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0 她不为救赎而来 ...
-
然而越思铭的困扰并没有就此结束，并且随着周想容反手把他锁进了房子里，他因为无法猜到她的想法逻辑而陷入了更深的茫然。
是真的，反手上锁。
速度之快很容易让人去猜她是在做坏事。
越思铭看着她行云流水仿佛预谋已久的动作，顿感慌张，面上却还强撑着冷郁。
周想容仿若未觉，笑意吟吟地转过身来，拉着他的手往沙发边上去，将他强行按在了沙发上坐着，还伸手替他抚平了额角翘起的发梢。
她跪坐在侧，偏又亲昵地凑到了他的脸颊边，亮晶晶的眼眸和他直直地对视。
越思铭不自在地想躲。
周想容却抬手捧起了他的脸庞，仔仔细细的去看他墨黑的眼瞳。
她呼出的热气缠绵耳侧。
越思铭不敢动弹，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极力想躲去她直勾勾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
周想容的指腹轻柔地掠过他的眼角，伴随着她轻巧的笑声。
“当然是，在看你的眼睛啦~”
他的眼睛过分好看，黑白分明，瞳孔乍一看像汇集了整个暗夜的黑，但靠近去看，却可窥见眼底隐隐透出的薄红色，如烟如雾，丝缕氤氲。
周想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眼眶。
越思铭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周想容也没强求。
她猛地从他身边抽离，懒洋洋地瘫倒在了沙发上，毫无波澜地轻叹了一句。
“越思铭，你是吸血鬼吧。”
“明明没有生病，但是一直看起来很虚弱；也不吃饭，只喝番茄汁；避世而居，最活跃的时候永远是晚上。”
不是疑问，没有惊讶。
语气平静的陈述句让越思铭的瞳孔倏然放大，下意识抓紧了手边的抱枕，但也再没有其他动作，反而露出一点困惑的笑容。
“容容，你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哪有吸血鬼这种生物？”
周想容也不意外他的反驳，侧眸对他笑，却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吗？”
越思铭点头：“听说过。”
周云裳，C国顶级生物科学家，天才少女，她曾主导的金属外肢的移植与再生技术已经走到了行业顶端，进无可进，如今备受瞩目的项目是智脑泛用。
她的理论与实践成果都举世罕见，足以名留青史。
在一次受邀参加以青年科学家为主题的综艺后，周云裳以她的美貌才华，以及宠妹属性吸引了大波的粉丝，堪称一夜顶流。
学术女神周想容，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扬名世界。
周想容了然又无奈地笑了笑，很甜美，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周云裳……她做的下一个项目是，非常规物种存在可能性探析。”
越思铭：“？”
越思铭彻底愣住了，一双深沉墨黑的眼眸透出几分清澈的茫然。
周想容看着好笑，吊儿郎当地拉住他的手晃来晃去，继续说道：“你没听错，周云裳做的研究，就是和你们这些特殊存在相关的。我看过一些理论数据，所以知道的会比普通人多一点。”
“我——”越思铭欲言又止了半晌，到底垂下眼眸，放弃了挣扎，只是带着某种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希冀问，“这里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吗？”
周想容耸了耸肩，摊手：“很遗憾，目前你是第一个。”
越思铭的睫羽颤了颤。
满腔希冀在一瞬间又破裂开来，只余下心底的孤寂常伴。
少女柔软的手臂慢慢环抱住他的肩膀，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上，明明是个小姑娘依赖着他的动作，却在此刻以温柔与宽容包裹住了他的心脏。
她声音犹带着几分稚气，却极尽温柔。
“越思铭，你是第一个，也或许是唯一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蹭了蹭他的颈边，而后微微仰头，轻轻咬住了他的脖颈。
不疼，只留下浅浅的牙印。
吸血鬼的强悍体质注定了越思铭很难感受到常人的痛苦、悲伤，还有快乐。
他半垂着眸子看着肆意妄为的少女，伸手摸了摸那个牙印。
周想容还是懒洋洋的，用着什么都不在乎的语调说着：“越思铭，我喜欢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切，所以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继续孤独的。”
她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在袒露心意。
越思铭失神地看着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终究是失算了。
胸腔里的心脏大概也在久违地蠕动着，试图告诉自己的主人：你找到了你的歌者，无论是否承认，你的心脏会告诉你答案。
他忽然问了一句：“想容，你想要我的心脏吗？”
周想容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揽着他的脖子笑得前仰后合：“越思铭，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啊？我要你的心脏干什么？”
他安静地纵容着少女的动作，只是伸手自后撑住了她的腰肢。
他的眼神也真挚：“你可以将我的心脏带给你的姐姐，她做实验能用上的。”
周想容：“……”
周想容：“哈哈哈哈哈哈！”
她是当真笑得脸颊酸痛，揉着自己的脸皱起了鼻子，但仍旧带着笑容。
“虽然周云裳是个科学怪人吧，那也不至于这么凶残好不好？你是我喜欢的人，她不会动你的，而且你还可以和我一起抱大腿~”
越思铭轻声应：“好。”
然后，他给周想容讲了一段故事。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叫越思铭，也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无名无姓的男孩诞生于一个教堂的城堡，他作为血族始祖的二代血亲，本该拥有极致强大的能力，以及能号令整个血族的权柄。
只是，他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女巫与血族始祖的私生子。
女巫被教堂处以异教徒之死刑，又因与血族始祖私通受鞭尸之刑，谁也没料到她肚子里的孩活了下来，满身血腥地爬到了教堂门前，哭闹声宛如对神主的指责。
于是自诩善良正义的主教将他捡回了教堂，给了他一口饭吃。
他的出生便是原罪，所以他自小被教皇的魔法符咒所控制，能力无法施展，体质常年虚弱，以奴仆的身份在教堂中受尽歧视与偏见。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时间长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后来光明教廷覆灭，他被前来搜刮钱财的一个低等血族发现，带回了血族。
作为二代血亲的他的确拥有了无上权柄，只是血族因无尽的生命而时长陷入沉睡，他们也并不习惯互相来往，血脉等级上的压制对他们而言才是最要紧的东西。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奴仆与下属，还有无尽的尔虞我诈。
但好歹也称得上一句陪伴。
他并不习惯被冠以“梵卓”姓氏，哪怕那是血族尊贵的象征。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从来都是沉默的，安静的，不管在哪里，周围的人是什么样，他都可以随遇而安的生存下去。
当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时，那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低等血族却对他动手，给他送上了一杯含有对吸血鬼致命毒素的酒。
他喝了。
权当是答谢那个吸血鬼当年的恩情。
可他偏偏又没死，在那个冗长的梦境里见到了一个东方女巫，再醒来，便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东方世界。
这里很和平，生活也很平淡。
他就觉得，这样也好，待在这儿也还不错。
于是时间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千百年。
他遇见过一个对他很好的邻居奶奶，奶奶死之前，常把他当做自己早死的儿子，拉着他的手一声声地喊“思铭、思铭”，最后也是这样离世的。
奶奶姓越，所以他便给自己取名叫“越思铭”。
再后来，这个社会的科技水越来越高，他孑然一身无聊的很，便选择了音乐博主这个职业试试水，当个乐子，却没想到遇见了周想容。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因为没什么内容，也因为在时间长度上超乎了周想容的认知。
她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凑过去抱紧了他，轻声呢喃：“都过去了。”
所有的伤痛都不是她一时间便能抚平的。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越思铭自己不觉得难过，他只是很寂寞，寂寞了成百上千年，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的年岁和往事，他并不清楚周想容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接受。
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第一次主动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角。
小姑娘的眼睛猛地瞪大，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越思铭殷红的唇挽起淡淡的弧度，至纯至明的眼睛执拗地盯着她的神情，一字一句地说着：“容容，我们是情侣，这是你说的。”
周想容不服输地凑过去，也亲了亲他的眼角，惹出一片绯红。
她方才满意的松了手，哼笑道：“你不是跟我打赌一学期，保证让我自愿滚犊子？”
越思铭抿唇，企图辩解：“我只是——”
“不用解释啦，”周想容摆摆手，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叹息，“我们这么大的年龄差，对你来说我确实还是个小孩，你不相信我情有可原。”
越思铭被戳中心思，眼神闪烁，不自在地低头。
周想容继续说：“我不要你相信我，这种承诺我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但是我们可以走下去试试，至少我们现在，应该是互相喜欢的？”
她的尾音扬起，满含笑意地拷问着他。
越思铭看着她的笑颜，也跟着微微笑起来，却不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容容，我活了很长时间，依然不懂喜欢和爱是什么，但此刻，我想，我很喜欢你，也很爱你。”
长在黑暗中的人，又怎么会不向往阳光呢？
尤其是当这阳光紧紧追逐着你的脚步，只想温暖你一人的时候。
周想容也轻快地应：“我也爱你。”
落地窗大面积地浸入了璀璨又明媚的阳光，放置着大片花草的室内室外，仿佛世外仙境般充盈着轻薄的生机与灵动。
如浓郁的黑夜一般的青年并没有被人强行拽入光明。
那个满身污名的少女，如披荆斩棘的勇者，踏光而来，不惧世俗。
她不为救赎而来。
她只是想，陪他一起行走在这漫漫长夜。
[第二单元终]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10 她不为救赎而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