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忘所有春日》任砚卿

52、乘蜻蜓

　　人类依旧对巨型昆虫无可奈何，这群会在天上飞的，占据了作战的最佳优势。

　　肖娜命令人发射光束，可是却无可奈何，她想：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一定可以完美地解决这场危机。

　　所有的危机都是处在人的松懈时，没有人看到部队中一个黑斗篷缓缓地举起了枪支……除了天上的苏糖。

　　嘭——

　　肖娜在怀念父亲中，被一颗子弹带走了生命，一击爆头。

　　多么惨烈的死法！

　　真是讽刺！

　　铁皮在开完枪之后，第一时间退出了战场，朝着楼群中奔去，巧妙地躲避开身后的子弹跟追逐的人类。

　　苏糖收回了视线，带着自己的哥哥飞向了远方，当然还有那一群巨型节肢动物。

　　苏糖带着哥哥重新回到了森林中，这里的房子中基本上的器具还是有的，房子在离去的这段时间除了落了一些灰尘，没有遭受到破坏。

　　他们关闭所有的通讯器，继续过起以往的生活。

　　一切都变了。

　　没有杰克苏，没有铁皮，也没有大白猫，苏糖不再是苏糖，苏末也不是以往的苏末了。

　　一个月后。

　　苏糖拉着自己哥哥的衣袖说道：“哥哥，我们去旅游吧。”

　　苏末收拾着碗筷的手一顿：“旅游？”

　　“可我们没有交通工具。”

　　苏糖微笑了一下，指着房子外围趴守着的巨型节肢动物说道：“但我们有它们啊。”

　　最终，苏末拗不过苏糖，爬上了巨型蜻蜓的背部，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旅游。

　　苏糖手上拿着那本旅游指南，指挥着数只蜻蜓，牵着自己哥哥的手，飞往了许多许多的地方，累了靠在树上休息，渴了就喝泉水解渴，饿了就摘树上的果子充饥。

　　在西湖的水面上划过，双脚轻轻擦过冰凉的湖水；去往开封的花院子，那里的野花跟牡丹竞相开放，别有风情；路过废墟的城市，漫步在片片瓦砾之上，投下一片阴影；顺江而下，白帝城映入眼帘，与背后的三峡交相辉映，晚霞烧红了天际，等等震撼的场景让苏糖赞叹不已。

　　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将这本旅游图册上的所能看到的风景，一一走过，一一看过，一一道来。

　　她的人生没有了遗憾。

　　只剩下了唯一的担心。

　　可是没有时间了，无论是她，还是这个世界。

　　时间……

　　时间时间……

　　游历完一圈后，苏糖带着哥哥回去了，回到了那个小茶馆，再次见到那位桑博士，或者应该说是桑老板。

　　桑时祁仿佛是一夜之间白了头，但是他皮相依旧看着年轻，可内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只有他自己清楚。

　　仿佛是早就知道了苏糖要过来，他坐在茶室里，泡了一壶清茶，递给风尘仆仆的兄妹两杯茶水，“喝了吧，看样子跑了不少地方。”

　　他的脸上没有当时的声嘶力竭，唯有剩下了平静，仿佛是没有生命的死寂般，随着那名少女一并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末挡在妹妹的面前，警惕地看着面前头发烧白的人，这家伙当时可是想要杀掉自己的妹妹，那个眼神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我们想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苏糖拉开了哥哥，面向着桑老板说道。

　　“好。”桑时祁脸上表情柔和地答应了下来。

　　“不会付给你钱，我们没有钱。”苏糖再次说道，当时离开新城区太过于突然，根本来不及去收拾行李，所有的东西都在那边。

　　“好。”桑时祁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就这样，兄妹两个在这里住了下来……没有付钱的那种。

　　月光下，木门在打开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沐浴在月光下，她转身看向了阴暗的角落。

　　那道身影早有预料自己会被发现，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要离开了。”苏糖轻轻地说道。

　　“这么快吗？”桑时祁敛起了狭长眼眸中的情绪。

　　“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我也……快要坏掉。”

　　“不能再待下去了。”

　　苏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说出的话轻飘飘的。

　　桑时祁疑惑起来：“那他呢？”

　　苏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张了张嘴，小声地说道：“没关系，哥哥一定可以的，他可以的。”

　　桑时祁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小小的身体上，似乎是想要看透她。

　　苏糖语调轻松地结束了这场对话，她张开了翅膀飞到了空中：“我走了。”

　　桑时祁：“……”

　　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在黑夜中渐渐消失。

　　“你不去送送她吗？”桑时祁轻声问道。

　　苏末沉默地站在楼梯角落里，连面容都有些模糊。

　　“她不希望我去。”苏末低着头，那一声的我走了，其实是对着他说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妹妹不是常人的？”桑时祁靠着栏杆上，月光浅浅地照在他的身上。

　　苏末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那年，母亲只是出门了不到半个月，回到家的时候肚子就已经高高隆起，又过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苏糖就出生了。

　　她出生的那天，居住的那座城市遭遇了巨型节肢动物的侵袭，没有任何地征兆。

　　苏糖出生的时候，眼睛上面敷着一层薄膜，呼吸微弱，在营养液中足足适应了一年的时间才能接触空气。

　　她从小就喜欢吃甜食，不是因为喜欢甜的味道，只是单纯这种食物的热量更高，比其他食物热量高。

　　但真正意识到她不是正常人，其实是那次的拐卖事件，他亲眼看到她啃食掉了一个男人的手臂，脸上沾着的满是血迹，但是眼睛里却满是餍足。

　　弑杀在她的脸上一览无遗，那一次，她将那两个坏人活生生地吃掉了大半，残留的鲜血从她嘴角掉落，她笑盈盈地牵起他的手，嘴上伶俐地说道：“哥哥，我们回家。”

　　他头脑发懵，被她牵着找到了父亲，找到了母亲，同时父母也发现了苏糖的变化，逼问之下他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父母沉默了，沉默中看着满脸笑意的苏糖。

　　之后，他们进行了一次搬家，没有告诉任何人迁移的住址。

　　苏末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虽然妹妹不是妹妹，可是他一直都把她看做是自己妹妹。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送一下她，你们或许只能见这最后一面了。”桑时祁温和地建议。

　　苏末迷茫起来，“什么最后一次？”

　　桑时祁垂下了眼睛：“看来你还是不清楚。”

　　苏末快步爬上了楼梯：“你什么意思？”

　　“她快异变了。”

　　“这我知道。”

　　桑时祁静静地看着苏末，淡漠地说道：“不，你不知道。”

　　“异变意味着她的基因即将崩溃，她是她们的主，她死后整个世界的巨型昆虫，将因她得到一次进化，这是波动的进化。”

　　“进化之后，人类将会被摧毁。”

　　“世界将会退步到石炭纪，人类还能否再度重来，谁也不清楚。”

　　“小姑娘似乎不想要世界变成这样子，决定自己去求死。”

　　桑时祁顺利地看到苏末的脸色慌乱起来，看着他慌乱地跑下了楼，他一挥手一串钥匙扔了下去：“接着。”

　　顺便给了他最后一个忠告：“去新城区，她一定在那里。”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忠告，苏糖的确在新城区。

　　无论她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这个种群都会得到进化，自己不能死在它们的后面，那就让它们死在自己的前面。

　　这一夜，有两个人在努力着。

　　车子的速度被开到了极致，车轮由于剧烈地摩擦发热，发动机也因为超额的损耗而发烫。

　　停留在新城区的塔尖上，召唤着所有的巨型节肢动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召唤而来。

　　而新城区由于城主的无端去世，爆发了激烈内斗，城市之内一片硝烟，所有能够跑的几乎都逃跑了。

　　这更加方便了苏糖。

　　她来到了医院废旧的楼前，指挥着虫子搬离一个地方的碎石块，随着一层层清理，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个大型的地下仓库，里面摆放着无数的虫卵，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由于内斗损坏了城市的发动机，这场内斗的胜利者肖海纳，正在指挥着人检修，父亲与姐姐的接连去世，似乎对于他的影响很大，他整个人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基础的是更加阴郁。

　　苏糖从天上降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拿枪指着她，肖海纳摆了摆手，让人把枪放下。

　　苏糖上前说道：“我们合作吧，把世界回复原样。”

　　“什么意思？”肖海纳脸色不变。

　　“我要用这座城市，烧掉所有的巨型昆虫。”苏糖淡淡地说道，风从她的脸庞划过，带起丝丝发梢。

　　肖海纳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苏糖解释：“修好发动机，疏散群众远离这里。”

　　肖海纳颔首：“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糖轻飘飘地语调，眼神冰冷：“你没选择，我已经呼唤了世界各地的巨型昆虫赶往这里。”

　　“你不配合，我也没有损失，不过是多死几个人而已。”

　　肖海纳立马拿出自己通讯器，连接到塔尖上的人，打着瞌睡的人被叫醒，在命令中低头看去，瞬间吓得一身冷汗，“好……好多虫子。”

　　他挂断电话，眼神阴狠地看着苏糖：“你——”

　　苏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所以，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