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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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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整整下了两个小时,等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期间609寝室里安静得可怕,灯点着,灯光下的四人安置好各自带来的行李,准备铺床。
他们的被子枕头都是学校提供的,统一的蓝色格纹,一中是重点校,需要定期应对检查。
寝室里的床还是那种老式上下铺,刚好两张,一左一右靠墙摆放。
“来来,你跟我睡一床,上下随你挑。”秦淮久反应迅速。
那个瘦小男生也收到暗示,走过去问池虞:“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呀,我都可以。”
池虞抱着手臂,像在思考化学方程式怎么配平,忽然起了身,径直去拿被子。
拿了直直走向顾渊那边,拍拍上铺木板,第一次在寝室里开口说话:“我要睡这儿。”
顾渊看了他一眼,长期与池虞竞争养成的胜负欲瞬间被点燃了,他说:“不好意思,我已经准备睡这儿了。”
“我喜欢这边。”池虞说,而后了然地看着顾渊,眼睛里多了点儿戏谑:“难道你也喜欢?”
顾渊微微压着薄唇,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对这个词有反应了,于是他说:“是。”
说话间隙,他们已经将自己的那袋枕头被子放上了木板床,以表示自己不打算退让。
“干什么呢你们,这有什么好抢的啊。”秦淮久赶紧过来当和事佬,“有两个上铺,你们一人睡一个不就好了吗?”
“对,我睡哪里都可以的。”瘦小男生也赶紧说。
他们已经内心达成一致,将顾渊和池虞分开来是最安全的。
谁知道睡着睡着会不会把床给拆了。
谁料这俩家伙固执地看了一眼那张床,同时说:“不要。”
“我不想睡觉的时候能看见他。”顾渊说。
“我也不想。”池虞说,“我会睡不着。”
“……”秦淮久使劲挠着头,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好好,那你俩睡同一张床吧。”
“可以,你睡下边。”顾渊示意池虞。
“我喜欢上边。”池虞说。
“下边方便你上厕所。”顾渊还记得对方是个喝水怪,而且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牛奶。
“你会动来动去。”池虞不肯让步。
顾渊是个会折床的人,睡眠质量也不是太好,确实容易动弹。
他俩半天争不出个结果,又都不想退让,一个反复表示“我要在上”,另一个反复强调“我不要在下”。
“要不...”那个瘦小男生犹豫半天,总算开了口:“要不你们轮流睡上边?”
顾渊和池虞安静了一小会儿,显然真将这个荒谬的提议听进去了,就等对方开口。
“行。”顾渊妥协说,“一人一个月。”
秦淮久听见这句话,感觉到深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顾渊很有可能是疯了。
他和顾渊是高二分班时变成的好朋友,相处有一年了,知道顾渊这人脾气温和,在学校里成绩好,长得帅,特长多得无所不能,人缘也很好,任何人有需要他都会帮忙,绝不可能做和人抢东西这种幼稚事儿。
但对着池虞就是有可能,连食堂里的芹菜都能不皱眉咽下去的顾渊,明确公开地讨厌着池虞,当然池虞对他也是不相上下的态度。
秦淮久一直没搞清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顾渊几乎从来不提池虞,他问了顾渊也只会笑着说:“我只是不喜欢这个人。”
“那就这么定了。”秦淮久连忙说,“你们晚上可千万别乱来。”他咬咬牙,坚定地警告道:“你们要是打架,我们就让你们分开睡下铺去。”
瘦小男生放不出狠话,只有赶紧跟着点头。
为了防止他们开始争第一个月谁睡上铺,秦淮久撕了草稿纸给顾渊和池虞抽签。
顾渊先抽到了“下”,但他对轮流睡上铺这件事挺满意的,便大手一伸,将被子拿到了下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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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校的第一个夜晚,顾渊很显然没睡好。
他过去没什么住宿经历,除了幼儿园,他已经许多年没睡过这种硬邦邦的木板床。即便身子底下垫着厚厚的床单,他还是觉得太硬。
寝室里是没有装空调的,虽然今天下过一场大雨,天气比较凉快,但现在始终还是八月,气温逼近三十摄氏度。
头顶上的风扇没上好油,一晚上吱呀吱呀响个不停,顾渊用薄被盖着肚子,一动不动平躺着,睁眼看着上铺的木板床。
他还记着池虞嫌他乱动弹,于是忍着肩背的疼痛与不适,一次也没有翻过身,都是熬到池虞翻身的时候,他才跟着顺势动一动。
顾渊觉得,和别人睡同一张床实在是太辛苦了。
这一晚上他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床。
因为长得足够高,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睡在上铺的池虞。
实在是睡得乱七八糟。
被子被扔到了床尾,枕头不是枕在脑袋下边,而是被抱在了怀里,可能因为天气热,睡衣被掀起来一角,露出底下白皙的腰腹。
顾渊很轻地挑了挑眉,神色如常地走去阳台洗漱,擦干净脸看见池虞从床上下来,一脸困倦。
他们在光线晦暗的寝室中对视了半秒,只见池虞飞快地行动了起来,上厕所刷牙洗脸,一气呵成。
顾渊有些大开眼界,原来有人可以从睁眼到出门,只需要五分钟不到的。
他们没想同行,但是又不可避免同行,顾渊于是刻意走得很快,将池虞落在了后边。
到班上的时候,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走廊上也站满了晨读的学生,在炎热的清晨蚊吟般念诵着必背古文。
在高三的第一天里,所有人都跟打满了鸡血似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刻苦。
顾渊进课室,看见钟寒已经在做题,后背挺直得像一座塑像。
他没去打扰,照例坐下翻看最新一期的《经济学人》打发时间。
对顾渊来说,早晨是记性好而头脑清醒的时刻,而那些需要背诵的内容他早已烂俗于心,于是看看英语对他来说正合适。
等到早读开始,他们班的班主任万东方才打着哈欠到岗。
万东方是教物理的男老师,大家私底下给他起英文名叫“Wonderful”。
“班长,”他站在后门口朝顾渊招手,“来一下。”
顾渊合上杂志出去,跟着万东方一直走到走廊栏杆边上,现在整条走廊已经空了。
“你又在早读的时候看闲书。”万东方说他,但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高三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顾渊说,“第一天才刚开了个头呢。”
“我是半点儿不担心你,不是说从小优秀的人就能优秀一辈子,而是你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用别人提醒你就会自己行动,这是老师特别欣赏你的地方。”万东方说。
顾渊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栏杆外的太阳烤得他手臂炎热,干净的白衬衫不透风,但他从来不会像池虞那样掀起下摆让风钻进去。
“你妈妈今早打电话过来,说起你当班长的事,还是怕耽误你学习。”万东方总算进入正题,“他们很重视你,这一年确实很关键。”
“我知道。”顾渊应了,随后语气柔和道:“但是您无需担心,当班长并不影响我。”
万东方笑起来,看着这个哪哪都令人满意的学生:“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总是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你有负担过重的感觉,随时可以跟老师和爸妈说。”
顾渊点头:“谢谢老师。”
万东方摆摆手,招呼他回去了,晨读结束以后,九班开始例行调座位。
每经历一次大考,他们就可以换一次座位,在高三这一年里,他们估计可以换许多许多次座。
万东方对自己的学生一直是半放养,让他们根据上一次考试成绩选座,成绩好的、进步大的可以先选,只要能互相促进,早恋的也能坐在一起。
为了能和朋友、喜欢的人坐近点,大家基本上都挺努力学习的,不名列前茅也争取进步。
按照上学期末的考试排名,顾渊是第一个。
他平时不是第一个选座的,就是第二个,已经无数次率先带着书包进入空荡荡的教室。
今天教室里没有已落座的池虞,他感到舒适,这次他可以不受影响地选座,他是手握决定权的那个人。
顾渊由后排走到前排,他们班的座位有单人单桌的,也有双人一桌的,他平日里都选择一个人坐,让吵吵闹闹的秦淮久和不爱说话的钟寒坐一块儿去。
但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选了教室最左边第一排的双人桌。
顾渊拉开椅子坐下,万东方探出头去喊池虞:“怎么每次都是你们俩,太没意思了,几时其他同学也先选一次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走廊上一地的九班同学摇着头,这俩已经不是一般的学霸了,他们都盘踞年级前三两年了,从没失过手。
顾渊坐在新位置上继续看书,窗外旺盛的阳光将雪白的书页照得近乎透明,他听见了池虞的脚步声。
池虞停顿了有一会儿,拉开一张椅子,再自然不过地坐下了。
顾渊毫无反应地看书,过了许久,才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那是教室最右边最后一排的双人桌,刚好是顾渊的对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