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2_玛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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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有一个妹妹，名字叫做沢田玛丽。
他很想问问妈妈或者那个变成星星的爸爸为什么会给自己的妹妹取一个洋名。
玛丽什么的配上沢田这种日本姓氏难道不怪吗？？
沢田纲吉在心里吐槽。
年幼的他曾经在沢田奈奈的怀里问过这个问题。
“玛丽这个名字不好听吗？妈妈我可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哦！”
天然的母亲回答道。
“当然啦，我们家纲吉也是很好听的名字，妈妈我全部都喜欢！”沢田奈奈说着，亲热地抱紧了他。
喂喂妈妈你身后的那个玛丽妹妹已经很可怕的盯过来了啊！！
沢田纲吉浑身僵硬地祈祷着天然的母亲松开怀抱。他不是不爱母亲，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妹妹似乎不喜欢他和母亲以及和她有过多接触。
他刚记事起，就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自己的妹妹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自己这样一个走路平地摔，八岁还会尿床，毫无聪慧可言的，被同年龄孩子侮辱的哥哥。
他害怕和妹妹对视。尤其是他们兄妹两人独处的时候，那种蔑视和厌恶，让他想直接钻到榻榻米之下，根本无法抬起头来。
还好这种情况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终于好转了。
沢田纲吉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他十二周岁生日，母亲请来了许多他眼熟的孩子和邻居，沢田纲吉不理解原因，他抱怨着母亲，因为他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孩子。
他记得那天自己的妹妹意外地给了他好脸色——即使是面无表情。这让他忐忑不安，被母亲温热的手捧着，牵到餐桌前，他看着眼前涂抹上厚厚白奶油，精心挑选的红草莓的蛋糕，他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的笑容。
沢田纲吉分不清楚他们的真假，他有点害怕，又莫名的期待着什么，他说不清楚这种心痒痒的感受，只是不讨厌这样——被人注视着的样子，被人爱着的样子。
即使只有妈妈也好。
他想着，松下了皱巴巴的眉头，想要扬起一个笑容。毕竟是自己的生日，这是对于妈妈很重要的日子。
沢田纲吉心底里雀跃起一只幼鹿，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终于收获了旁人一丝关怀的他显得有点惊心胆战，莹润的棕瞳里盛起一股早春的溪水，即将传出微弱却喜悦的呦鸣——
“纲吉，你知道吗——”
沢田纲吉扭头看向母亲，而沢田奈奈则是看到自己儿子的喜悦，也不禁露出了同样的笑。
她轻抚儿子的小脑袋，顿时觉得自己的惊喜派对是无比的合适。
她信任两个孩子的关系会从今天变好，而未来则会越来越好。
沢田纲吉看着眼前的母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宠爱的目光从他转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妹妹沢田玛丽。
她今天穿了一套非常合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浅粉小西裙，沢田纲吉估摸着这又是天才妹妹的古怪能力——在那间谁也不允许进入的房间里捣鼓着什么稀奇玩意——他知道那些东西往往会变成妹妹独属的银行卡里不断跳动的一串串数字。
沢田纲吉几乎是下意识地后脊发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玛丽可是帮了我大忙呢……”
一个明明看着品学优良的男童莫名无缝衔接上沢田奈奈的话，眼神直直地落在沢田玛丽的脸上，自己涨红了脸，大声喊道 ：“大家都是玛丽大人一个个电话喊过来的，玛丽大人！！您可真的是辛苦了！！”
“……”沢田纲吉愣了两秒，他想起了这个男孩子是镇上富裕人家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疯狂地想要粘在沢田玛丽身边，偶尔还会见到对方在他家附近游走。
但为什么对于这个过分卑微甚至有点变态潜质的男孩子没有印象……
沢田纲吉只能长叹：是自己那个玛丽妹妹实在是太多这样的狂热“熟人”了——这可是沢田玛丽自己说的，她和那些人仅仅只是认识。
他的妹妹很优秀，优秀到近乎异人的地步。
他的妹妹四岁就会弹出优美到令旁人落泪的钢琴曲，六岁更是因为过于美丽的外貌而差点被坏人拐跑，八岁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砖头那么厚的外国书籍。
按照规律来看，在妹妹举办十岁生日时，定然也要发生些什么家喻户晓的事件。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那估计上帝创造了沢田玛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像他这种干啥啥不行的人自卑而死罢了。
沢田纲吉再一次地吐槽道。他习以为常地拉着仍然不清楚情况的妈妈避开周遭一个个涌向冷面少女的人们，他们狂热地献出一片真心，把今日的诞辰主角抛之脑后。
但与平常不同的是，今天他心里酸酸的，喉间紧涩的堵着一块石头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攥住了衣角，以求一点点心安。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的生日。他的十二周岁生日。
现在就像过去他升上幼儿园，升上国小以及每一次他的生日那样，本应是主角的他从来都只站在舞台的一角，看着他的妹妹轻而易举地收获了灯光、鲜花、无数赞美，再丢给落水狗一般狼狈的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那种脱轨般的荒诞感，那种自我埋怨的苦楚，还有嫉妒家人的自我厌恶。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他听到了妹妹有些刺耳的声音——对他而言。
“……为家兄的不敬向您道歉……”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提前升入国中的打算……”
“……绿中中学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
沢田纲吉静静地听着，他没有加入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渴望，没有什么想对别人说的，他的妹妹沢田玛丽也包括在内。
但是他唯独不想让妈妈再有更多的担心和遗憾了。
年幼的他扯下头上的生日帽，用另一只手试图包裹住妈妈的手，但显然这是幻想，他轻轻地晃动母亲的手指，“妈妈。”
“哈哈哈玛丽还是那么受欢迎啊，妈妈我很高兴诶……嗯？怎么了么，纲吉？”沢田奈奈温柔地跪下同自己平视，平稳清澈的眼里还扬着笑。
“其实……谢谢你，妈妈。”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眯着眼，希望早点离开母亲的视线，不然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母亲要是看到他掉眼泪，又要替他这个废物担心了。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有一个温柔的母亲，他有一个可以无限包容自己这样废物的母亲，就足够了，他已经很知足了。
沢田纲吉紧紧攥住藏在身后的生日帽，他高高扬起的笑容被母亲看在眼里，不知怎得，母亲似乎还是替他担心了。
“纲吉，妈妈一直在你身边。”沢田奈奈手心的温度传到他的脸上，温热稳定。
“所以心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妈妈说哦！”
“妈妈我啊……”沢田奈奈松开了贴在他脸侧的手，拍打着另一只攥拳竖起的手臂，纤细的胳膊明明没有强壮的肌肉，但她还是一副自信的模样。“可是很厉害的啊。”
看着眼前的母亲，沢田纲吉抿了抿唇，眼里盈满了泪水。
这位强大的母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礼物盒。
“纲吉，妈妈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哦！你快拆开看看吧！”
沢田纲吉：“……”他欲言又止，看到母亲期待的目光，还是拆开了丝带，掀开盒子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有他手臂那么粗的铅笔。
沢田纲吉心里咯噔一声：果然。
他的天然母亲，总是会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充当他的生日礼物。比如去年，他母亲就买了拳头那么大的一只“钻戒”。
当时他如同现在一般惊恐万分猛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买给未来儿媳的礼物啊，我看这个钻石挺大的就买下来了，很好看吧？”
沢田纲吉：“……”不出意外的话能这么闪还标价5000日元的“钻石”肯定只有玻璃了吧？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伤妈妈的心，他只是尴尬地微笑收下。
当时餐桌另一端的沢田玛丽就没那么多顾及了，她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筷子什么也没说就走回了自己的秘密小屋。
而此时此刻，他的天然母亲回答他：“是华国那边有神明祈福的‘状元笔’哦！”
沢田奈奈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可以提高你的成绩呢。”
“是吗？”沢田纲吉万分不信。
“我记得纲吉你这次期末考试又是不及格，对吧？”
沢田纲吉：“……诶？”妈妈怎么会知道呢？他明明——
“你藏起来的卷子，我在阁楼打扫的时候找到啦！”沢田奈奈恶趣味地抖开不知道从哪冒出的皱巴巴的卷子，惨不忍睹的成绩再配上她天然的笑容，作为儿子的沢田纲吉突然脚根发软，差点就站不稳了。
好吧，他这个看似天然的母亲还是有着腹黑属性的。
“好了！玛丽也别光看着了。”沢田纲吉这下才意识到原来妹妹居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着他们，他几乎僵硬地慢慢转过头，不出意外，玛丽应该已经满脸黑线了。
“快点过来，玛——丽——”母亲嗔怪地叫道。
不知何时沢田玛丽身边那些“熟人”们早已各自聚成了小团体，若是忽略掉那些炽热的视线，玛丽就好像是聚会上被冷落了的不懂世事少女，小巧精致，光是看着就惹人怜爱。
玛丽慢慢凑了过来，沢田纲吉僵直了脊背，他知道玛丽讨厌他的靠近，甚至曾经还为此砸碎了家里的花瓶，直到现在，想到这件事他的肩膀都在隐隐作痛。这十多年里，除了饭点，他几乎都离妹妹有五米以上的距离。
“疼痛使人屈服”——沢田纲吉自认为一辈子忘不了沢田玛丽那天的话。
他很想反驳，但空荡荡的脑袋里什么也想不出能说的话，那天他只是软弱地缩成一团，抱着骨裂般剧痛的肩膀大哭。事后去了医院，医生却投来怀疑的目光。
“小朋友，你的肩膀只是擦破皮了哦。”
随之而来的，就是沢田玛丽暗地里不断对他的冷笑。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可怕的人。
甚至，她可能都没有自己这么爱沢田奈奈。但还是不允许他拥有妈妈的爱和关注。
所以玛丽当突破了五米的距离，走到他面前时，他不免习惯性地看向地板，战战兢兢。
“啧。”
即使细若蚊音，但沢田纲吉绝对不会听错，这是玛丽过去常常嫌弃他的声音。
最终母亲温柔的声音唤醒了他，他紧闭的嘴唇发白，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昏倒。
“纲吉，玛丽。”
沢田纲吉飞快地看向母亲，祈祷着母亲能够看出他真正所焦虑的。
而短发的母亲却满眼担忧地轻抚他的头顶，然后牵起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是令他窒息地牵起了玛丽的手。
“你们两个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啊。”母亲将两种手叠交在了一起，沢田纲吉手心里的冷汗全部告诉了面前的妹妹他的恐惧。
沢田玛丽，这个可爱的完全不像母亲的孩子，连皱起眉毛都是轻轻的一颦，但是眼底里的恶意确是怎么也藏不住，明明已经是最优秀的孩子的她，微微低头，从下往上地盯着沢田纲吉，露出三分之一的下眼白，搭配上她身后一群羡慕嫉妒的追随者，沢田纲吉真的觉得这世界诡异极了。
他亲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玛丽无声地用唇语骂出那个词，第无数次。
——[废物。]
于此同时，沢田奈奈正在满心地祝福着自己的两个子女，左右拥抱着两个孩子，为他们自豪。
正是那天，沢田纲吉终于知道了妹妹对他态度转好的原因了——当他面临国小的毕业考试时，他聪明的妹妹已经成功申请了绿中中学的借读资格，并且提前取得了住宿的名额。
这也就意味着，沢田玛丽一周只有两天的时间会待在家中。他和妹妹的相处时间将会大大减少——虽然本就少得可怜。怪不得他的妹妹会稍微对他放轻面色。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是啊，如果自己有个不争气的废物哥哥，可能也会生气郁闷吧，这样也好……
自己的妹妹不喜欢自己是正常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睡梦中，沢田纲吉蜷缩一团，试图把自己藏在家里的某个阴暗处，这个世界的角落，以慰藉卑微软弱的自己。
但果然。
——还是好想哭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02_玛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