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好景》俞览

4、chapter04

　　每天下午2-4点这个时间段，温念初就带着iPad坐在咖啡厅里，点一杯咖啡，画着画，坐上两个小时。
　　她坚持了两周，天天雷打不动地去咖啡厅报道。次数多了，便有规律可循。谢以旋笑她小资情调，咖啡厅的服务员给她推销会员卡。

　　她想着喝个咖啡顺带办个工，只是换个工作环境，算不得小资情调。
　　又考虑到这家咖啡厅以后会经常光顾，她听了服务员的建议，办了张性价比比较高的会员卡。
　　饶是如此，她一次也没有在咖啡厅撞见过周叙深。

　　有时候她怀疑，难道是叶声声给的资料有误。
　　但转然一想，现在是11月，临近年底，说不定周叙深忙着出差，不在临城也说不定。

　　她说服了自己，同时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等待上，去咖啡厅的频率没有那么勤了，从以前的天天改作两三天去一次。

　　谢以旋注意到了，不免又打趣她：“姐姐，那家咖啡厅是有你等待的什么人吗？你这么一直光顾她家？”

　　温念初早就想好了托辞，很淡定地说：“那家咖啡厅有个靠窗的位置好，下午的光线很漂亮，给了我画画的灵感。”

　　她最近又接了一个插画约稿，是一家女性杂志插画稿，这期的主题是温暖风。
　　谢以旋不疑有他。

　　这天傍晚画画班下了课，谢以旋没像以前那么早走。
　　温念初从咖啡厅回来，见她还坐着，看了眼手表，问：“你不应该半小时前就下班了吗？”

　　话音刚落，一旁的卫生间传来一阵开门声。
　　两秒后，一个乖巧的小男孩走出来。

　　谢以旋摊手：“小柿子的家长今晚有事，晚点过来接。”

　　之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眼看天色不早了，温念初说：“这样吧，你先下班，我陪他在这边等。”
　　谢以旋晚上还有约，也不客气，挎着包包和两人说再见。

　　小柿子大名叫赵看云，因为孩子妈妈喜欢吃柿子，便有了小柿子的昵称。
　　小柿子很乖，和温念初打过招呼后，他便坐在位置上写作业。
　　温念初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等了有一个小时，小柿子的家长来电话。
　　说是孩子母亲公司有事走不开，能不能拜托老师将她孩子送到临城大学他父亲那边。

　　今晚临大八点有个墨水画报告会，主讲人之一就是小柿子的父亲。
　　温念初本想等着小柿子的家长来接后，她再过去临大，现在倒也顺路。

　　近年来临城的旅游发展越来越迅速，作为临城的一所标志性大学，临城大学也成了旅游观光的景点之一。后来学校为了不影响学校秩序，便有了限流规则。
　　温念初到的时候，小柿子父亲的助手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温念初直接以家属身份免于登记进了学校。

　　助手问：“温小姐还没吃过饭吧？”
　　温念初说：“算是吧。”
　　“那正好，我现在要带小柿子去吃饭，温小姐一起？”怕她不答应一般，助手又说，“这是老师吩咐过的。”

　　一下子断了她的后路。
　　温念初也不好让助手为难，答应了下来。

　　晚餐是在临大餐厅解决的。
　　找好了位置，温念初说：“这里是不是装修过？”
　　助手姓曾，说：“是，三年前装修过一次，本来是三层餐厅，一楼是各种面食小煮，二楼类似于快餐，三楼是自助餐厅。后来改造成了两层楼，一层餐厅，二楼自助餐。”
　　小曾解释过后，说：“温小姐以前在临大就读吗？”
　　温念初不记得了，但是董雨琴说她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她笑了笑，说：“不是，只是以前应该来过，总感觉不一样了。”
　　小曾说：“学校其实没多大变化，温小姐要是下次有空的话，我带您逛逛。”
　　温念初只当是客气，说：“好。”

　　吃完饭，小曾带着小柿子去找老师，温念初想着离报告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有余，她没有与他们同行，而是从餐厅出来后，从旁侧走进去，转眼就到了芙蓉湖。

　　芙蓉湖很大，各种小路绕着湖岸围了一圈，温念初随意走着，她的脚步放得很慢，有种漫步幽静小径的享受感。

　　十一月中旬的临城，温度不高不低，她穿了一件长裙，外面罩了件针织衫。
　　淡黄色的路灯下，确实有点温柔岁月、娴静美人的意思。

　　刚接完电话的周叙深，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整个人被牢牢地定在原地，时光好像一下子挪转，记忆中那个笑得很狡黠的女孩，悄悄地从背后跳上来，勾着他的脖子，说：“周叙深，我好不容易来你母校一次，你怎么还有这么多电话要接啊。”
　　那时的周叙深刚毕业一年，参与了一个项目，项目的乙方是他本科时的导师，他借着工作的机会多留了几天。温念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招呼也没打，先斩后奏地从国外买了机票飞回来。

　　那时，她的性格很张扬，也很孩子气，想做什么从不会瞻前顾后。
　　她是被宠着长大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犹豫二字。

　　而现在，她像是淡去了那层毫不掩饰的张扬和喷薄的勇气，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同他记忆里完全没有一丝关系的人。

　　她是全新的温念初。

　　温念初走了有一会，总感觉有人在看她。可四周昏昏暗暗的，偶尔有临大的学生经过，她看过去，每张脸都是陌生的面孔。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或者跟同伴聊天。

　　她不禁想，难道是她多虑了？

　　拿出手机一看，八点快到了，她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周叙深站在黑暗里，一声不响。
　　助理严清一猜不准他在想什么，但是也不敢上前打扰，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过了许久，不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周叙深仿若梦醒。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朝温念初离开的方向走去。
　　步伐不急不缓。

　　-

　　近年来随着各种自媒体的产生，如今人们接受信息的媒介比以前方便快捷了许多。
　　就比如美术这个行业。
　　如今什么风格的插画都有他吃香的圈子。

　　温念初这次来听这个水墨画的报告会，是她计划在明年多涉及一些其他画画的风格，比如接一些古风的插画。
　　更实际一点的是，她想多赚一点钱。

　　如叶声声所言，没有钱做不了的事。
　　她不想再遇到什么大事，碍于手头紧只能退而求次拜托别人。
　　她很不喜欢这种随时可以被拿捏住的不安感。

　　水墨画报告会八点准时开始，报告会分两个部分，一是纯理论讲解，二是展厅看画。

　　温念初本着学习的目的，听得很认真仔细，中途她还拿出手机，记下了老师推荐的一些书籍和网站以及作图工具软件。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由报告厅转到了展览厅。

　　展览厅很大，布置也很有空间艺术感，除了墙壁上挂了各式各样的水墨画，还有用各种吊灯式展览出来的画作。

　　其中有两幅，温念初印象颇为深刻。

　　一副是用芦苇沾墨晕染开的水墨画，再用黄色颜色和淡红色颜料勾勒出坐山垂钓和江面吹笛的人物。
　　另一幅则是用毛笔作画，一颗长满了黄色果实的枯藤，临江路过一位吹笛人。

　　以物衬人。
　　很是闲情雅致，有种迎面而来的江湖潇洒感。

　　温念初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温小姐好像很喜欢这两幅画。”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念初转过身，是今晚的主讲老师之一谭斯槐，同时也是小柿子的父亲，这时小柿子正被父亲牵着手，眼睛亮亮地看着温念初。

　　“谭先生。”温念初朝对方和小柿子笑了下。

　　谭斯槐说：“我听小柿子说你今晚要来听我们的课，刚才太忙，现在才有时间过来招待你。”
　　温念初说：“我只是过来学习下，当作长见识，您不用顾虑我。”
　　谭斯槐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两幅水墨画上，说：“我刚才见你一直在看这两幅画。”
　　“也不算，只是这两幅让我想到一些事情。”温念初心里小小地惊讶下自己的举动竟然被人注意了去。
　　“哦，那正好，今天画的主人也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下，你要是有什么相关的问题，可以直接问他。”

　　就这样，温念初糊里糊涂地被谭斯槐带到一道背影前。

　　是个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气场很强。虽然只有个背影，但温念初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男人目测有一米八五。
　　大概是身高带来的压制感，温念初默默地想。

　　然而谭斯槐下一句话又使她震在原地。

　　他说：“叙深，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听到这名字，温念初有些怔愣，然后男人转过身来，眉目虽淡，但这张脸又和叶声声递过来的那份资料上的照片对上了。

　　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
　　柳暗花明又一村，得来全不费功夫。

　　男人看到她，由着谭斯槐介绍完，朝温念初伸出手。

　　他说：“你好，周叙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