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见云端》宴钧

13、见云端13

　　戚傲然说话时，温言将她每个字都听得细致，等她说完之后又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他开这家咖啡馆的初衷里，并没有戚傲然所说的这一点，最多仅限于给顾客提供一个可以歇脚的场所，但要让顾客发自真心感到所谓享受，那肯定是万万没有的。

　　他因此觉得，其实还是顾客她自身心态积极乐观，仅是一杯咖啡一首吉他曲就已让她满足。

　　不知不觉中，他注视着戚傲然的侧脸已有许久，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直至，有一道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打断他飘飞的思绪，“小温，你看这家怎么样，你有来过吗？”

　　他才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很不礼貌的事，盯着顾客看了太长时间。

　　暗责自己一句，他迅速收拾好心情，顺着戚傲然的视线看去。

　　——不知何时两人已走到一家餐馆门口，上方招牌写着“余记家常小炒”这六个大字。

　　这家店温言曾路过几次，但都没有进去过，也不曾停留，他没有尝过，也就无法给出戚傲然自己的评价。

　　“我也没吃过，那试试吧。”他如实答，与戚傲然一同走进店里。

　　店里生意不错，他们运气也不错，戚傲然找到其中唯一一张空桌，带温言坐下。

　　立刻有服务员走过来，给戚傲然递了一张菜单与一支笔，让她和温言填写，自己则先去给其他桌客人上菜。

　　戚傲然与温言对视一眼，把菜单横放于桌上中央，左右两侧各对着她与他，只是这样两个人看起菜单来都不会舒服，都不得不歪着脖子来看。

　　戚傲然一秒放弃，索性起了身，绕到温言身侧坐下。

　　菜单被她放于他们面前，两个人同坐一张长椅，一起来看菜单，“小温，你看看想吃什么，我勾选。”

　　猛一下离得这么近，温言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也隐隐钻入她鼻尖，又带了一丝清新的茶香味，很好闻，这香水味也很衬他的气质，都是那种温和沉稳，干净清冽的调。

　　与她身旁的他近似。

　　戚傲然偏着头，视线在温言低垂着的侧颜上不自觉地瞟。

　　画家用画笔描绘物与人，作家则用文字来描述，但在此之前，她们多数时候先用到的是她们这双眼睛，一如此刻，戚傲然深黑色的眼眸里映出温言专注于看菜单的模样。

　　他的侧脸线条柔和，薄唇微抿，鼻梁高挺，眉眼标致，从这角度来看，更突显他长睫浓密。

　　这样的长相，她料定若宋雪在场，绝对会忍不住调侃一句：俏然，现成的男主模板就在这里了，找他来演你男主角很合适啊。

　　毕竟，之前在大街上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生，宋雪也是这样拉着她手臂和她说悄悄话的。

　　当然，这些都是宋雪的玩笑话，本意是夸他们精致得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至于她与宋雪书里的男主，她们这两位原作者都对男演员有着极高的要求，只不过很多时候也由不得她们。

　　在温言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之前，戚傲然立刻先移开眼，也开始翻阅菜单，率先准备勾选自己想点的那一道菜——酸辣土豆丝。

　　她握笔的动作悬在菜单上方，问温言，“小温，你可以吃辣吗？”

　　“可以的，没问题。”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逞强，“嗯……微辣没问题。”

　　戚傲然正要打勾，听到他补充的这句话时不禁微微一顿，随即轻笑一声，“好，我记住了。”

　　以后若还有机会与温言一起吃饭，她会记得这件事。

　　应该……还会有吧？

　　她在自己心里反问一句，想想以后必然还会去咖啡店写稿，那势必也还有机会与小温一起吃顿饭。

　　又不是电视剧或者小说，立完这个flag两个人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面了，生活里这种情节出现的概率到底还是比较低的。

　　何况她的生活那么平淡，真要发生什么“意外”，多半也只会是在工作上。

　　关于这一问题，戚傲然觉得自己的思绪确实飘得有些远了，她迅速收回，继续往下看。

　　很快，温言点了一道番茄炒蛋，她再点一道木须肉，三道菜他们两个人完全够吃了。

　　勾选完毕，正想再去勾选两碗米饭时，她却没有从菜单上找到它们，问了服务员才知道米饭是免费的，不用选，顾客一般一碗就够了，食量大的顾客也可以免费续米饭。

　　她了然，将菜单交给服务员，不忘说一句，“土豆丝麻烦给我们微辣，谢谢！”

　　在她身后，温言静悄悄关注着她。

　　等服务员离去后，她回到自己最初的座位上，继续与温言面对面而坐。

　　她看着温言那张比侧脸更好看的正脸，感觉到空气忽然凝滞，索性与他聊了起来，“小温，你是本地人吗？”

　　温言眉心微挑，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打开话匣，很快便答：“不是，我是雁城人，只是在鹭城工作。”

　　戚傲然轻轻颔首，“雁城也很好，那怎么想到来这座城市了？”

　　“上大学的时候在这里待了四年，还是挺喜欢这座城市的，后来在雁城工作，也会时不时想起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干脆就来这里了，不过也还没来多久，还在继续适应。”

　　戚傲然原本在想自己是不是问得有点多了，她与温言是一起来吃饭的，尽管面对面坐，但也与“相亲”这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也没有想到温言会回答得这么认真又诚恳，慢慢听得入了迷，等到那边没了声音，又觉得意犹未尽，仍想听他说下去。

　　她知道，那也是因为温言的嗓音一直都很好听，给人一种温和沉静的力量，自带氛围感，总是轻带着人向下沉浸。

　　这几个问题温言都已好好回答完了，公平起见戚傲然也有来有往，无论对方是否回问，她都主动介绍起了自己，“我和你一样，也不是鹭城人，也是在鹭城读的大学，说不定我们还是校友，我读的是鹭城大学，你呢？”

　　“不是校友。”温言轻轻摇着头，忽然笑了，“不过好像离得不太远，我是鹭城音乐学院。”

　　音乐学院？那怎么……

　　戚傲然眉心微拧，正想再问点什么时，服务员已将他们的第一道菜端上来。

　　菜刚被盛起来，还冒着热气，她将未问出口的问题咽回肚里，从旁边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温言其中之一，“小温，吃吧。”

　　今天她的确问得有点多了。

　　很快第二第三道菜也先后被端上来，她与温言进入到沉默吃饭的状态中，没有一方再说过话，似是都秉承着“食不言”的良好习惯。

　　温言胃口不大，吃得不多，他尽量慢慢吃，也仍在戚傲然之前先吃完。

　　不想戚傲然看到后着急，加快吃饭速度，他又不动声色往自己碗里夹了点菜，吃得缓慢。

　　戚傲然何其敏锐，最后一次抬头瞥向温言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一点，她也不说什么，终究还是不遂温言所愿，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各自都在为对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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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之后，两个人慢悠悠往回走，一路散步般闲逛回去。

　　戚傲然依旧撑着那把遮阳伞，向温言那侧稍稍倾斜。

　　午后室外温度过高，不撑也不行，倒不是晒不晒黑的问题，那么高的温度直刺在人身上，时间一长人总归会感觉到不适，稍稍撑一下，能缓和一点是一点。

　　从两个人的背影来看，其实他们明显与来时有些不同了。

　　不知是哪一方，也许是温言，也许是戚傲然自己，也许是为撑伞便捷，彼此都能最大程度遮到阳，他们之间的距离比来时更近，但依旧还保持着一小段间隔，不算太过亲近，更谈不上亲密。

　　烈阳被遮挡稍许，空气里的闷热却丝毫减退不了，走出不知多久后，戚傲然额际已冒出了汗，她下意识微微抬头瞥温言一眼，发现对方的情况也与自己相同。

　　若没有仔细去看，只看温言气定神闲的模样，她肯定会产生错觉，觉得温言不热，依旧清清爽爽。

　　但事实证明，燥热是必然的，夏季这鬼天气怎能让人好受呢，闷得连一丝极其细微的风都感受不到，只是他们彼此之间都不抱怨。

　　至少刚才那顿午饭，整体过程非常愉快，那些家常菜也做得很好吃。

　　与温言说过的，她会多去消费，这会儿她也已想好，等回了店里，自己所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点一杯冰饮，在午后惬意时光里慢慢享用。

　　在这下午，她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至于还能否有幸听到温言的现场吉他乐，她并不强求，如果还能继续听到，那是她的幸运。

　　鹭城音乐学院……

　　忽又想起在餐桌上与温言聊起的内容，戚傲然不自觉偏过头，又打量起了身旁的人。

　　这一次，其实温言发现了戚傲然有些持久的目光。

　　但他佯装不知，依旧直挺挺看向前方，不去打断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