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潋潋

7、一（6）

　　下去的时候君颐的人已经都在底楼等，见她下来，也没说什么，叶宁愉快地欢呼，“龙少真准时，说十五分钟放人就十五分钟。”
　　浅桑寒微微一愣，“你知道他？”
　　叶宁像是在看外星人，“龙彧诶，君颐第一届的传奇人物，君龙的总裁，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我爸爸和他去年还做过项目合作啊，陈阔他们也和他认识的吧，只是刚刚那个情况，不适合上去打招呼罢了。诶，一直听说龙家和浅家是世交，今天总算见识了。”
　　“是啊桑寒，”陈阔插话，“龙少看上去和你很熟哦。”虽然他只对桑寒说了一句“你过来”，可是话语里的那种亲密感和烂熟感，谁都听得出来。
　　“啊……桑寒，”一直没说话的白龙置业的小公子白离默突然插话，“那浅氏有龙家撑腰，根本不用愁嘛。”
　　“现在去哪。”桑寒冷下一张脸，大步流星往门外走。
　　潇铎走过白离默身边的时候伸手从身后掐住了他的喉管，凑在他耳后低低警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闹腾了一下午，打球加打架，众人也累了，秦天提议去他家新近在城市绿洲开的一家私房菜馆，白离默那边十多个人想去泡吧，所以队伍一分为二，他们几个熟的去了秦天的饭店。因为过去很近，时间也早，于是大家难得地有闲情逸致，散步去晚餐。
　　一路上说说笑笑，初秋的天气，凉风清爽，蓝天白云，路边是香樟，红了一半黄了一半，有些还有着些许绿意，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神采飞扬，青春逼人，一路说说笑笑，如画一般让路人纷纷侧目。
　　转过街角，浅桑寒突然停下，对着街边的橱窗发愣。
　　“咦？暗冥又出新作了？”潇铎凑到她身旁，看着那副画，“还是那么精致又让人难受啊。”
　　画上是一双拼命拉着一根绳子的手，皮肉被磨破，有鲜血渗出来，笔法精妙，栩栩如生，让人不得不去猜想手的主人当时是如何的艰难甚至绝望，巨大的冲击力从画里猛烈的透出来，像要揪住人的心脏撕扯。
　　林楠也凑过来，“诶！真的是暗冥的新作诶，绝度就是厉害，暗冥的新作又被绝度拿下了。”
　　“绝度？”桑寒一愣，“这里是绝度？”
　　“桑寒没来过吗？要不要进去看看？”陈阔提议，“我也很久没逛绝度了，现在去吃晚饭确实还有些早呢。”

　　绝度画廊，世界顶级艺术画廊，收藏有世界各类顶级名画逾9000件，价值超过100亿人民币，总廊在法国巴黎，在世界其他六座城市设有分廊，V市是亚洲唯一拥有绝度画廊的城市，现今，绝度画廊是否落户，已成为该城市是否是世界艺术之都的标准之一。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绝度。桑寒在心里轻轻感叹。
　　不仅仅是因为琳琅满目的名家名作，不仅是因为时不时会在赏画的人中间遇见当代德高望重的艺术大师，还因为画廊精致的设计，不凡的品味，风雅的格调……这座画廊，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一件一件地细细观赏那些作品，等到又拐进一个里厅，桑寒突然心猛地一跳。
　　《人间如画》！
　　她无数次地看到过这幅画的照片和仿品，今天终于在这里看到了真品《人间如画》。这样梦幻一般的色彩，那些袅袅的炊烟，流淌的河流，安宁的村庄……她曾无数次地对着电脑屏幕、对着杂志彩页，望着这幅画发呆，终于他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竟然有流泪的冲动。
　　太美了。
　　R永远能画出这样的作品，触动这个社会里人心底最柔软甜蜜的角落，把人带至梦境，不愿醒来。
　　R，与暗冥一样的神秘画家，同样拥有超然的笔法和炉火纯青的用色技巧，是近年来在世界画坛迅速崛起的两颗新星之一。与暗冥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他的风格总是极度地美好而让人留恋，成名作《怀抱》甚至被称为感动了二十亿颗心灵的震撼之作，而R本人也被世人誉为“造梦画师”。虽然迄今没人知道R的真实姓名国籍年龄长相，但是他的每一幅作品，都至少能拍出一千万美元以上的天价，并且不断刷新着个人作品最高拍卖额的记录。
　　“Mr.Marnoe说得对，《人间如画》真的是个梦，”陈阔走过来她身边，“R真的是天才。”
　　“可惜他画得太少了，”嘻嘻哈哈的叶宁也难得露出惋惜的神色，“一年才出一两幅，比暗冥慢多了。”
　　“桑寒也喜欢R么。”这回是潇铎，站在身边，君颐其他人都过来了，对着面前的《人间如画》沉静。
　　“会有人不喜欢R吗？”秦天状似天真地问，又嘟哝，“我觉得瞎子都会喜欢R的！”
　　众人小小地汗了一下，陈阔走到画的后面，突然咦了一声，“这后面还有诶？柳暗花明又一村哦。”原来画后还有一堵侧墙，是自动木门，他走过去，却突然呆住，“啊……”
　　“怎么了？”潇铎跟过去，循着陈阔的视线，“OH.MY.GOD.”
　　众人都跟过去，桑寒一看，也愣住了。
　　木门后只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隔了几米的距离，是梦一样的悬空玻璃花房，楼下是整片的黄红相间的秋海棠，在夕阳的光影和晚风的吹拂下起伏梦一样的花浪。花房里坐着一个人，侧对着他们，拿着画笔，在画板上细细描摹，黄昏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在他深俊的轮廓上镶出一层金边。他眼睛微微眯起，嘴轻轻地抿着，在雕塑般的五官边勾画出专注紧致的线条……
　　“林楠说得没错，”陈阔幽幽开口，“仲少真是神一样的男人。”
　　“简直帅得没边了！”叶宁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低呼，凑到桑寒耳朵边，“说真的，桑寒，你天天和仲少同一屋檐下，会不会有偶尔被他色诱到，然后有冲动出柜啊。”
　　“没。”浅桑寒心里竖起三根黑线。
　　“不会啊，”秦天看着玻璃花房里的仲宸，又看看桑寒，“桑寒也很好看，所以他们应该是互相扑倒。”
　　“秦天你今天话有点多。”浅桑寒斜了他一眼，表面酷酷的，心里其实是一个小人在脸上继续画黑线。
　　“开个玩笑嘛。”秦天知趣地转开视线，调回到仲宸作画的身影上，突然“哎呀”了一声。
　　那边画室又进来一个人，是面目清俊的少年，骨骼消瘦，神色间带着点天生的忧郁，又带着点秦天一般的孩子气，手上端了杯不知什么东西，只知道那杯子很好看，站到仲宸身边，递给他。
　　仲宸抬起头来看那少年，露出一个微笑，众人顿时觉得惊掉了下巴，这笑容竟然是……
　　宠爱？！
　　What？！
　　老天爷！仲少怎么会有这种笑容啊？闹鬼了吧！
　　这是此时众人心中的一致想法。
　　只见那边两人对着画板指指点点说了些什么，那少年用尖头笔在调色板上调着色，然后仲宸的目光突然射过来，看到这边一群君颐的人惊傻了一样看着自己，目光扫视一圈，看到人群中的浅桑寒，抬了抬下巴，笑了一下。
　　然后似乎心情大好，居然扬了扬手，对众人都点头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再然后站起身，把画板上的一块布拉下来盖住画，牵着少年的手，走了出去，留下一众被夺魂了的君颐人。
　　“原来仲少喜欢这一型的……”叶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对啊，看他把仲少弄得，今天龙颜大悦啊。”
　　“是啊，”秦天的语调里竟然有点兴奋的意思，“桑寒你运气真好，我在君颐一年，仲少还没对我笑过呢，你一来他就对你笑了。一起住果然不一样。”
　　“我三年了还没见过他笑呢。”潇铎说得居然有点惋惜，不过回想起刚刚那样的笑容，又觉得，这种祸害，还是少看一点的好。
　　众人心情复杂地出了画廊，穿过城市绿洲往“琴川私房菜”走去，一路上秦天一直盯着桑寒悄悄打量，直看得桑寒受不了了，回头皱着眉冷着声音，“秦天你到底在看什么？”
　　秦天以为他没发现自己在看呢，顿时被吓住了，吞了口口水，“我在看……”
　　“他在看你和仲少的‘女朋友’像不像。”叶宁笑得有些促狭。
　　“嗯？”桑寒的眉又皱了皱。
　　秦天被他寒气镇住，心里有点苦又有点觉得浅桑寒这样冷冷凶凶的样子很迷人，瞬间脱口而出，“不像啦，桑寒，你比那个小男生好看！”
　　说完自己居然脸红了，但是又好像反正话已出口壮了胆子，又加了句，“真的！好看多了！”
　　久笙继续冷着脸，“所以呢？”
　　所以……秦天搔搔头发，“你和仲少如果在一起的话……也，挺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阔和潇铎终于憋不住爆发狂笑，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无比失态，一边笑一边指着秦天狂喊，“秦天你太好笑了……”“你太可爱了小秦天……哈哈哈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那边浅桑寒已经黑着一张脸走掉了，秦天无措地看着众人，“桑寒不会真的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