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热度不想红谁信啊》礼三

15、我想跟你讲个事儿

　　后几天燕姐难得没有再给陆壬找什么活，少了一些添堵，公司安排的一些课他也没有去，在程良没有跟他联系的一个月后，他终于忍不住挑了个晚上去主动找了对方。

　　程良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卫衣套着一个夹克的少年坐在他的位置上。

　　“欸，你怎么来了。”程良也没多惊讶，“你现在很火啊，凡是出行小心点。”

　　“我有分寸。”对方抬起头，黑瞳望着他，也没说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但程良心里都懂，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不告诉你，其实……你不知道可能更好一些。”

　　“出事了是吗。”陆壬一语点破。

　　这样直接的反应让程良连说一些安慰的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本来这几天确实想去找你，但是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好直接见面。”

　　陆壬猜到程良这么久不联系他一定是有什么线索，瞒着他却又总得告诉他，他根本不想等了：“直接说重点。”

　　程良看着面前这个刚过二十的年轻人，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在短短十年经历了那么多翻天覆地的事情，沉默寡言是程良对陆壬的第一印象。

　　望着对方一潭黑水般的眼睛，程良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道：“我们找到了她的尸体，在旭城河道里。”

　　程良说完这句话，看见陆壬墨黑的瞳孔一颤，随即最后一点光湮灭，彻底成了一潭死水。

　　半晌，程良听见他用有些哑的声音问：“凶手呢。”

　　程良脸色一僵，胸腔紧得难受，却还是回答了他：“还没找到。”

　　“嘭！”
　　沉重的办公桌被陆壬一只脚踢翻，桌上的笔筒和文件撒了一地，屋内顿时一片狼藉。

　　外头有人听见声响，赶紧推门进来，感受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将陆壬拉开：“你怎么回事啊，有不满对程队发什么脾气……”

　　程良一把拦住进来的人，说：“没事。”

　　陆壬冷眼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喉结滚了下，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

　　进来的人疑惑地看向程良，程良摆摆手，疲惫地说：“没什么，你们出去吧。”

　　回到宿舍，陆壬开门，正好方崎叫了牧野来玩，两人在客厅看着陆壬一身冷气地进了屋，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回了卧室，“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客厅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各自翻了个白眼。

　　“这甩脸子给谁看啊，年纪不小，脾气挺大。”牧野冷笑。

　　方崎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屋内。

　　陆壬刚进来就收到一条程良的短信：“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等抓到那个带走她的嫌疑人再告诉你，没想到你先来找我了，她的……身体，法医已经做完了检验了，主要是因为是窒息而亡，现在我们暂时把她安置在中心医院的冷冻柜里，你什么时候想见可以直接去，我跟他们都打了招呼。”

　　随后又发来一条：“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

　　陆壬紧紧握着手机，随后将手机黑屏。

　　屋里灯也没开，他就坐在床边沿，长久长久，才动了动手指，手肘撑在两边大腿上，掌心捂着脸。

　　房外突然响起烟火的炸裂声，一瞬间照亮了他昏暗的房间。

　　客厅吵闹的聊天声也格外响亮，一声嘹亮的“过年了”才让陆壬突然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难怪程良的办公室门口挂了个红灯笼。

　　陆壬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里都藏着透明的刀片，一下一下划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没有牵挂了。

　　可是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情总是被他碰上啊，这不是什么很大概率的事情吧，所以为什么啊。

　　那些该死的人为什么总是还能活着，活那么久。

　　客厅里的闹腾越来越大声响，甚至在用电视点歌唱k，陆壬心里升起一阵烦躁，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握住门把猛地把门扯开。

　　厅里的两个人看见他站在卧室门口，被他的低气压吓到噤声，牧野完全不敢说话，手指扯了扯方崎的衣袖，递眼神示意他开口。

　　方崎也没见过这样的陆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怎么拿捏，结巴都吓出来了：“你、你、干嘛。”

　　说完这话，方崎就看见陆壬往他们走过来，带着一股戾气，他跟牧野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陆壬只是路过了他们，走向了门口，出去了。

　　“我去……吓死我了，”牧野捂心口，“我以为他要打我们俩。”

　　方崎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陆壬宿舍门口若有所思。

　　DEE宿舍楼旁边的商场平时人满为患，现在陆壬走在街道上，周围的店门都关了，一条大道冷清得要死。

　　但是此刻的他就是需要这样的冷清，走了不知道多远，路过一家还开着的美宜佳，他犹豫了会儿，把卫衣帽子也戴了起来，扣在鸭舌帽上面，进了便利店。

　　“拿包软利群。”

　　陆壬说完才发现店里好像没有人，他愣了下，刚好店里一个隐秘的小门里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诶诶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喊爸爸。

　　“年轻人大过年的怎么还在街上逛。”老板笑着说，边递给他烟。

　　陆壬没说话，手机扫了码拿烟就走了。

　　连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都有他没有的温暖。

　　再走了一段路，不知道走到什么小区的门口，有个大叔在保安室里跟家人打视频，陆壬再往前走了一点，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后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

　　尼古丁的麻木给了他一点安慰，却让他更清醒。

　　他靠在墙上，望着对面的万家灯火，缓缓吐出口中的白气，一下就将他的视线模糊了。

　　对面的街道有个戴口罩，将自己包成球一样的人，提着两大袋子和一箱牛奶艰难地路过，那个人嘴里似乎在抱怨，随意转了转头，看见了陆壬，又转回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提着东西倒回来，又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对陆壬再看了一眼。

　　陆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在意任何人的动作，他抬起手准备再吸一口烟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陆壬？”

　　他以为是被哪个路人发现了，正打算直接离开，定眼一看，却走不动道了。

　　对方虽然穿得相对臃肿，戴着一个棕色的熊耳朵保暖帽，墨镜口罩一样不落，但陆壬还是认出了，这是祝珏。

　　“你……”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出声。

　　祝珏把墨镜重新戴上，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甩到他身上：“刚好刚好，帮我提一下。”

　　陆壬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手里的烟还没抽完，两手就各自多了一大袋东西。

　　“我家就在这个小区，帮我提下吧。”

　　陆壬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对方已经提着一箱往前走了，他低头望了望手里东西，踌躇。

　　“诶，干嘛呢，快来。”祝珏站在十米外喊他。

　　“……”

　　祝珏的家就在陆壬刚刚路过的小区里，本以为进去会遇见他的父母，但是陆壬一进门发现，房子虽然很大的样子，但似乎只有祝珏一个人住在这。

　　“谢了。”祝珏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见陆壬站在他家门口没动，垂眼想了一秒，回身对他说，“进来吧，就我一个人。”

　　可陆壬还是没有动。

　　祝珏去露天厨房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他：“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不强留。”
　　他回身继续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听见关门的声音，祝珏低声笑了下，心道这人防备心挺重。

　　然而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男声：“你笑什么。”

　　把祝珏吓得不轻，手里的一盒自热火锅直接掉地上，往后滚了两圈，刚好抵在陆壬脚边。

　　陆壬垂眼看了下，俯身将它捡了起来，向受惊未定的祝珏递过去。

　　“吓死人……”祝珏白了他一眼，忿忿接过自热火锅，往柜子处走，边说，“你怎么也没回家过年啊？”

　　这话直接踩中陆壬的雷点，他靠在鞋柜旁的墙壁上没说话，只喝了一口之前祝珏给他的温水。

　　这番沉默直接让祝珏又想起那个殒命的女生，他也没再问什么，自顾自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走到陆壬面前，对他伸出一只手，做着请的动作：“怎么，非得要我来请你，你才愿意坐下是吧。”说完走向客厅的沙发。

　　陆壬直起身子，慢慢跟在他身后过去。

　　遥控器在电视下的柜子里，祝珏弯腰扯开抽屉，他脱掉了出门时穿的厚厚的羽绒服，休闲的直筒裤因为他弯下身子的动作显得两腿又直又长，陆壬坐在沙发上望着，眼神往上移，看见祝珏一下站直了身子，转过来和他的视线恰好对上。

　　一丝尴尬突然从两人之间冒出。

　　祝珏立马转身，调了个台，正好在放晚会。

　　陆壬看了眼屏幕，突然问：“你怎么没参加。”

　　“什么？”祝珏蒙了下，看了下电视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今年没收到邀请。”

　　陆壬轻声“嗯”了一下。

　　祝珏走到他身边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不和你家里人一起过年吗？”

　　陆壬舌头顶了顶牙根，沉默半晌，才开口：“你不也没和他们一起过。”

　　祝珏听后笑了下，说：“我爸妈早就离婚各有家庭了，我上了大学后就一直一个人过。工作了大家都回家过年，我也回家过年，旭城就是我的家。”

　　陆壬睫毛颤了颤，说：“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说出去吗。”

　　祝珏仰在沙发上笑了两声，忽然又转头看他：“那你会说出去吗？”

　　陆壬扭头接上他的注视。

　　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祝珏先移开的眼神，他说：“我这些烂事，圈里还有谁不知道，做这行，隐私都是奢侈的东西。”

　　陆壬看着手心里的杯口中清澈的水，嗯了一下算作回应。

　　“你怎么这么闷啊，”祝珏嫌弃道，“要不是我车坏了，本来今晚上我会出去看看夜景，旭城年底没有人的夜景，还算不错。”

　　他说完发现身边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有些纳闷：“怎么，你今天心情不好？”

　　突然的关心让陆壬咽了口空气，瞬间觉得嗓子眼堵得慌，差点冲到他的泪腺上，但是没有，他很冷静地摇摇头，说：“没。”

　　然而他越说没有，祝珏越觉得他不对劲，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女生，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但是又不想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纠结的心理让祝珏连食用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零食都没胃口。

　　特别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坐在他身边，更没食欲。

　　祝珏用余光瞥了陆壬一眼，对方似乎在很认真地看电视，他的眼睛移到电视机旁的大镜子处，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陆壬，但陆壬看不见他。

　　祝珏忽然想，如果这人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会不会吓到立马走人，他自己幻想了一下这样的情景，觉得肯定好笑。
　　但是看陆壬这副盐油不进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祝珏望着镜子里沉默不言的陆壬，从一开始就没摘下过的鸭舌帽，两手握住的玻璃杯中的水已经不再冒热气，大概早就凉了，但是却没有跟他提过要换一杯。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祝珏突然拉了一下陆壬的手臂，对方转头看他，一双死沉的眼睛望进祝珏瞳孔中，他有些颤颤地开口，说：“我想跟你讲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