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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退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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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恒被李显传召御书房,他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
皇帝听闻李浔阳昨日一整天未怎么用饭,就连晚间所做的吃食也未能吃下几口,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他告诉魏恒,为了浔阳的身体着想,便让两人暂且各自退婚。
魏恒迫不得已同意了。
他心里一直相信李浔阳是在气头上,等她哪天气消了,说不定又来找自己了。那时候便直接成婚更好。
皇帝也是这个意思。
从御书房出来后,太阳刺眼,魏恒抬手遮了遮,忽然神情有些恍惚,胸腔中也隐隐作痛。
他捂住胸口,抬步走进阳光下,本是要走到承德门,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停在玉芙殿门前。
要是从前,每每他脚步刚落到玉芙殿门外,李浔阳便很快从里面出来迎接他。
“子仲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小姑娘天真烂漫,总会笑着抬眸看他。“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魏恒很是欣慰,仿佛那个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伸出手臂,抚上她的脑袋,却扑了个空。
眼前不过是幻象而已。
那个小姑娘不会再笑着出来迎接他了。
魏恒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这时面前的殿门被缓缓打开。
魏恒很是欣喜,知道是李浔阳出来了。
然而开门的却是一个穿蓝衣的宫女,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魏恒的笑容僵在脸上。
“魏将军,这是我们公主给你的。”
宫女手里是一封信,魏恒接过,问道:“浔阳身体可好些?”
宫女摇摇头,“公主殿下在休息,奴婢们没去打扰她。”
说完,这小宫女就告退了,殿门再次被关上。
魏恒打开那封信,竟是一封退婚书。乃浔阳亲笔,字字铿锵有力,力透纸背。最后二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更是让人心里五味杂陈。
魏恒嘴角抽了抽,楞怔良久。
他再次抬眼望向玉芙殿门,而那扇门已经紧闭,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他不相信,李浔阳会这般绝情。
他收了信,塞进怀里,抬步离开了。
……
得知李显终于应允自己与魏恒退婚,李浔阳很是开心,当日午膳就多食了几碗大米饭。这两天清汤寡水,可把她给憋坏了。
这婚是真退了,李浔阳无比开心,看呆了一众侍女。好在玉芙殿被玉嬷嬷与如清打理的很好,没有人敢多嘴。
可是如清和玉嬷嬷两个人就比较八卦了。
“咱公主退婚后竟然这般开心,不会真的看上那位质子了吧?”如清难以置信,要不然真的想不通长公主为何退婚。
玉嬷嬷道:“话虽如此,可是你瞧那质子,他看殿下的眼神可是清清白白的,但是殿下……”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清白。”
“二位说的是什么不清白?”一道尖锐的嗓音插进来,着实给她们吓了一跳。不曾想一转眼,来人竟是吕文正公公。
两人惊吓着捂住胸口,玉嬷嬷道:“公公有何事?不叫人通报一声,差点没给我们二人吓死。”
下次殿门口得站两个人盯着了。
吕公公走到她们跟前,眯着眼睛笑呵呵道:“这不是怕打扰了长公主殿下嘛。”
将吕公公请进屋内吃了茶水和点心,他把今日李显吩咐他的事情交代了。
“陛下说,明日用完午膳叫公主殿下陪他在御花园里走走,散步谈心,陛下是觉得因为退婚,公主这心里定有些不好受。”吕公公拿起小桌上那盘糕点边吃边说,他与玉嬷嬷都是共同服侍过先皇后的,所以两人要比旁人熟络一点。
玉嬷嬷点头应是。吕公公传达完话该走了,临走前看着桌上的没吃完的糕点,提一嘴,“这是什么,洒家从来没有吃过,味还挺好的。”
“蘸蜂蜜食更好。”玉嬷嬷道,“这是栗子酥。”
“栗子酥啊。”吕公公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盯着桌上剩下几块栗子酥,“太好吃了,公公我啊还没有吃够。”
“得了都拿回去吧。”玉嬷嬷不耐道。
吕公公嘿嘿一笑,“那洒家可都拿走了。”说着便将剩下几块包入锦帕中,一并塞进袖子里。
“话已传到,洒家该走了。”
~
这边李浔阳在屋内清点这两日所收礼品,叫人拿出去放好,屋内只留着沈珩之送来的字。
那日她没有仔细看,今来拿在手里一打开,翻到了底,才发现底下是一幅画!
山茶树下,一个女子仰着头,浅浅望着那株热烈绽放的山茶花。
从这女子穿衣打扮来看,不是她又能是谁。
李浔阳突然脸颊一热,心里头冒出来一点奇怪的想法,但很快又收回去,只惊觉这位北岳国皇子拿捏人心果真不一般。
看在他这么会讨人欢心的面子上,那明日就顺便也帮他一把。
……
又过一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浔阳用完午膳,便去承明殿见李显,
这几日李显未喝药,身体不再如之前疲乏,也无昏昏欲睡之感。
宫人服侍李显穿上便服,他由浔阳搀扶着,吕公公在前面引路,最后面跟着四五个宫女。
日头正好,阳光打在身上,暖风轻抚面颊,倒显得惬意舒适。
吕公公道:“皇上,今儿这天气可真好。”
李显笑道:“是啊,这多走几步路,比朕喝药舒服的多。”
早知如此,木长野送来的药,他是一口都不会喝。
李浔阳也点头应道:“就是啊父皇,以后那些药,您尽量少喝。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自然比喝药强。”
李显点点头,“就听浔阳的。”
吕公公陪笑,“公主殿下说的很对,这路走的多了,身体自然比之前好。”
几人有说有笑走着,一路上繁花盛开,不多时,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就出去了。到前面一条分叉小路,往左一拐,就是七皇子李升平的寝殿。
这时,左边阴翳的林中传来管弦丝乐之声,热闹极其。
这大中午的居然有人奏乐?也不知是哪个皇子亦或者公主不学好。
李显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哪位皇子的寝殿?”
吕公公瞧了瞧道:“回禀皇上,往里走是乾阳殿,七皇子殿下的寝殿。”
“七皇子?”说罢,李显气不打一处来,上次李升平去玉芙殿气李浔阳,还未找他算账,这浔阳才退婚,他就在奏起乐来了,简直不像话。
真不像话。
李升平气急败坏,“走,朕倒要去瞧瞧,这七皇子有何喜事可庆。”
一行人往左拐,直接奔至乾阳殿门口,里面的宫人一看到有人来了,立马警惕起来。
“啊呀,是皇上。”
有个在门口放哨眼尖之人忙进门去通风报信,留一个在外面。
宫人跑到殿内,李升平坐在首位,目不转睛地面前跳舞的美人,他饮着葡萄酒,捏着玉杯,已是垂涎欲滴。
美人身穿紫色裙裳,如蝴蝶翩翩起舞,尤其最中间那女子,眼波流转,朝他眉目传情,看得李升平神魂颠倒。
“七皇子殿下不好了,皇上来了!”
第一遍,李升平没听见。侍卫大叫,赶忙跑到李升平身边使劲晃他,“别跳了别跳了,皇上来了,”
“殿下,皇上来了!”
李升平这才回过神,从座位上跳起,“父皇来了?”
心腹宗栎见状,连忙拿起几本书册递到他手里,让他从一侧溜出去。
等李显走进大殿,只看到殿内几名舞姬跪在地上,还有服侍七皇子的宗栎。
他们都没有想到李显会突然造访,宗栎连忙跪在地上,只见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七皇子呢?”
听出李显语气里的不悦,宗栎不假思索道:“回禀皇上,七皇子殿下在偏殿读书。”
“那这儿怎么回事?”吕公公问道。
宗栎眼皮不眨一下,缓缓说道:“是这样的,过几日便是魏将军接风洗尘宴,七皇子殿下怕此事叨扰皇上,于是就自己找人演练,为皇上分担一点小事。”
“也难怪他有心。”皇帝语气生硬。
宗栎松了口气,眼下皇帝的生辰宴未到,如此只能说是为魏将军接风洗尘。 好在皇帝没有为难他,便带着公主去寻李升平了。
到了偏殿外一处凉亭内,李升平果真在读书。他坐在石桌旁,左手拿着书册专心致志地阅读。
眼皮一抬,瞧见是李显和李浔阳来了,连忙起身迎过去,咧着嘴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长姐。”
李显道:“免礼。”
“听闻你在准备镇国将军的洗尘宴,有心了。”
李升平沾沾自喜,“能为父皇分担是应该的。”
李浔阳扫一眼石桌上的点心,看向李升平,“七皇弟,我随父皇散步,正好走到你这儿,父皇便过来看看你。”
李升平心领神会,连忙叫宗栎去沏茶,说着又招待着李显和李浔阳坐下。
“父皇,您坐一会儿。”李浔阳扶着李显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她打量起桌上的糕点,五颜六色各有不同且形状各异,一看就是树种食材做成的。
李浔阳一喜,伸手拿起一块赞叹不已,“七皇弟,你这儿的糕点可真别致,我瞧都没瞧见过。”
说罢,她就放在嘴里尝了尝,这口味简直一绝,有花生和牛乳的香味,还有各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但可以肯定,全是上等食材。
“父皇,这糕点真好吃,您也尝尝。”
李显听浔阳说完,也从盘中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的确如浔阳所说,味道很好。接着又喝了杯李升平递过来的上等茶,此糕点配茶食用,味道更是绝佳。
尤其那茶,还未倒入杯中,便有清香味溢出。
吃完糕点,饮完茶,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李升平却十分开心,颠颠笑半天。
“七皇弟近来都在读哪些书?”李浔阳问道。
李升平来了兴趣,将方才读的书拿起来给她瞧,“最近在读《论语》、《大学》。”
他翻着翻着,翻到最后竟然是一本禁书,李显当场变脸,“朕让你平日多读书,就是这样读的?!”
李升平吓得直接跪下来,“父皇,儿臣冤枉啊。”
宗栎也跪下来,“这肯定是哪个宫人放进去的,绝对不是七皇子殿下的。”
李显气急败坏,“将论语抄一百遍,何时抄完何时过来见我!”
说罢拂袖而去。
李升平见李显离开,又将目光转到李浔阳身上,心里却在怪她方才为何要去看他读了哪些书。
可他怨气还未发出来,李浔阳就已经先发制人,皱眉看他,“皇弟,你也太不小心了,我本还想找机会让父皇夸赞你,可你这……”
她叹口气,“也太让人失望了。”
“阿姐,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这下父皇对我印象肯定不好了。”李升平愁眉苦脸,眼巴巴地望着李浔阳。
“你就好好地抄写经诗吧,我现在去父皇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李浔阳说完后,也走了。李升平没气可撒,全都怪到宗栎身上。
“都是你,书递给我也不好好检查一下。”
……
李显本意是想带着浔阳散心的,熟料给自己气得不行,心脏哐哐跳。
“这李升平不学无术,日后还是让皇后亲自教导。”
李浔阳安抚道:“父皇,您别气了,这或许是误会,您就别生气了。”
“早知如此,看您这般生气,儿臣便不会让您出来了。”
李显道:“不怪你,朕这趟出来的好出来的妙,否则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我诏云怎么能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一路上,李显心情都不好,被李升平伤到心坎里去了。这些皇子不仅不学无术,还学会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简直不可理喻。
“父皇,前面就到皇兄的寝殿了,可要过去。”
还在气头上的李显听到浔阳说,快到大皇子李云纵的寝殿,他当即应答,“去,一定要去。”
他倒要看看这些皇子都是如何为人处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