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狡童

6、距离[下]

　　一踏进门，乔妈妈就极为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让她进门，一边埋怨道：“君婷啊，你这个孩子，说好周五下班过来陪我织毛衣聊天的，结果又爽约。嘉文那个混小子也不回来看看我，我都快变成孤寡老人了。”乔妈妈夸张语气，配合着客厅里被某个小鬼故意开大的电视音量，好不热闹。
　　邵君婷回握住她的后，歉然道：“伯母，实在对不起，周五那天公司有事，临时加班，我也是不得以才爽约的，您千万别怨我，我从小没有妈妈，您就像我亲妈一样，您今天要怨我，我晚上可得睡不着了。”
　　乔妈妈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张小嘴，就会哄人，真把我当妈就赶紧嫁给嘉文，明年生个大胖小子给我抱孙子。”
　　没等邵君婷答话，电视的音量更大了，乔妈妈皱眉望去，正要开口，邵君婷食指在唇边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向背对着她们的小家伙，双手擒住她腋下，挠她痒痒。小的那个不甘示弱，很快就扭身挠了回来，一大一小嬉闹起来，乔妈妈笑的直摇头，和儿子一同走向厨房。
　　一大一小终于闹到无力，双双瘫倒在沙发上，邵君婷笑问：“妮妮，想我吗？”
　　小的那只却忽然板起脸，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她。
　　邵君婷凑过去，涎着脸道：“今天饭后甜点是草莓芝士，冷饮是鸡蛋牛奶布丁哦！”
　　小的那只斜眼睨她，哼道：“君婷是坏东西！妮妮不理她！”
　　她笑嘻嘻道：“咦？我怎么成坏东西了？”
　　小的那只不理她，倒是系着围裙的乔妈妈调侃道：“你周五答应给她做黑森林蛋糕，她等了一下午，结果等来个爽约的电话，生了一晚上闷气。”
　　邵君婷哈哈大笑，飞快的伸手捏了一把妮妮的小脸蛋，道：“我去帮你舅舅煮咖啡，顺便做芝士祭你的五脏庙。”
　　妮妮忿忿不平的张口咬她的手，咬了个空气的哇哇大叫，小手拼命捶沙发，又惹得邵君婷一阵大笑。
　　厨房里，乔嘉文正把那一对杯子浸入热水里，她自告奋勇道：“我来洗。”
　　他转头，还是那么温雅的对着她笑：“已经洗过了。”
　　邵君婷又是一愣：“那这是……”
　　“我在温杯。”他耐心的解释道：“刚煮好的咖啡，一旦倒入冰凉的杯子里，温度骤然降低，香味会大打了折扣。在家里温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杯子浸入热水，待水变温后取出，放入烘碗机调好温度。”说完，他伸手捞起两只杯子，动作娴熟的放入烘碗机，调好温度，又对她笑道：“走吧，吃饭。”
　　她对他勉强的笑笑，临走回头看了看烘碗机里并排的两只杯子，那种疏离感，又涌上胸口。
　　她与他，是格格不入的，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或许，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了解他，内心深处一直排斥她与他的关系？
　　猛的跃上心头的想法，让她一颤，她猛一摇头，想甩开思绪。
　　“怎么了？”温和有礼的问句响起，她抬头看向他，有些敷衍的笑着：“没事，走吧，吃饭饭。”
　　他未置一词，倒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只跟她一同来客厅入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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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妈妈做了很多菜，满满一桌子，拼命往邵君婷碗里夹菜。
　　小的那一只极为挑食的夹了一碗头自己爱吃的菜，跑到一边看电视。
　　乔妈妈开了口：“君婷啊，我说你和嘉文的婚事，也该办一办了。”
　　女孩子毕竟脸皮薄些，邵君婷只微微笑了笑，就低下了头。倒是乔嘉文先开了口：“妈，太快了，我和君婷才认识一个多月。”
　　邵君婷的笑，僵在了脸上。
　　乔妈妈白了儿子一眼：“快什么快？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机会遇见合适的人？君婷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快点娶进门来，让人抢跑了你哭都来不及。”说完顿了顿，又道：“君婷啊，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伯母做主，你们把婚事给办了。”又扭头威胁道：“混小子，赶快抽时间陪君婷挑婚纱拍婚纱照，好好跟她商量商量你们蜜月上哪过。”
　　乔嘉文只是温和的笑笑，道：“妈你看着办吧，你喜欢就好。”
　　“你这是什么话？”
　　邵君婷脑中一片空白。
　　客厅了浮现了尴尬的沉默。
　　偏偏小的那个不识趣，电视声音开的老大，远远的就能听到歌声。
　　坐在同一张四方桌子边，你的眼里，读不到眷着我的讯息……
　　我走向前，你看不见，真的遥远……就连叹息，影子听见，也是无言……
　　你走向前，我看不见，你的思念……你和我之间，刻着一条界限不曾有改变……
　　还是乔妈妈开了口：“妮妮，把电视声音关小点。”
　　小的那个嘟起了嘴，但还是很听话的把声音关小了了许多。
　　邵君婷用力眨掉眼中弥漫的水雾，笑道：“伯母，先订婚吧，这两个月公司实在太忙了，结婚还是等明年再说吧。”
　　乔妈妈叹息：“也好，那就这个月十六吧。”说完又白了儿子一眼，嗔道：“臭小子，真不懂惜福！我去看看日子有没有错，你们先吃。”说完径自走向卧房。
　　安静的客厅里，只剩下淡淡的、忧伤的歌声。
　　当爱离开之前，能多苦，能多深，能多甜……
　　距离，是你走过我身边……
　　还是乔嘉文首先打破僵局：“吃饱了吗？”
　　“恩，吃饱了。”她淡淡应了一声。
　　“那走吧。”他笑道。
　　“去哪？”她有些错愕：“我答应给妮妮做布丁的。”
　　乔嘉文挑眉一笑，道：“不是说煮卡布其诺给我喝么？真健忘呐……”
　　“哦，好。”她说完，起身同他一起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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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文，教我煮萨尔瓦多吧。”她忽然开口道。
　　他一怔，问道：“为什么呢？那个味道，太过凄楚了，不适合你。”
　　邵君婷摇头道：“我只是想学。”
　　乔嘉文耸耸肩，莞尔一笑：“好吧，没问题。”
　　约莫半小时后，咖啡壶里液体呈了虎魄色，稍显沸腾后，乔嘉文关掉了电源，对她笑道：“萨尔瓦多的最家烘培度是中度，深度。这样就大功告成了。要加糖吗？”
　　邵君婷点点头，道：“半匙。”
　　他依言拉开烘碗机，取出一只杯子，倒了七分满，放了半匙糖，又问道：“加奶精吗？”
　　她摇头，道：“不加。”而后又问道：“你不喝吗？”问完后用小匙搅了搅杯中的液体，小酌了一口。
　　一股酸酸涩涩的甜香在唇齿间缠绵，入喉微苦，怀旧的氛围，让人想落泪。
　　他淡笑摇头道：“我有很多年只喝卡布其诺了，偶尔换焦糖拿铁，萨尔瓦多……可能再也不会碰了。”
　　邵君婷杯托上的手指僵了僵，而后又若无其事的问道：“为什么？”随后缓缓的放下了杯子。
　　他微眯了眯眼，仍是温雅的男中音，却似不带任何的感情：“君婷，每个人，都有过去。我的过去，你已经来不及参与，而我的现在，你又是那么的拼命抗拒。告诉我，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既然抗拒现在的我，那又为何介意过去的我？”
　　邵君婷忽然有一种被看的透彻的狼狈，口气变得有些不好：“乔嘉文！到现在为止，我越来越不了解你！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你？”
　　乔嘉文叹息道：“我已经尽我所能的，让你了解我。我能说的或我想说的，我自然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我不想说的不愿提起的，也请你别再过问，那没有任何意义。”顿了顿，他哑声道：“君婷，让我爱上你。过去的，始终是过去，试着了解我，让我爱上你。”
　　她沉默不语，半晌后，问道：“你不爱我，为什么娶我？为什么替我爸爸付手术费？”
　　他宠溺一笑，像是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就是你的不成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不是只要两厢情愿就可以结发夫妻，柴米油盐一辈子了。这中间搀杂了太多的因素和情感了。”
　　“你爱过别人吗？”她沉声问道。
　　“曾经爱过。”这是他的答案。
　　“伯母不喜欢她？”她大胆的猜测着。
　　就连这个时候，乔嘉文还是那一径温雅的笑：“不止我妈，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她。”
　　邵君婷皱眉道：“可是你爱她，这不就够了吗？”顿了顿，她又问道：“那么现在呢？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还爱她吗？”
　　他笑道：“也许。”而后他注视着她，坚定而又绝对的注视着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哑声道：“君婷，在我见到她之前，让我爱上你。”说完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双手，犹豫了几秒，终还是揽上了他的肩。
　　苦涩，涌上喉头。浅蓝色情人草杯中的萨尔瓦多渐渐变凉。琥珀色的液体，随着窗口送入的微风，漾起细小的纹路，香味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