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16 flag不能随便立 ...
-
王永年回过神来,将带来的糕点盒子放在桌面上,看着眼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却又似乎变了许多的庄思仪,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思仪,你若是如此介怀涟漪的存在,待孩子出世,我便让她去庄子上,你别生气了。”
男人的眼里果然只看得见自己,旁的都不过是附属,若是挡了自己的路,连会给自己生下第一个孩子的心上人都随时可以抛弃。
庄思仪本来愉悦的神情缓缓平静下来。
王永年紧张地看着她,等待她给出的答案。
庄思仪却是整了整自己的袖口,眼神落到桌面上那一支散落的银钗上,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在叹息着什么,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那支银钗正是如夫人强行塞进她手里,为了这个男人而针对于她的“威胁”。
“凉薄之人,如何偕老。”
王永年的脸骤然发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中说出的话,到底有多令人不齿。
他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挽留,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其实庄思仪还有很多难听的话想说出来。
比如嘲讽做他的心上人也不过如此,会落得被轻易打发的下场。
比如告诉他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若非世道如此,是当真很不要脸。
再比如唾弃一下,他这个传闻里头君子如玉的天之骄子,什么品德都喂了狗。
可到底几年夫妻,他待她尚且不错,并未仗着夫君的身份欺辱于她,今生也并未走到梦里那个踩着她的尸体与人谈笑风生的地步。
他是王永年,但并不是那个王永年。
庄思仪心里清楚,自然说不出那些难听的话。
她也不打算说了。
书房门口站立着跟她过来的司懿,倚在门边,一手拿着一枝梨花花魂,一手摇着变幻出出来的折扇,半垂着眉目,安静下来倒是真有几分玉人的样子。
光是看着他的身影,庄思仪便觉得王永年给她带来的那几分郁气散了许多。
王永年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嗓音都有些哑了:“……糕点你留下吧,父亲本是让我借机跟你和缓一下关系,我就特意挑了你喜欢的糕点过来。可话既然说到这份上——这就当是我这些年对不住你,给你赔的礼。”
他没再试图说什么好话,甚至没再对上庄思仪的眼神。
留下了桌上一整盒的糕点,王永年自行退出书房,就要关门离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虽则礼轻,我也不指望你真就能原谅我,可你还是收下吧。”
话音落地,他已然关上了门。
庄思仪走到桌边,看了看那绘金画的红木糕点盒,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歉意当真是毫无诚意,王永年大概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想让她念念旧情,往后不要对他使绊子罢了。
司懿显出实体来,拿着花魂走到她身边,将花魂递到她的面前,自己坐到她的身边,懒懒笑道:“别不高兴了。”
花魂落在手里也是香的。
庄思仪嗅着想起,舒服地眯了眯眼,嘴上嗔怪道:“你又去动花魂,过几天花枯了找不到由头,这院子里又要张罗着驱邪了。”
自司懿出现以后,庄思仪翻看了好几遍的《九州志》,从里头恶补了许多关于镜灵的说法,连带着其他精怪灵物的也都了解了一些。
花魂她就还算清楚。
并非每一个花枝都能生出花魂,花魂通常是一棵乃至一片花树才能蕴养出的灵物,纵成不了司懿这般的镜灵,但也有些用处——有了花魂,花树才能开花育果。
不想遇上司懿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要么拿了花魂来哄她,要么就是随便拿在手里当个玩意儿摆弄。
她说了几次,可司懿不听,隔几日还是照取,取了又放不回去,她看着这个哄自己的镜灵又生不起气来,也就随他的便了。
司懿做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流英山庄里头好歹有生了些灵智的树拦一拦,进了京都国公府以后他就更肆无忌惮了,成日盯着花魂糟蹋。
眼见着栖梧院里的梨树已莫名枯了好几茬,他才换了别的院落作弄。
司懿没回她的话,盯着桌上的点心盒看了又看,觉得分外碍眼,装作不大在意的看了她一眼,问:“我把这玩意儿处理了吧?”
装得不怎么样,不高兴的样子显然就是故意摆给她看的。
庄思仪将点心盒移到自己身边,含笑摇头。
“花魂也就罢了,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可要浪费吃的就不好了。”她乐得看他生气,还故意出言教诲,“须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可是咱们庄家的家训!”
司懿听着,忽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虽然点心盒依旧十分碍眼,但这并不妨碍他扬起笑意,好声好气地应下她的话:“家训么,我记住了。”
庄思仪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消了气,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在脑子里捋了一遍自己说的话,耳垂不自觉地就染上了一点红。
咱们家……当真是失言了。
那一抹红不大显眼,至少司懿是没看见的。
庄思仪自顾自地掀开盒盖,挑拣了一块,慢慢地咬下去,觉得味道不错,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还笑着问:“挺好吃的,你也吃一块?”
司懿自然也看出来她的故意,跟着笑:“你若是喂我,我就吃下去。”
庄思仪偏不顺着他的意,指着他笑骂道:“出去出去,真是个不怀好意的镜灵,‘人人得而诛之’!”
她的指尖上还有一点糕点的残渣,司懿看着碍眼,抬手便握住她的指尖,用另一只手的袖口擦干净她的手指,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他搬着椅子靠到她的身边,偏要凑到她的耳边说话,吐息绵长:“我却只给你‘诛’我的机会,除了你,谁都动不了我。”
这属实是个妖孽。
庄思仪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个正经人,这样的场面勉力应付应付还行,再要“交手”下去却不行了,当即便站起身,边往门外走边回头瞪他:“真是个登徒子。”
语气里半真半假,玩笑更多。
司懿却没有跟出去,弯着眉目看她出了门,方才敛下笑意,眸色沉沉的看了看桌上被打开的点心盒,轻哼一声。
果不其然,待庄思仪带着新送来的密信进入书房的时候,便没再见到那点心盒。
庄思仪哼笑一声,看了眼飘荡在窗边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密信是凤凰关送过的,又或者说,那只是一封顶着密信壳子从成国公眼皮子底下送过的家书——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信里并未多言,就只是几句对她身体的问候,还有告诉她莫要担心,二叔自会配合成国公形势的一句不长但有力的承诺。
想必成国公对于这个结果是很满意的。
庄思仪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随手点了一盏烛台,将入手质感极好的信纸扔进去。
不过须臾,烛台里的火便被压了大半,剩下一截墨色的纸张,上头是鎏金的笔墨。
这一小截纸张上只有几个二叔亲笔的字——信传三关,暗度陈仓。
庄思仪微微松了口气。
她与二叔的传信里的确只说了自己作为人质,要他襄助国公夺位一事。
然而在之前的传信中她已告诉过二叔,一旦京都来信,则说明有变,他只需借机入京勤王便是。
如今二叔还联系好了其他三大关的守军,威名赫赫的二叔这可真是帮了她一大忙——其他三关不管到底是为了忠君报国,还是其他理由,都不过是为了利益二字。
总归庄氏不会少了他们的。
庄思仪眼底闪过一点莫名的笑意。
她又拿了新的信纸,这回并不是伪装过后的,而是明明白白的墨底密信信纸,另取了鎏金墨块研磨,沾取一点后看了墨水的浓稠程度,觉得满意后方才下笔。
这封信就不需要经过伪装送出去了。
庄思仪笑着唤道:“司懿。”
窗边青衣的镜灵就回过头来,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远远地看着她的笑颜,眯着眼睛,很是熟稔地问:“送去哪儿?”
庄思仪装好信封:“凤凰关大将主帐,我二叔那儿。”
司懿叹了口气:“真远啊。”
可不是远,他日行百里的速度,那也得花些时候来来去去。
庄思仪就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学着他一贯的样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动人:“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你能让我放心。”
司懿盯着她好一会儿,败下阵来。
“我可没这么好糊弄,等我回来是要奖赏的。”
庄思仪就弯着眼睛笑:“好。”
这真是让人没法子。
司懿拿了信,便化作青烟顺着清风而去。庄思仪眼看着那一点青烟飘出窗口,目光一路跟随,直至完全看不见了,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低下头,她打算看看书,不止怎的,目光却被桌前小瓷瓶里的花魂吸引。
换个人来看是看不出这个空荡荡的小瓷瓶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就更没人知道,那里头其实有一枝开得正好的梨花了。
那是只有司懿才能与她共赏的景致。
庄思仪看了一会儿那花魂,忽然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