,急急后退,一手指着他,“文文文……”
庞子文拍掉她的手,“闻什么闻!”
两人对立沉默,一个震惊,一个镇静。数秒后,庞子文认输地叹口气。
“这也闻得到,丁文熙是狗鼻子。”他嘟囔着,从夸张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袋小包子,递到文熙面前,“看你这么早出门,就知道阿姨又没做饭吃。喏,老规矩,我七个,你三个。”
文熙还呆呆看着他,再看包子。工作多年,已经了摒弃早餐,可一闻到鲜浓的馅肉香气,竟然有些饥肠辘辘。青春期的身体做怪吗?
“又没味口?”庞子文拧起眉毛,“你这样不行的,会长不大。”
长不大?文熙心想,我活到31岁的时候,你小子在哪啊?她伸手接过包子,机械地塞了一只进嘴里,一边斜瞄那个笑意浅浅的男生。
刚刚才试着接受这匪夷所思的现实,丁文熙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理顺,记忆里的人物,也尚未完全登场。可是庞子文,她确定是早在16岁之前就认识的,回来快一个月了,他怎么现在才出现?
像在解释她的疑惑一样,庞子文挨到文熙旁边,微倾了身子,歪头看她,问道:“我走了十几天,你见到我,除了吃包子,就没别的话要说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有一星落寞。文熙于是很顺嘴地接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走……”
咀嚼食物的动作渐慢,关于庞子文的记忆,却飞速地读取出来。
他在外婆家长大,父不详,母亲倒是这座城里的话题人物,出了名的品行不端,终日与不同男人厮混。她似乎极其后悔生下子文,把他丢在娘家不理不问,一年半载回来一次,连夜也不过,扔些钱,然后继续消失。
子文上次见到她是一年前。在外婆的灵堂里,那女人浓妆艳抹,无比痛心地对儿子说:“你这死伢讨债鬼以后要怎个办咯。”远比没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更伤心。子文很想杀了她,因为外婆在看,他没动手。从灵堂跑出来,遇到了丁文熙。
彼时文熙家刚搬过来,正在附近熟悉地形,走到这家门外,看到横楣竖框上的黑白绢纱,懵懵懂懂,不禁多瞅了两眼。这一瞅却瞅出岔子。盛怒下的庞子文,一腔邪火无从发泄,撞上这不知深浅的丫头,当下大吼:“看什么看?死人了很好看吗?”
丁文熙吓得不轻,没敢还口。跑得老远,偷偷回头看那凶神恶煞的男生,他没走开,就站在门口,用力踢那里的一棵小树。
树叶簌簌乱掉,落了满地,被一阵风吹到文熙脚下。
隔几天上学,新转到的学校,文熙发现恶煞与自己同班,叫苦一连迭。所幸庞子文并没认出她,后来因为两家离得近,总是一路放学,渐渐熟识。文熙听同学说过他的身世,并不怪罪,反倒很心疼。再后来就是父母的关系变得恶劣,文熙经常被塞了钱自己出去吃早餐,在一家早点铺子前,屡次见到庞子文。俊秀中带着独特忧郁范儿的庞子文,就连现在的丁文熙,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何况当年那个真正的16岁怀春少女?
文熙不记得具体是哪天了,放了学,她不再按时回家,而是跟着庞子文去唱歌。安静的死水河畔,废弃的铁轨边,还有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庞子文一把吉它不离身,哪儿都可以弹唱。他表演欲望超强,越多人听,唱得越好。某天认识了业余的小乐队,随去邻区几个城市招摇,竟能赚点小钱。
多年之后,丁文熙想起这个男生,只剩一道背着把吉它在铁轨上低头行走的剪影。突然间立体了起来,并且还带着暖暖的笑容,与记忆里酷酷的调调儿有明显出入,短时间实在适应不了。
庞子文不知这些,小别之后的见面,文熙异常少言,他自然有些失意,叹道:“丁丁啊,你这个女朋友,当得有点儿冷漠呢。”
丁文熙噎了一下,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与他交往了吗?
庞子文抬手顺抚她的背,“这么激动干嘛?我又不敢怪你。不过你居然肯给我紧张,看得我啊——小得意了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宛如耳语,“终于又看到你了。”
他一笑,眉毛舒展开来,眼睛的弧度更加生动,文熙有一瞬的恍惚。
庞子文用肩头撞撞她,“喂喂,说话啊,别只顾着在那里不好意思,怪寂寞的。”
文熙思索地问:“庞子文,你手机号码多少?”邮件上的那串号码,尽管记不太清楚,但不排除有潜意识记忆,再次见到,或许大脑皮层会有反应。
庞子文却彻底愣了,“你说什么?”
文熙看着周遭老旧的建筑,心渐凉。
家里难得的清静,父母各自外出应酬去了。丁文熙一进门,就看见贴在电视屏幕上的纸条:如果妈妈没回来,你自己买晚饭吃。纸条上压着一张钞票。
文熙很久没见到蓝色的一百块了,拿起钱冲着光线看了看,胡乱塞进口袋里,回到自己房间。写字台上可爱的小摆设,满架子图书,没有电脑,百无聊赖。台历上硕大的花体字年份标识:1994。
这是电脑还没有广泛进入普通人家的年代。
当然,手机也没有,数字机都没有普及,何况发文字邮件?
所以庞子文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
可他为什么说“终于”?这个词一整天在文熙脑中翻飞,她甚至怀疑,是庞子文将自己唤回到这个时代的。他希望她回到这里,改变些什么吗?
这样说来,只要等到手机出现,让庞子文发一通邮件来,然后她一个回复,或许就回去了。
丁文熙觉得,以自己的经历而言,这也不算异想天开。
于是开心地下楼买菜煮饭,本想叫上庞子文一起吃,结果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他家具体在哪条巷。独自享用了一餐可口饭菜,吃饱喝足,电视里正好播一部曾经很喜欢的片子,躺在沙发削水果,文熙满足轻喟,就当放了个长假吧。
耳边依稀响起某天庞子文在操场上唱的歌:
“吃完的饭有些兴奋,在家转转或者上街逛逛。天堂实在太高太远,眼泪眼屎,意守丹田。我们也只能表现得这样……”
31岁,生活糟糕得让人想逃走,现在真的逃出来了,不料是以这么糟糕的方式,看来人类真的是不可低估上帝创造苦难的能力。
一合起眼,两个时空的情景便交错浮动,文熙决定,就算是场梦,也认真做完。像歌儿里唱的,也只能表现得这样。
也许这一切明天即将结束。
只是今天仍难以打发。
文熙一向睡眠都不好,最近更是要辗转许久才得睡着。这晚竟然梦到自己拿着那部酒红色手机,屏幕上还是那句话:你是否愿意改变你的人生……
文熙迫切地回复:我愿意。
没等发送,忽被一团嘈杂吵分了心。一声不让一声的争吵,如魔音穿脑,文熙满头大汗醒了过来。门外客厅的争吵远比梦里真实,也更让人心烦躁。文熙猛地拉开门吼了一句:“你们不能过就散吧。”
下一秒,房间内归于午夜的安宁。
文熙后知后觉言行不妥,看着惊讶的父母,也无从弥补,甩上房门隔离自己,以求粉饰太平。
第二天起床,一出房间,惊见饭香袅袅,丁母端着热腾腾稀饭从厨房出来。
文熙一直觉得妈妈那只画画的手,煮起饭来完全没有灵气,然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清粥小菜,不爱吃的蛋黄已被剜掉,剩一对切开的蛋白,摆在盘子里透亮诱人。
如果没有丁母一旁不停的唠叨解释,这餐几乎可算是完美了。
庞子文等在文熙上学的路上,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吃完早点啦?”
文熙习惯性地不安,低头摸了摸肚子,“吃得很鼓吗?”
庞子文噗哧笑出,“阿姨不和叔叔吵架了吗,有心情给你做早餐吃?”
文熙郁闷,“昨天夜里还在吵。”把自己的惊人之举讲给他听,本以为这孩子会取笑她。
他却只是拧揪了一双好眉,抬手抚抚她的后脑,“如果特别烦,就跟我说说吧。”
文熙不习惯倾吐心事,何况是对一个小孩,叹口气转移话题,“早上很久没喝过粥了。”
偶尔有早餐,也就是咖啡一杯外加高卡路里甜点,这么香润的白粥确是弥足珍贵。
庞子文却以为她在说父母的事,柔声哄劝,“会好的。”
对家庭的压力,他有着超龄的淡定,这一点让文熙微微侧目。
“别这么看着我。”庞子文伸出手,在来往行人中,肆无忌惮地拉起她,“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文熙倒不怕被人看到牵手这种小事,可是——“去哪?还要上课啊……喂,庞子文!”
他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文熙满头雾水地被他拉上一辆公交车,他一直卖关子不肯说去处。到站下车,又走了十多分钟,眼前出现大片高杆荒草,掩映一座斑驳的废弃厂房。
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废墟。半面墙体瘫塌,直接看得见墙内的空旷,大堆碎砖和残破的水泥涵管散散搁放。一只野猫从涵洞内钻出,看见人类,身体倏地弹起,尾巴竖立,惊恐地盯视文熙一阵,掉头跑开。
文熙打了个冷颤,低赞一句:“好一个先奸后杀的优质场地。”
“嗯?”庞子文没听清。
文熙当然不能给他这么好的建议,追问:“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唱歌。”他玄秘一笑,两只细长狐眼说不出的诡异。丢下文熙,兀自踩着草间小径,从容走进了那座废墟。
文熙跟进去,看他撑手跳上一截涵管,拿出了吉它,调音,愉快哼歌,自在如自家客厅。文熙问:“你常来这儿?”
庞子文点头,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这儿音效很好的。”他扫了下弦,四壁回音震耳。看到文熙捂着耳朵的可爱模样,玩心大起,接连刷了几个拍子。
文熙耳朵麻了,放下手,无聊地看着他,“我上课去了,拜拜。”
吉它声再响,低柔连绵的曲调中,庞子文站在水泥管上,沉沉念道:“这位朋友,请最后看一眼你面前的人,因为下一秒——他将幻变为魔。”
他用了唱腔,跟平常说话的音色迥然。声线立体饱满,如同鼓点压人心跳。
阳光从残缺的瓦片隙缝中射下,打在他身上,像舞台明亮的追光,照着他额际脸颊的汗珠,华珠美钻炫目。
九十年代的摇滚,在丁文熙的理解,是一群戴着蓓蕾帽的率性家伙,蹦蹦跳跳大吼一二三四五六七。歌词无比简单,演唱则不实为最激情的一派。庞子文的表演无可厚非,文熙傻傻地为之心潮澎湃。
原来一个人一把吉它,就能挑起整个演奏气氛。
音符落定,孤独的掌声,在四周回响下,气势骤增。
还沉浸在演奏快感中的少年,双手从吉它上挪开,拢在嘴边,大喊:“丁文熙,我爱你——”
文熙还在傻笑,“偶像,这句话要留给粉丝来喊啊。”
庞子文一笑,气力散失,抱着吉它瘫坐下来,向她招招手。
文熙攀着庞子文的手,跳上半人多高的水泥管,在他身边坐下。
庞子文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修长五指把玩一只小小拨片,疲累地喘息。
没有纸巾,文熙徒手拭去他的汗珠,诚挚地说,“庞子文,你将来肯定能成功。”
诚然文熙所知晓的将来,并没有赫赫有名的庞子文,但是她相信,这般才华和对音乐的热爱,会让他在某一即定领域出人头地。
手被捉住。庞子文指尖的硬茧,摩挲她细嫩的皮肤,刮痒般舒服。
“丁丁,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文熙吓一跳,“不可以。”
他抬起头,眼瞳轻晃迷情,食指在她眉心轻轻一戳,“这里,就一下。”声音充满诱惑,“吻别。”
在文熙咀嚼最后那二字的含义时,庞子文已牢牢捧住她的脸,唇在指定的位置落下。
规规矩矩的一吻。
的确只一下,可久久都没有离开,就连说话,也贴着她,“丁丁,我要走了。”
文熙脑中有小铃乱鸣,向后撤离寸许看着他。直觉告诉她,他这回不是在附近城市跑场。
果然,庞子文说:“我要去北京。”
有问题就问吧。。我尽量来回答,这文写完了好像就只有我一个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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