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爱》本信

21、决定

　　一夜未眠，六点多起来看到床单红了一片——女人命中注定的刑期到了。换了床单之后十分乏累，再次倒头睡下。
　　八点多被均均摇醒：“妈妈我饿了。”
　　我打发他去找老范。
　　没一会儿老范过来了，一脸惊惶地问：“卫生间那条床单怎么了？”
　　天。演的太过了吧？过了青春期的小男生都不会问这种问题。况且他已跟我同床共枕九年。
　　见我不吭声，他的表情更逼真了：你怎么了？
　　我依旧沉默。心里在想，下面他是不是该说他昨天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下一句就是这个：“昨天我喝多了，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实话实说：“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当了一回□□犯。”
　　他勃然变色：“你怎么说这么难听？”
　　我有点想笑。业余演员非得要挑战专业演员的难度，这不，穿帮了吧？一句话就说明他心里不知多清楚他自己做过些什么。可惜我倦意深深，没有心思看他做戏。所以并不跟他纠缠，只说：“我不舒服，你带均均去外面吃饭吧。”
　　他终于识趣了一回，带着均均出门了。临走不忘假惺惺地问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只想清净地睡一觉。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醒醒睡睡，一下子就到了下午四点多。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我打电话给陶这。
　　电话一通我就跟她说：“我要离婚。”
　　陶这默了一会儿，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难听的字眼。
　　电话那端是更久的沉默。我几乎要忍不住再开口的时候，陶这说：“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你得给我点时间。”
　　这个我懂。
　　我说：“我要均均。”
　　陶这回我一句：“这当然了。你如果不要均均，这事你自己就能办，还用得着我？！”顿了一顿，又说：“至于你——你得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敷衍他，千万别让他意识到你已经铁了心离婚。”
　　我叹口气，“我听你的。”
　　陶这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也没那么难熬。过几天你找个可靠的妇科医生，给你写份假病历开点药做幌子……这类炎症什么的哪个不得反复个几个月的，有这个挡箭牌就差不多了，别的我想你都应付得来。——你有熟悉的医生吗？”
　　我说我找清明问问，她应该有熟悉的医生。
　　陶这“唔”了一声，“是以前跟你玩的好的那个江清明？你俩好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能说到一块去也算难得。她以前没派到那边工作之前见过两回，倒是个靠谱的主儿。”
　　听起来她似乎对清明也颇有好感。
　　这个电话说了有十来分钟，挂机后没一会儿老范就带着均均回来了。进门就跟我说：“买了条鲈鱼。”
　　我皱了皱眉，未及开口，他马上接着说：“今天我来做晚饭，你陪均均玩就行了。”
　　多么善解人意。
　　只是在这个时候听在我的耳中，只是让我更加警觉：要小心再小心，千万别让他看破我的心事。
　　晚饭的时候老范终于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下午本来还想打电话问你清蒸鲈鱼得买什么配料，不过没打通，占线。你那会儿跟谁打电话呢，江清明？”
　　说清明肯定是不对的。
　　他绝对有机会翻看我手机通讯记录。
　　说陶这打过来也不对，理由同上。
　　所以我只能说是我打给陶这的，“问她外婆忌日是哪天，我只记得是一月里，忘了哪天。”本来想解释下这电话为何讲了十多分钟，转念一想平日里我并不是这么周到的人，交待这么清楚反而要惹他疑心，于是住口。
　　他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你俩倒是挺多话的。”又凑近了试探我：“没说我坏话吧？”
　　我立马站起来坐到均均的身边，问他：“宝宝要吃哪块鱼？”
　　好容易熬到吃完饭去厨房洗碗，他在门口跟我说：“我明天一早要上课，今天晚上就回省城。”
　　我嗯了一声，没回头。
　　他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要给我一个拥抱的意思。
　　不由自主的，我的脊背一下子挺的笔直。
　　我站在那儿，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似乎将全身的气力都凝聚在挺直的脊骨上。心里无比纠结：如果他再往前来，我到底该迅速躲开还是麻木地站着？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背后把已经抬起的脚落回到原地。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背上停留了很久。
　　后来他走了。
　　我听到儿子在门口跟他告别的声音，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还有他走到楼下之后发动汽车的声音。
　　终于放下了心头紧绷的那根弦。
　　貌合神离原来是这样辛苦的体力活。
　　我蹲在厨房的地上，有泪珠一串串地落在地板上。
　　均均过来好奇地问我：“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舍得爸爸走吗？”
　　对着儿子乌溜溜的眼睛，我只得微笑：“妈妈是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