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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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轻快地掠着浓密枝草徐徐奔行着，将要入春的风儿早没了北国的爽烈，掠过耳畔鬓梢的触觉就格外的畅快舒爽，我早已止了要与他比快的心念，纵马于队后，望着他捻弓轻张，散尽阴霾的脸上跳跃着不多见的少年意气。
我轻笑，却不觉身后有人赶了过来。
“公主殿下，我们花将军这射术可不赖吧！”是一个年轻的将士，黝黑的脸膛上是藏也藏不住的自豪。
“呵，花将军在你们眼里可真要如天神一般了吧。”我斜眼睨他，却也同样掩不去心下隐隐的骄傲。
“哈哈，天神那说的是当今圣上，我们花将军怎能拿来与陛下相提并论。”他憨笑着，我淡漠着，
拓跋焘，又是那个拓跋焘，这个名字，明明一直都想逃开，却又了然注定要相伴左右。想到这里，我轻扯嘴角的微笑感觉都不是那么自然了，好在他没有注意到我渐敛的笑意，继续道，“像圣上那种天赋异禀的奇才是百年一遇的，花将军可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才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原来李亮将军说的最好了，‘天道酬勤’！花将军也总是跟我们说只要我们肯努力以后会比他还厉害，不过比他厉害我是不敢想了，能离他这么近我已经知足了！”
“这么说来，花将军是你们的目标了？”我知道，相比于拓跋焘这种在位者的高高在上天赐神威，这些平凡而淳朴的将士们也许更崇拜木兰这样与他们同样资质却以勤补拙的普通人。
“目标？呵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花将军真是一点将军架子也没有，总说让我们把他当哥哥就好！”他一边说着还嗯嗯的拨浪鼓似的点着头，在大夏，父亲和皇兄直把那些下属当狗一般，而这个花木兰，竟能有这般胸怀才得？如此良将，叫大魏怎能不横扫九州，鲸吞北漠？
我端详着他朴实的发憨的笑容，心里疙疙瘩瘩的不知道应是喜抑或忧，权没注意身边一阵疾风掠过。
“小六儿，你跟公主殿下说我什么坏话呢！”原是他从前边折返了过来，想是刚刚颇费了点力气，他瘦削的脸颊上笼着一层细细的汗津，眼中闪着戏谑，表情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我哪儿敢啊花将军！跟公主殿下夸您还来不及呢！得，您这是打了几只兔子了？”
“我这也没去数，你给我去前面看看的！”他指了指前面，笑着就要作势去拍小六儿的脑袋。
“哎哎哎，可不准打我们小六儿！”我微倾过头来正准备与他玩笑，耳中却突然嗡嗡的震鸣起来，正浑噩着，倏忽间嗡鸣声大作，一丝划破空气的锐响陡然在耳旁掠过，我还没缓过神来，前方的一幕却猝然骇的我几欲惊呼。
正策马前趋的小六儿竟动也未动直直的载倒在马下！而他背后赫然正摇动着一支尺许长的铁箭，而这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小六儿！”木兰他凤目怒张，一策马已护于我的身后，却向前方呼哨道，“老四！把小六儿救起来！其他人两翼排阵掩护公主离开！”
我愣愣的看着这区区十来个人迅速在我身边排列整齐，一个个脸上俱是一副悍然不畏死的狰狞，所有人都张弓搭箭目光炯炯的扫视这片籁然寂静的林子，谁都不知道，敌人是谁，从那里来。
喉头□□的噎塞感几乎一下子夺走了我的呼吸，强烈的死亡气息逐渐随着神经的战栗在浑身蔓延开来，就算是统万城城破，这种恐惧感也从未像如此这般放大于我的面前。我紧着呼吸不自觉的就拍着马儿靠近了木兰，他似是没有发现我的趋近，一张俊俏的脸上如笼严霜，鹰隼似的双眼不停地逡巡扫射着四周的灌木丛林，早没了刚才的轻松惬意。就连握弓的指节，都泛着青白。
“将军！小六儿身上的箭不是柔然的铁镞，恐怕是附近流窜的盗贼！”刚才救下小六儿的老四向左翼不停靠拢对木兰报告着。
“盗贼的话早知道我们扎营在这附近，是不会贸然偷袭我们的，恐怕还是柔然的人在捣鬼。不要放松警惕，都给我紧张起来！”他嘶哑着嗓子，表情逐渐冰冷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林子，却陡然陷入了异常的宁静，以至于，这种宁静，透着一股肃杀的死亡味道。我正试着要深吸一口气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不远处矮木林里陡然响起一阵悉数的树杈摇动声，所有人几乎同时弯弓搭箭指向那同一个方向。
就在同时，只见一个灰色的兔子影子从旁迅疾闪过，所有人又都宛若惊弓之鸟般长出了一口气。谁知，这一声响动，却像是信号一般，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几乎是毫无预兆般的，从四面八方遮蔽的矮木林里，涌现出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都身着铁盔铁铠，但奇怪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蒙蔽着一个铁灰色面具，前排是约十个左右的弓箭手，后排十来个个个手持阔刀，森冷的锋刃闪烁着妖异的寒光。
“前翼包抄！后翼掩护！务必护得公主殿下安全！”几乎是在第一波箭雨袭来的同时，木兰就扯起一声号令，我们的士兵也毫不示弱从两翼侧袭迎着敌人就包围了过去。
顿时，一阵羽箭四射，流簇疾飞，间或还有兵刃相撞击的刺耳锐响，木兰趁着前方那几人拖住他们的当儿，奔到我的马边，腾出一只右手向我道，“公主殿下，到我马上来，我先护你离开。”
到他马上来？我不能自抑的喜悦在心中荡开了波纹，脸上继而愈加火烧火燎起来，好在他并没有注意，依然只是紧张的盯着前方的战局，好在他们人虽彪悍却输在并未骑马，我们虽以少敌多却还是暂时拖住了敌人。
我知道此时已不容我迟疑，遂递出右手，放入他的掌心。这是我第一次与他肌肤相触，出乎意料的，他的手掌并不似拓跋焘的那般粗粝，虽亦能感受到一层坚硬的薄茧，但那种温热的纤细的触感却直烫到了我心窝里去。
他显是没注意到我的出神，一个拉送。我只觉身子一轻，待反映过来之时已经坐到了他的前方。顿时，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气几欲熏晕了我，那并不是男子常有的粗犷气味，而是掺杂着类似南朝茶香一般的细薄的香晕，
“公主殿下！得罪了！”在我正疑惑间，他已双臂环绕于我身前，扯住马缰一个抖落，马儿已经疾飞了出去。
氤氲在我身周的香气浓郁到我几乎就要昏过去了，我强力把持住自己起伏难平的情绪，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缩在他的怀里。几乎是同时的，身后猝然响起“乒乓”尖锐的铁器撞击声，间或，身边腿边会掠过长箭划破疾风嘶啦啦的尖啸，我知道，他们恐怕就要突破包围圈了。是不是我们的人已经阻挡不住了？我们的人到底又还剩多少？我们还能逃多久？强烈的不安霎时压过了刚刚雀跃的喜意，我逐渐感受到比刚刚还要剧烈的心跳撞击声。
“你还好吧公主殿下。”他的声音悠悠的在耳边升起，温热的呼吸全部喷到我的耳梢，扎的我心里酥酥痒痒的好难受。
“恩，花将军，他们是不是……追来了？”一种奇异的想法涌上心头，如果，和他死在这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挣扎的痛苦与犹疑了吧。
只是，当他低低的声线传来时，我心中的某根弦却被骤然绷紧。
“放心！末将拼死也会护住公主周全的！”紧咬牙关的抵命撕扯，他的决绝让我无法不去相信。
只是，他一定没听到，我心底的一声轻轻地叹息，其实我好想告诉你，你不要拼死，如果你死了，我的周全，将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奔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到底还要奔多久，到得后来，心中的恐惧早已云淡风轻，而马儿疾奔着擦过树桠枝杈的哗啦声也渐渐取代了四周刺耳的箭啸声与身后壮烈的喊杀叫嚣声，而他附在我耳边的呼吸却渐渐粗重了起来，我想要稍微舒展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谁知我甫一动身，就只觉身后骤然一轻，接着猛地传来“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我下意识的握住已经腾空的缰绳勒停马儿，转身回头看去，只一下，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脸色青白的男人，一声低呼从唇边逸出，脑中突然炸响的恐惧差点也把我轰倒于马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