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终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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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芥。”等到孟霏奔向旷野那座那栋早已坍塌的小楼时，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废墟中一遍又一遍发了疯似地寻找东西。
这几天孟霏来来回回地在这栋小楼前转来转去，没有一丝足迹，她又踏遍了人去楼空的教室，贺芥曾经住着的街道，小破屋，甚至和陶飞那帮兄弟联系询问贺芥的去向，都没有回答清楚，只有这次，不知道来过多少遍破楼的地方，贺芥主动出现了。
贺芥好像旁若无人，很是狼狈执拗地翻找，干到唇纹都裂开起皮，任然紧闭，在努力强忍。
孟霏喊了不知有多少遍，直到站在贺芥身旁，轻轻出声询问：“找到他了吗？”
贺芥才有了反应，茫然抬头，眼神充满无助：“我找不到了，丢了，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这时孟霏才彻底看清面前人的状况，显然，十分不好，灰头土脸，泪痕纵横交错，浑身散发着不知所措的紊乱气息。
面前人哑了哑声，应该哭过很多次了，这次再也哭不出来了。
“我们先回去，回头再来找。”孟霏试着劝说。
其实两人心中都很清楚，晁弥是不见了，哪种意义上的不见呢？就是回不来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贺芥终于忍不住了，带着满腔的愧疚难过地想要晕厥：“他一定会怪我的，对不对？他一定会觉得我骗了他。”
过往所有的记忆都浮现出来，尽管来到这里他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但那个讨厌的人在年少时还是陪伴他的，至少还是有他在听他的一吐为快。
“真的……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年少时期的你。”
贺芥满腔悔恨。
“贺芥。”孟霏将它从土堆上拽起，少年瘦高，此刻却是摇摇晃晃站在堆满砖瓦石砾的小土墩上，一蹶不振：“我和父亲已经尽力在弥补之前我们所犯的错误，我们已经将二龙和他哥哥制衡在这里了，如果你不想回去……”
“那么就请你和这里做一个了断吧，现在就可以走了。”
少年酸涩：“姜一活着回来了？”
孟霏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你应该早已经猜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敢相信，现在二龙在昏迷阶段，你的记忆也该不受限制了，只是你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你回去吧，一个完完整整地晁弥会在你们那个世界等着你，他还需要你。”
孟霏把钥匙郑重地交到贺芥手上，面带宁静的微笑：“去吧，你回去吧，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和父亲母亲可以解决。”
是啊，可以解决，但是究竟要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便不得而知了。
但其实也可以猜想到。
不是你死，便是我残。
贺芥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他缓缓爬起来：“我需要对这些事情有一个交代，还有对做出这件事情的人负责。”
晁弥，晁弥的母亲，父亲，甚至是以往常见的路人都在一个个地消失不见，贺芥一路走下来，顿时感到世界过分安静了，安静到有些孤寂。
只有他们几个了，但也许不久，他也会像这里的所有人一样，消失，记忆会被抹去。但是晁弥在未来安然无恙就行，剩下的该死由他来解决。
“我想一个人走走。”贺芥出声，神色冷清，方才在他身上存在的情绪爆发此刻也荡然无存。
孟霏尊重他的选择，退后，原路返回，给予他一个独自的空间。
也许，这是最后的时间了。
贺芥沿着大路，穿过小巷，逛了一圈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小破屋，那个温馨的小屋，那个假期和晁弥一起学习的地方。
再走到容城，进入容城二中，二中上挂着的与酒产商家合作的大红色条幅，本该是鲜红色，只是在愁云惨淡的天空映照下显得很是暗沉，上面写着的“容城二中，祝您成功”，“容城二中，容纳成功学子而来，愿您荣耀而归”。
愿此行，能荣归故里。
贺芥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想到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想的不熟悉又熟悉的晁弥，他还是站在班级门外，踩着厚厚的灰尘，对着楼下的小林子许下了愿望。
很早之前该是第一次入学的时候，在人潮拥挤熙熙攘攘的新生中，偶然听到有人说高三那栋楼下有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有一个石头砌的花池，中间有个高高的山，说是许愿很灵的，平安愿，升学愿都可以。
当时同行的人打笑：“那个我去过，我也觉得灵验啊，毕竟你想想，那边有个休息的小长廊上面画满了学长学姐们的‘小日记’什么选文还是选理啊，选择题错一半怎么办啊，高考要考哪所大学什么的都是有的，甚至还有悄悄喜欢班级那个某某某的……你看了还要再铁了头去走弯路，嗯……怎么说呢，无言以对。”
贺芥笑了笑，只是猛然间从过往的环境中醒来时周围再无吵吵闹闹的声音了，也自然不能从诸多千万嘈杂声音中搜集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之前最喜欢眺望远方，在夜晚，在晚自习的下课，找不到心上人的身影，那便去仰慕远处复古酒楼的灯火，盛大灿烂，一片澄澈，现在才发现那是不能触及的。
贺芥想了想，若是没有发生那么多事，这里只是一个简简单单被创造出来的世界，那么这个时间点高三已经在各自拿着通知书了，前段时间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还在热热闹闹地补课，看高三穿着毕业服拍毕业照，用羡慕的语气讨论他们能解脱了。
只是……一些东西记不清楚了，尽管现在恢复了记忆，但这段时间的事情模糊了，时间太快了，好多东西都是一闪而过，贺芥也只是通过努力地抓寻才保留下这一星半点。
黑云密布，是要吞了这世界，将它回炉重造了。
只是，不付出代价，这样是不是也太便利了些？将人们的人格重新按照自己的意思打造一遍，舍弃那些不喜的，叛逆的，胃口是否太大了些？
“姜一，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会利用二龙。”贺芥开口说话。
“悲春伤秋完了？”姜一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不知待在那里多久了，只见他无聊地摆弄起了手指头，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一丝痞气：“其实我喜欢一根筋的人，你是，二龙也是，不过可惜了你防备心太重了，还是二龙那种小孩子好啊，性格还没发展完全，一场重大的刺激就能让他忘乎所以，总是想着要找到那些早已掩埋土里的真相替我报仇。”
“你真是辜负了二龙对你那么多年的期盼与信任。”贺芥恨铁不成钢，十分恼怒，却又带着无力。
“那有怎么样？我又不是你们富贵人家的小宝贝小姑娘，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来搞那所谓的修身养性，你们自己识人不淑，怎地还偏要怪罪到我头上？”
“再说，我当初拾那小子回来，给他我的姓，让他有个名字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何况我还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已经是扮演好了哥哥的角色，不是吗？”
姜一好似整暇地似笑非笑。
“哼！你拿那些名姓之类的东西来糊弄小孩，整日给他灌输那些本就是利你主义的思想，真是可笑。”贺芥出口嘲讽：“到现在你还是在昧着良心骗自己。”
“随你怎么想咯，你的死期可就要到了哦。”姜一也没再继续反驳他的观点，只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天边即将要覆过来的云彩，“好心”提醒。
“我想知道最后一件事情，以后你会如何对待二龙？”说着，贺芥的眼若有若无地瞥向楼梯拐角。
“他呀？”姜一稍微沉默了一下：“我该如何处置他呢，他可是我的好弟弟，帮了我不少大忙呢，不过……”
姜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他做什么不好，非要背叛我，太过心慈手软我已经原谅他，他居然对那些个小子生了怜悯亲近之情。”
“他只有我这一个哥哥的。”姜一红了眼，满眼恶毒：“不该有其他人。”
“你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你的弟弟来看，你若是真的为他，不该如此摧残他，你只是为了你那满口的仁义，欺骗自己，不想自己遭到反噬不惜以身犯险，把他当做一个工具人来实现你的目的。”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贺芥突然神色带着意味深长。
“什么？”姜一莫名。
“每个反派通常死于话多。”
“……”
“哥哥。”
二龙来的太突然了：“是我故意把贺芥放走的。”
“其实在我来到这里没多久，你出现在那个小男孩身上时，我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你，只是我不能十分确定。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这个世界我不知摸索了多少遍，对于每一个人独特存在的气息，我在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当我感受到那个小男孩气息明显不对时我就发现了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准备做什么所以一直在配合你。”
“你……”姜一指着他，十分惊讶自己带了这么久的面具就这样掉了，但怒气还是超出了伪装。像是遭受背叛而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不禁咬牙切齿：“你怎么会这样对我，这是我为我们共同铺的一条道路啊！”
转而微笑，又带着儒雅：“不过也没关系，一切都启动了，那就没有什么倒退的余地了。”
“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敢！”
“那你不妨试试。”
二龙说着，拿起一把铸剑，上面纹路盘绕，带着冰凉的古意，他轻轻地抚摸着散发着暖意：“你知道吗哥哥，你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我千辛万苦为你重新拼凑来的，自然对你的每一个地方都了若指掌，我可以随时轻易地拆解他。”
姜一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次，他不太敢赌了，这里存留的人太少了，面前的几个精力充沛，他找不到可以钻的空子去抵达他们的身体。
眼光凶狠一闪，猛地直冲身体任然虚弱的贺芥。
真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哪曾想，二龙一下挡在贺芥面前，嘴角带笑，是失望，是嘲笑。
“我……”
下一秒，两人齐齐消失在原地。
——
只休息几天时间，贺芥大多时间都躺着床上静养。
没多久了，通道开启，很快就会关闭。
“阿芥哥。”久违的声音响起：“但我还是做错了，牵连了这么多的人，我还……害死了晁弥。”
“我要留在这里，对他们负责。”
原来，死生不得相见，再也没了自由，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带着痛苦与罪恶，带着反省与懊恼才是最可怕的。
孟霏一行人送贺芥离开。
贺芥转向孟霏的父亲：“您不回去了？”
“不了，那里确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的妻子女儿在这里，我很满足。”
“况且，我们需要重新建设这里，要很大的工作量。”
孟霏父亲带着笑意，自己已经年过半百，也早就适应了这里，感觉还挺好的，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也好有个念想，毕竟对这里熟悉。
“钥匙留给我吧。”二龙请求。
贺芥动作僵硬了片刻，还是拿出了钥匙，钥匙不属于那里。
“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二龙在废墟中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没必要。”那人受了重伤，但还神色淡淡：“我不想让他在我与我之间做出选择。”
“你是怕他留在这里吧。”
那人沉默。
“也是，这算是最保护他的方式了。”二龙自言自语。
原来遗留的时空梦境的通道彻底消失了，天地一片白茫茫，好久好久，透出了金黄的光亮。
又是盛夏的季节，又是那个夏月。
新一批的高中生陆陆续续地来到新的班级，齐聚一堂。
声音嘈杂，那些新生带着朝气又有了小八卦：“欸，知道一件事不？高三那届有个学长参加高考只考了一丢丢分，回高一重上了！”
“是啊是啊，听说是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还有自己身体健康的各种原因，反正就是挺复杂的，就各种复杂流程下来被迫来着了。”一人应和。
“好家伙！”
“卧槽！还有这种情况啊！那学长叫什么啊？”
“不知道，听说之前还是个小混混，不过在学校还挺仗义的……欸！想起来了，叫什么……陶飞？”
“好惨啊哈哈哈哈！”
突然，高中班主任来到了班级：“开学第一天，你们都在嚷嚷什么呢，不好好准备准备，就要军训了！要多听老师的话知道没！”
下面同学齐声：“知道了！”
声音可以掀翻整个楼顶。
老班眼睛划过一丝狡黠：“我给你们说啊！上届我带的班级里可是出了个咱们县的文科状元！在市里也是名列前茅，你们可待好好争气啊！还有那个今年的理科市状元听说了没？当初没分班时也是我带的，所以！以后你爸妈再唠叨你们没上个一中的学校时，你们就把咱们学校的成绩也拿出来看看，咱们也不差！”
“好！”台下气势恢宏。
“老师！”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个声音试探问道：“我们基础不太好……这届能考走几个啊？”
“考走几个？我可不会再轻易下定论，但是你们必须要知道不好好专注学习的代价，你们一会就能见到你们那位口口相传的‘学长’了，他去办手续了，大家到时可要好好相处啊，与学长平起平坐，多开心的一件事啊。”老班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居然来我们班了！以后啥问题可不得多多请教？”
“超越学长的感觉一定很爽吧！大家以后就叫我学习马达！我宣布我只爱学习！”
“去你的！我还没说话呢。”
“吼吼吼！”
“哼！你们基础的确很是不好。”班主任看着台下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忍不住笑了，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抬高声音：“所以！还不好好补课？”
同学们刷刷地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在桌子抽屉里的书，那些在后排扭扭捏捏的悄悄拿手机的也不再装作听不见了。听说学校这届考的不错，他们暑假早就在家里预习了！虽然囫囵吞枣，但也不敢落下给学校丢脸，尤其是这班主任还带过全校第一的，最重要的是，那个文科状元还是“白手起步”，那他们指不定也能行。
不就是学习吗，游戏都能比过，搜集小道信息八卦都能比过，谁还没个好脑子，谁比谁差哪去？
“只不过，你们要知道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不停老师言，吃亏在眼前，”
“学校设了帮助学生的基金会，有需要必须，必须要来找我，知道没？别让我发现有谁瞒着我。还有……我们这里会有一批优秀的老师来教授讲课。”
台下又炸开了。
“那这必须要比他们上届的强啊！”
“那必须，我们觉悟早，资源又好，必须得赢！”
窗外，艳阳高照，又有新的一批学子搬进了当初高三的教学楼。
无论是高三楼下楼上的围墙上，还是校大门上，都清清晰晰列出了上届高三大捷的喜报。
高三楼下小树林旁的许愿池立着优秀学生的光荣榜。上面都是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人物，其中就有两个微笑的男孩并列。
第一天入学，被拍射的人物图像。
阳光洒在脸色，洒在朗朗书声下高三林子的许愿池身上。
光荣榜前，一个男孩手持校友卡安静地站在这里。
他喜安静，乐于低调。那便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他安静地感受存在，不被打扰。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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