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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被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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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阳近来都会在回寝殿路上碰到沈珩之,而今夜,她才从父皇寝殿回来,竟又遇到了沈珩之。
两人就势站在凉亭里说了一会话。
彼时月色中天,塘里波光粼粼,微风徐徐吹来,吹动这撩人夜色。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间竟无言,倒是草中虫鸣声声入耳。
李浔阳琢磨着,沈珩之一连几日说自己出来走走,可是他的扶华宫与玉芙宫,根本不在一个道上,况且也不顺路,哪有这么巧合。有一瞬间,李浔阳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来找自己的。
可沈珩之又不会这般明说。
李浔阳便先开口问道:“你最近可是有何心事?”
沈珩之没有直接回答她,先是沉默一会儿,反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某人脸上的忧郁都不可言说了。”
沈珩之闻言,似乎有些羞涩地眨了眨眼,目光又往旁处看了看。
李浔阳继续道:“不妨说出来,看我能否为你出谋划策。”
见沈珩之未言,她又道:“你是不是中意谁了?”
毕竟他这血气方刚的年龄,喜欢上谁人也不为过。况且那憨子李升平都有自己喜欢的连月平。
话音刚落,熟料沈珩之抬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李浔阳有些意会地点点头,又朝方才沈珩之看的方向看去。
“莫非你喜欢,如清?”
是啊,她经常安排如清经常去扶华宫嘘寒问暖送东西,这时间久了,暗生情愫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如清,她再也想象不到沈珩之会喜欢谁。
就在李浔阳沾沾自喜,准备忍痛割爱把如清让给他之际,却遭到沈珩之一记凌厉的眼刀。
这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一样,不得不让她想起前世那位回到北岳国的君王,凶狠残暴,杀人于无形。
李浔阳内心抖了一下,决定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方才我出言过于唐突,还望见谅。”
她很诚恳地赔了不是,又试探问道:“三皇子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像您这样玉树临风,又学识渊博之人,定会受到青睐。”
何况还是未来北岳的君王。
“可是那个人,她没有心。”
沈珩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却字字诛心,打在了李浔阳心里。
她没有心。
她没有心。
仿佛从前,有个人就这样对她说过。
李浔阳,你没有心。
等李浔阳反应过来,沈珩之已经抬步走出凉亭,她赶忙追上去。
二人同走了一段路后就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寝殿。
夜里,李浔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着沈珩之说的那句话。
她没有心。
为什么会说她没有心呢。
沈珩之根本不会喜欢上她,前世她那样包庇过欺负他的人,他恨她还来不及,何谈喜欢。
最后将她带到北岳,无非就是想要折磨她,像诏云囚禁他那般。
他曾经说,他要把自己身上的痛都加在她身上,让她百倍偿还。
如今暂且不说他哪日会恢复记忆,即便自己现在这般对他,也抵消不掉对他对她的恨意。
就算他永远不会记起前世,也不可能对她心生好感,如果有,那就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或许这就是宫廷的尔虞我诈,在利益面前,哪有一丝真情可言。
李浔阳就这样带着满腔疑问进入梦乡,第二日醒来后,收到连月平的密报,说是昨晚李升平撞见了她跟沈珩之在凉亭的一幕。
而今日,李升平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托人将消息传给魏恒,之后又把他召进宫中。
魏恒知道后,带着一肚子气来找李升平,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憨憨却一个劲地煽风点火,说他比不过一个质子。
这可把魏恒气得当即就摔了一副茶具。
可李升平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将李浔阳在宫里帮扶沈珩之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魏恒脸红脖子粗,身为将军,他自然有些冲动,捏着拳头进入伏华宫,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沈珩之几记拳头,把人打得当场吐血。
等李浔阳闻讯赶来时,魏恒正坐在院子里,把沈珩之绑在树上,正一把把朝他伤口上撒盐。
在他眼里,质子如同弃子,地位还不如宫里娘娘们的一只猫,可以任由他们欺负。
“我在外面行军打仗数载,风餐露宿,却被你这个质子抢了道。”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将这一切想通,原来从前喜欢自己的李浔阳是变心了,才会对他如此。
面对魏恒的施压,沈珩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魏恒继续出言不逊,骂他是废物小白脸。
手下见状,也开始辱骂,朝他身上踹几脚,“胆敢勾搭公主,看你是活腻了。”
无论如何折辱,沈珩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毫不畏惧。
反而显得魏恒倒像是十恶不赦之人。
看着眼前那张脸,魏恒伸出拳头,想要毁掉,却不料被沈珩之歪头躲过,打偏在了树上。
霎时间,流苏花扑簌簌而落,仿佛下了一场雪。
在纷纷扬扬的落花之中,沈珩之看见一抹熟悉的影子后,便抬起头看着魏恒,低声嘲讽道:“你堂堂一位将军,竟然不如我这个质子,可笑可悲。”
魏恒一听,又攥起拳头,想要砸上去,却被身后人制止。
“住手!”
一道喝声令他怔住。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李浔阳推了过去。
李浔阳走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即将倒地的沈珩之。
而沈珩之看着她,沾血的唇角微抿,露出笑意后便晕倒在她怀里。
伤口流出来的血,染湿了李浔阳的粉衣。
魏恒愣住了,连忙指着沈珩之,“浔阳,他是装的。”
可李浔阳哪里会信他,恶狠狠地瞪着魏恒,怒声呵斥,“住口!”
“你动用私行,伤害质子,我定会如实禀告父皇!”
随后便不再理会,扶着沈珩之离去。
魏恒眼睁睁看着沈珩之被带走,更是无可奈何,一拳捶树上,又震落许多流苏花。
满地都是白色碎花,像落雪一样。
他伸出脚践踏,将这雪踩的不成样子。
……
沈珩之被打出了内伤,一直昏睡到傍晚才悠悠转醒。
李浔阳就坐在榻边守着他,看到他睁开眼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李浔阳喜出望外,知道他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赶忙吩咐膳房做些吃食送来。
她扶着沈珩之坐起,很是认真的对他说,自己一定为他讨回公道。
“若让公主为难,便可不必管我。”沈珩之说话声音听着有气无力,显然很虚弱。
“这事本就因我而起。”
“因为什么?”沈珩之却在这时,抬起眼眸看着她,轻声询问。
李浔阳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原因。
这根本不好明说。
她反而心里更加愧疚了,便随便扯了个理由,“许是关于北岳国,他之前出战,被北岳某位将军教训一顿,所以才将气撒在你身上。”
“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他日后定不会再纠缠于你。”
李浔阳已经向李显告了魏恒的状,经过她一番肺腑言语,皇帝为了掩盖此事,下令魏恒不准再踏入扶华宫半步。
皇帝表态,彰显对北岳国的尊重,这下宫里没有人再敢传闲话。
很快膳房的人就将菜上齐,李浔阳扶着沈珩之下榻,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沈珩之看出李浔阳很是心细,送来的菜都是清淡口味,而自己面前还摆了一大碗鸡汤。
李浔阳盛起一碗鸡汤递给沈珩之,“乘热喝。”
沈珩之道谢,很有礼貌地接过来,一勺一勺喝着,模样很是文雅。
李浔阳不得不感叹万分,又回想起李升平吃饭跟猪一样,哪有皇子的模样,便是更加欣赏面前的这个敌国皇子。
李浔阳有时在想,若以后的沈珩之真如这般人畜无害,那自己会不会……
想法一窜出来,就被她扼住,这根本不可能。
他注定是北国的王。
就在李浔阳胡思乱想之际,沈珩之打断了她。
“公主以后有何打算?”
被这么不经意一问,李浔阳有些茫然,抬起眸子看向对坐的人,“以后?”
她不明所以,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我是说,公主可有心仪之人,日后又如何打算?”
李浔阳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只能说个大概出来,“待诏云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我便出宫,寻一处清净之地建府邸。”
沈珩之有所意会地点点头,“那以后,公主是否考虑婚嫁。”
“不可能。”李浔阳直接否决,“男婚女嫁,向来都是你情我愿,我不同意,谁能耐我何。”
上辈子她就被这虚假的情情爱爱伤得体无完肤,这辈子她可不想再蹚浑水了。
“诏云有很多青年才俊。”
“那也不可能。”
李浔阳语气很是笃定,“他们喜欢的,是我的身份,不是我这个人,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说完,又猛扒拉几口大米饭。
沈珩之听到李浔阳这坚定的语气,很是欣慰,拾起筷子准备给她夹菜。
李浔阳这时却道:“倒是你,日后定是三妻四妾,娶之不断。”
沈珩之的手一顿,将打算给她的鸡腿夹进了自己碗里,大口吃起来,再不言语。
李浔阳觉得气氛有些怪,看到沈珩之狼吞虎咽,心想许是他饿坏了,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