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长夜中宵之海》柳条青

2、生日派对

　　“你说什么？生日派对？你要办生日派对？”

　　方昭有些惊恐。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她刚被司机从辅导班接回家，这位品学兼优的隔壁小孩突然从对面的院子默默地走了出来，站在盛开的玫瑰花篱前，顶着一张冰山脸叫住她，开口就直奔主题说今年要在家办生日派对，诚邀她光临……这实在令人悚然。

　　“嗯。爸爸的提议，还让我邀请同学们来家里……烤肉。”楚子航伸出手，“这是请柬。”
　　“……还搞请柬这么正式？”方昭心说往年你过生日，不都是你们全家一起出去吃吃吃玩玩玩拍拍拍吗？
　　她只是随口一说，面前人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双眸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神色平静。

　　方昭垂眼低头，瞧了瞧样式精美的请柬，漫不经心地问道，“同学们？那你还请了谁啊？”
　　说话间，她的余光不经意划过男生干净雪白的衬衣袖口，忍不住有些蔫儿坏地想，这派对恐怕凑不满五个人吧。

　　“学校的每个社团都有一张，他们说，会选一个代表来。”
　　“每个社团……这么说，游泳社也有？”方昭迟疑地抬起头，最后的声调有些古怪。

　　楚子航难得的愣住了。他看着女生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这才略感不妙的恍然大悟：方昭之前退出游泳社的时候，似乎和社团的人闹得不太愉快。

　　这场突发奇想的生日派对本就不是他本意，天晓得“爸爸”怎么就有了兴致，他阻拦不能，只得硬着头皮邀请同学来参加。可哪怕是算上方昭，整个仕兰中学和他关系勉强称得上亲近，又能登门做客的人也不超过一只手，最后他只好把目标放在了各大社团上，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
　　以至于派发请柬时他竟然没想起这一茬。

　　楚子航不太清楚她和游泳社之间具体是怎么回事。但那一天，方昭红着眼眶，满脸怒容地从游泳馆冲出来的情景犹在眼前。像艘升空失败的火箭，歪七扭八地不走直线，快速地从篮球场横穿而过，怒气滔天，恐怕篮球都被她吓得变了方向，从她耳侧斜斜擦过……可就算如此惊险，也没令她分出多余的心思来。
　　那也是自他们认识以来，楚子航第一次见这从来都朝人微笑的姑娘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双方之间的矛盾大概算不上血海深仇，但怎么也抵得上一个老死不相往来了。起码就楚子航平时观察到的来看，自那之后，方昭绝不会和游泳社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如果实在避不开，她便冷冷地哼哼几声，权当对方是一具会动会说话的尸/体了。

　　但邀请已经发出，甚至游泳社连代表都在第一时间内选好了……看来如今已是箭在弦上，没有退路。
　　楚子航无言地看着方昭，做好了她接下来开口拒绝这次邀请、递回请柬的准备。

　　“……不管了不管了，你是寿星你最大。”
　　可是她低头拉开书包拉链，将那张请柬好好地收放在了夹层中再重新背好背包，“你的生日嘛。”

　　做完这一切，方昭扬起脸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十六七岁的男生已经比她高出不少，身姿又永远挺拔，不折如松，很久以前她就习惯了抬头去寻找到他的眼睛，但也正好，楚子航习惯微垂眉眼，浅栗色的眼瞳刚刚好与她的相遇，总是如此。

　　“祝福的话就先不说了，要留到当天才有意义。拜拜，我先回去啦。”
　　她挥挥手，不等他做什么反应，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了。

　　但玫瑰花篱前的男生仍旧站在原地。他安静地注视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扎在脑后的浓黑马尾随着她一步一步的，在夕阳暮色中微微荡漾，直到最后消失在斜对面不远处的那栋相同格局的两层小楼的门后。

　　……

　　方无晦坐在露台，手执画笔，露台外是郁郁香樟，碧蓝晴天，难得的好天气，可他却没办法全神贯注在眼前的画架上。因为自家女儿半个小时前就在楼上蹬蹬蹬蹬跑来跑去，似乎在卧室到浴室间来回了好几趟，临近十一点，才把自己收拾齐整。其实别墅的隔音效果很不错，这些动静弯弯绕绕传下来，也只有细微的响动。
　　但他还是竭力忍耐着，静静对着绘满绚烂颜色的画布发呆，就快完成了。
　　终于，下楼时方昭倒没那么匆忙了。她穿了一件浅色的过膝连衣裙，长发依旧用黑色的皮筋扎成马尾，和平时里没什么不同，照样是神采奕奕。

　　“爸！我走啦，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孟姨今天请假，冰箱里有炖牛肉，你吃的时候记得用微波炉加热……妈妈说今天要去城郊的工厂，晚餐也赶不回来，要不我俩晚上去榕园吃？”
　　方昭坐在玄关埋头穿鞋，她默数着等了一会儿。
　　“都行。”方无晦的声音淡淡的，头也不回，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面前即将完成的画作。
　　闻言，方昭扭头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对方毫无所动，背脊微微佝偻，身体小幅度的前倾，全身心投入在他的绘画中。
　　她无声叹气，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楚子航家门口，方昭就看见一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在院门外转来转去，还时不时蹦跳起来，嘴巴里喊着些什么。
　　男生穿着白T恤，一条大裤衩，脚上一双帆布鞋，从后面看头发乱七八糟，如果他也是受邀赴宴的人，这身打扮虽然还过得去眼，但也实在看不出太多对主人家的礼貌。

　　“你在找人吗？”方昭走到他身后，冷不丁出声，男生被吓得一个激灵，肩膀似乎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我我我我我我……”
　　“你你你——你是来找人，还是来参加派对的？”

　　男生回过头来，方昭这才看清他的脸。普普通通，四舍五入称得上清秀，眼尾有些丧气地下垂，素日常耷拉着眼皮的双眼也因为惊吓瞪得滚圆。
　　方昭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应该也是仕兰中学的某个学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更多。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缝，两人双双扭头去看，门后露出半张白净温柔的小脸，还有几缕乌黑的长发……是文学社的陈雯雯。
　　“路明非，你可算赶到了……哎？……方、方昭师姐？……”
　　方昭挑了挑眉，看来烤肉派对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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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临走前好像还有些遗憾，他垂涎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和玫瑰花篱，方昭没有错过他吞咽口水的那点细微动作。
　　当时楚子航正在烤鸡翅……闻起来确实蛮香的。

　　方昭独自坐在一边胡思乱想着，单手托着脸，看向楚子航那边的眼神放空中还带着丝爱莫能助的同情。
　　他正被许许多多的漂亮女孩们团团围住，面无表情地翻烤着鸡翅，仿佛他就是被聘请来专职烧烤的工作人员，还是工资不高、没有五险一金的那种。
　　打从方昭走进门的那刻起，楚子航就维持着这种状态，除了一开始他隔着滋滋飘香的烧烤架、雀跃兴奋的女孩们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算作简陋的欢迎礼。
　　而漂亮女孩们也跟着往她这边看过来，眼神锐利如刀，方昭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镰刀下风中飘摇的草，下一茬就要被割掉。
　　她扯动脸皮，露出一个友好无害的微笑，自觉地坐到了远离战场的那边。

　　整栋别墅充满了快活而青春的气息。楚爸爸和楚妈妈都不在家，他们特地给儿子留出了和同龄人共处交流感情的时间和空间，而一家三口之间的生日祝福，自然要留到最后。
　　方昭渐渐坐的有些无聊了，她已经吃完了今天的第三盘烤肉，寿星的手艺确实不错，但吃太多肉让她又撑又腻。每当楚子航烤好一轮，他身旁的女孩们就体贴地帮忙装盘传递分发出去，但好像除了方昭，没几个人是专心在吃这件事上面。
　　她站起身，院子里只准备了甜腻的冰镇草莓汁和碳酸饮料，她得去找点白开水喝。得益于彼此父母间偶尔程序化般的交流往来，楚子航家她也来过一两次，佟姨还记得她这个爱笑的姑娘，在方昭拒绝了她的帮忙后，依旧非常热切地为她指明了厨房的方向。

　　片刻后，楚大师傅的最后一盘烤肉也终于火热出炉。
　　万花丛中的少年抬起眼来，礼貌地打断了女孩们的絮语，他说自己要去清洗一下，满手都是灰。还没等姑娘们说什么，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有些僵硬地快步离开了。

　　方昭咕嘟咕嘟灌下一整杯凉白开，一声满足的喟叹穿越五脏六腑，从喉头涌出时，楚子航正好踏进厨房门。
　　两个人都愣了愣。
　　后者很快恢复了常态，他朝方昭点点头，看到她手中的水杯，礼节性地问候道，“抱歉，有些招待不周。”
　　“可别，我都快吃撑了。”女生摆摆手，索性又给自己倒满水，想了想，再给今天的寿星倒了一杯，心想他对着炭火站了那么久，估计那张冰块脸都得烤化了。
　　楚子航说了声谢谢，从善如流地接过水杯，他确实有些渴了。

　　两个人各自站在流理台的一边，不发一言地喝着白开水……这幅场景倒也算和谐。
　　屋子里很安静。厨房的另一侧还有一扇门通往后院，此时微微掀开了点儿门缝，阳光正好洒进来，落在方昭脚下的地板上。
　　看着那截斑驳影子，方昭有些游神。她看向身边的少年，日光流连在对方英挺的侧脸上，她突然发现楚子航的睫毛很长，像展翅的蝶。

　　察觉到她的目光，楚子航也转过脸来。女孩正盯着他出神，目光有些恍然。

　　“……方昭？”

　　“你的……脸上有粒辣椒籽儿，左边。”
　　方昭指了指自己的左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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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翻原著，理了半天师兄的高中时间线也没理清……就当这年上半年高一下，下半年高二上Orz，有时间bug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