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光宝气》梨花烟雨

54、第 54 章

　　“然后呢？开启绝杀大阵，这就完了吗？”

　　“就完了啊，不然还要怎样？可怜那顾里，青云金血尚未生出多少，连心头血都被大阵吞噬，只剩下最后一滴，如此才终于牺牲小我，将那绝杀大阵打开。刹那间，蛛网生辉，佛光普照，域外天魔在这佛光下瞬间灰飞烟灭……”

　　“不是说青云大帝乃道家老祖吗？他设下的大阵怎会出现佛光普照？”

　　“呃……哎呀这个不重要了。最关键的是那顾里，你知道吗？那一刻，他瘦弱的背影就是坚不可摧的人间基石，青云大帝的化身。万家灯火都因他而更加璀璨，宛如银河。是他，以一己之力，呃，还有他家蜘蛛精，是他们拯救了万丈红尘，留得清气满乾坤……”

　　“他们都死了吗？”

　　“呸呸呸！小孩子乱说什么话？他们那么厉害的人，都是流芳百世的主角待遇，懂吗？主角都是不死的，这是一部传奇脚本或者小说的铁律。”

　　“可是我母后经常会看小说看哭啊。她说小说也有悲剧的，主角全灭……”

　　“哼！那种小说都是后爹后妈们写的，我最讨厌这些家伙了。你告诉你母后，她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以后谁敢让主角全灭，不，哪怕死一个伤一个残一个都不行。把他们关小黑屋里，必须让主角们复活才放出来。主角嘛，就必须在一起手拉手幸福地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就像顾里和蜘蛛精那样子吗？”

　　“对对对，就要像顾里和他家蜘蛛精那样子。”

　　“我明白了，我母后也常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话，所以顾里和他家蜘蛛精也一定会成亲的吧？啊！那到时候顾里是不是要生宝宝？他会生出一个小孩？还是一只小蜘蛛呢？不对不对，他是男人，男人能生宝宝吗？让蜘蛛精生？也不对，蜘蛛精那么强大，肯定是我父皇那样的人，顾里在他面前肯定没有挣扎的份儿……”

　　顾里……

　　“我说凌骏，你家这熊孩子是不是该管管了？这整天想的都是什么呢？教导他的太傅哪儿去了？太子脑子里有这么多危险的想法，他心里就没点数？不赶紧纠正过来，是想被砍头吗？”

　　话音刚落，凌骏就出现在书房门口。小太子一看见自己的祖爷爷，便扔了顾里，施施然走过去，沉着行礼道：“祖爷爷好。”

　　虽然沧海桑田，人间又是百多年过去，但凌骏仍是青春俊秀的模样，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叫“祖爷爷”，这一幕情景只看得顾里嘴角直抽抽，也走过来道：“你说你，就当个正常人，经历一番生老病死，早点驾崩了不行吗？如今让蜘蛛精帮你续命，偶尔回来皇宫逛逛，你看你给后辈们添了多少麻烦？如果我没记错，这小子都是你第五代重孙子了吧？”

　　凌骏没好气道：“我孙子们还没说什么呢，用得着你来替他们打抱不平？”

　　顾里笑道：“你这话说的，你孙子们就算是满腹意见，他敢说吗？敢说的话，一个不孝的大帽子妥妥扣头上了。”

　　凌骏不以为然道：“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有我这么个真龙祖宗坐镇监督，我看他们倒还能有点顾忌，一个个励精图治，方能保我大夏江山千万年。”

　　“你可饶了你的后代和天下苍生吧。”顾里说完，又正色道：“凌骏，生老病死乃是天地至理，如今你因为域外天魔的事，虽然跳出轮回，可也不该在凡间露面。”

　　凌骏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这样？这不是妖君大人说的，我这真龙天子必须要在皇宫这龙气聚集之地升天，才能回复真龙之身。所以我只能隔段时间露个面儿，别等到我真要回来等死时，后代们都不认识我，再把我乱棍打死，我丢人都要丢到龙界姥姥家去了。”

　　“这又能怪谁？还不是你生怕回去后势单力孤，抢不回财宝，非要等着阿蛛和我一起飞仙。”顾里翻个白眼：“我说你当皇帝的霸气都哪去了？有你这么胆小的龙吗？”

　　“什么叫胆小？朕这叫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再说你们不都是要一起飞仙吗？我这叫参加集体行动，不放弃你们，也不能被你们抛弃。”

　　两人在书房中唇枪舌剑了一番，凌骏忽然看向小太子，摸摸他的头道：“乖宝，这厮又和你胡说什么了？祖爷爷和你说，他的话你一定要仔细倾听，不用放在心上。”

　　“等等。”顾里连忙伸手拦住凌骏：“你怎么教孩子的？既然要仔细倾听，怎么又叫不用放在心上？太上皇，你也是熟读诗书的人，拿这种病句教孩子真的好吗？他可是你亲重孙子，你就这样误他啊。”

　　“谁说是病句？”凌骏冷笑一声：“就你这厮，十句话里能有一句正经的就不错，我让孩子仔细倾听，是为了分辩当中的浮夸之词；既然是浮夸之词，当然不用放在心上。”

　　“你胡说，我哪有浮夸之词？不要血口喷人。”

　　顾里激动地叫，话音刚落就听小太子沉声道：“可怜那顾里，青云金血尚未生出多少，连心头血都被大阵吞噬，只剩下最后一滴，如此才终于牺牲小我，将那绝杀大阵打开。”

　　顾里：……

　　凌骏：……

　　小太子继续道：“最关键的是那顾里，你知道吗？那一刻，他瘦弱的背影就是坚不可摧的人间基石，青云大帝的化身。万家灯火都因他而更加璀璨，宛如银河。是他，以一己之力，呃，还有他家蜘蛛精，是他们拯救了万丈红尘，留得清气满乾坤……”

　　顾里：……

　　凌骏：……

　　“你还有什么话说？”

　　被抓了现行的顾里臊眉耷眼，无话可说，只得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反正你来皇宫逛荡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我相信小太子日后不会忘记你的，那个……咱们这就回去吧。”

　　“是要回去了，再不回去，你那一家子花熊就要把御花园的竹林给啃光了。”

　　提起这个，凌骏气就不打一处来，脸都黑了几分，愤愤道：“下次再来皇宫逛，朕若还带着你的花熊军团，朕就是一只猪。”

　　“哎呀别这么说嘛，我家花熊大多都是到了辟谷之期，就放开了吃能吃你家多少竹子？不过是解解馋罢了，好歹也是和它们祖宗并肩战斗过的，你看在咪咪面子上，也不该这么小气。”

　　顾里因为心头金血只剩一滴的缘故，一直在山谷静养，十几年后才恢复了元气，可以四处蹦跶祸祸了。

　　这货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灵兽门，接收当初单长老答应给自己的“一家花熊”，说来也巧，挑三拣四后，被他挑中的一家子恰好是当初那只花熊咪咪的后代。

　　这之后又经过几十年，花熊一家已经多出了十几口熊，如今第一代已经成了祖父祖母，之后的儿女也都踏上修炼途径，最小的两只是刚刚在灵兽门繁衍出来的，还不满半岁，但因为是妖二代，所以天赋异禀，反正凌骏刚刚看到那么小小的两只幼崽，抱着根和它们身体差不多大的冬笋在啃时，视觉上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此时一听顾里的话，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当即就嚷道：“什么？竟然是那个大吃货的后代？我说一只赛一只的能吃呢。不行，顾里，我们必须要走了，这里虽然是皇宫，可它也是凡间之物，御花园的竹林没有山谷中的竹子那么坚强，再让它们这么啃下去，这皇宫里的竹子非被祸祸的一干二净不可。”

　　“祸祸了就祸祸了，你这宫里竹子能被我的花熊精们啃食，是它们的荣幸。”

　　顾里在这方面一直没有什么清醒认识，总觉着他家熊人见人爱，却不知那些天南地北的妖精们最害怕的，就是他带着花熊去拜访。

　　“你啊你啊。”凌骏气得说不出话：“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都忘了，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

　　“呃……”

　　顾里无言以对，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带笑道：“凌骏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顾里恰恰是反过来，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

　　“阿蛛，你去哪里了？”顾里欢叫一声，扑到朱知身上：“我半天都不见你，问人也没人看见，你到底去了哪里？”

　　“上次咱们来皇宫，你不是说皇家猎场的麂子和香獐子特别好吃吗？”朱知呵呵笑，将宝囊打开让顾里看：“所以我这一次就去猎了几只回来。”

　　见凌骏也凑上前，朱知连忙将宝囊收好，若无其事道：“皇上的事情完了吗？完了咱们就回去吧。”

　　“你实话说，真的只猎了几只？”凌骏心头升起一股不好预感，妖君大人多少年没叫过他“皇上”了，此时忽然用了这样敬称，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心虚。

　　“呃……”朱知到底不愿撒谎，只好实话实说：“不止几只。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那到底是多少只？”凌骏不肯让朱知转移话题，大声叫道。

　　朱知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抓抓头道：“这个……皇上你是知道的，顾里好吃，尤其喜欢你这猎场里的东西，所以我……呃……我反正是看见哪里有麂子就去抓了来，到底抓了多少，实在是没空去数。”

　　“没空去数？”凌骏忍不住尖叫一声：“你你你……你该不会把我皇家猎场里的麂子全都抓了吧？想让它们断子绝孙？妖君大人，你好歹留几只繁衍啊，是不是？”

　　“应该……没有全抓吧？毕竟猎场那么大。”

　　朱知结巴了一下，却见凌骏眼泪都快下来了：“您确定在你这个一品妖君面前，我皇家猎场真的很大？”

　　“呃……”

　　朱知越发心虚，连忙又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也不止是抓了麂子，还抓了点别的。”

　　“什么？”凌骏已经要昏过去了：“你还抓了别的？你还抓了什么？抓了多少？”

　　“呃……”

　　朱知也意识到自己这安慰是多么的蹩脚了：“那个……凌骏啊，我觉着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凌骏：……

　　“哎呀身为皇帝，胸中装着的乃是天下臣民，锦绣江山。凌骏，你都是太上皇了，这心胸应该更广阔才是，几只猎物算什么？绝种了就再去山林里抓些回来呗，十八年后又是一大群……“

　　顾里拍着凌骏肩膀豪气干云地叫，不等说完就见他冷冷一笑，漠然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又是一大群？再让妖君大人抓走给你烤了吃吗？”

　　顾里：呃……

　　“祖爷爷不用伤心，只是一些普通的猎物而已，您说这位是妖君大人，那定是奇人异士，想来他也不会白白抓了这些猎物，只要留下几样天材地宝做补偿，这笔买卖就划算。”

　　朱知：……

　　顾里：……

　　“不是，我说这熊孩子像了谁？凌骏，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怎会留下如此锱铢必较的后代？是你亲重孙子不？要不要好好检查下？”

　　凌骏哈哈大笑，抱起小太子点头道：“不用检查，这绝对就是我凌家血脉，好样的孩子，比你祖爷爷我强，这么多年，我还没从朱知手里抠出什么好东西呢。”

　　蜘蛛精的脸皮本来就薄，此时被一个小孩子如此说，哪能挥一挥衣袖就走？到底留下了一些宝物，除了千年灵芝，红玉珊瑚，避水火丹之外，还有一些珍稀补品。

　　给的过程比较尴尬，小太子一直在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朱知，喃喃道：“您是妖君呢，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吧？对，这个好，我就说嘛，妖君大人云游四海，肯定有无数宝贝的。”

　　“这小子是真龙，绝对的。”

　　最后，顾里扔下这样一句话，和朱知落荒而逃。都飞上半空了，还能听到小太子甜甜的笑声：“妖君大人，十八年后别忘了再来啊，我保证，到那时皇家猎场肯定又有一大群美味的猎物。对了，竹林里那几只花熊我可以替养，价钱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云驾撤回，顾里惊恐地将正在竹林中津津有味胡吃海塞的花熊一家拉上云驾，这才逃之夭夭。

　　虽然自家那个脸皮薄又大方的败家蜘蛛付出了许多宝物，让顾里这个守财奴心疼的肉都哆嗦，但当他吃到美味的烤肉后，这股疼痛就果断被治愈了。

　　“对了，□□呢？仙鹤呢？怎么不见他们？”

　　吃饱喝足的顾里总算想起了好友，遍寻不见癞蛤蟆和仙鹤后，只能询问一旁吃得正欢的黑熊精。

　　“不知道。”黑熊精嚼着嘴里的麂子腿肉：“不过之前我看见他俩在一起喝酒庆贺来着，说是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从此后便要时来运转枯木逢春啥的，估计这会儿喝醉了还没醒。”

　　“臭蛇和天鹅另结新欢了？”这可是大新闻，顾里俩眼珠子一下子就放出光来：“行啊，这俩货又要去祸祸哪家的少年？”

　　“没听说啊。”黑熊精一愣：“什么叫祸祸哪家的少年？除了仙鹤和□□，他们也没祸祸过谁吧？”

　　“啊哈哈哈，这是我这一次去凡间买的一本传奇小说里的句子，我觉着很有趣，就拿来用了嘛。”顾里一不小心说漏嘴，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打着哈哈，顺便悄悄叮嘱黑熊精：“不要让阿蛛知道哦。”

　　“顾里，你想去祸祸谁家的少年？”

　　身后穿来的清朗声音吓得顾里手中烤肉差点儿掉了，一回头，就见朱知站在那里，墨涤剑在半空静静悬浮，见他看过来，妖君大人面无表情道：“你看中了谁？我和墨涤剑一起陪你去，必要时候也好给你帮个忙。”

　　帮忙阉了我吗？

　　顾里就觉着一阵冷风从自己□□吹过，连忙挤出笑容迎上前，哈哈笑道：“什么啊，阿蛛你不要胡说，这么多年我跟着你在山谷里修身养性，怎么会有这种道德败坏的想法呢？刚刚只是和黑熊精开个玩笑了。”

　　“对对对，这是顾里买的书里的句子，不是他想做这种事。”黑熊精连忙开口，帮顾里洗脱“罪名”。

　　顾里：……

　　你这个熊，真……太熊了，啊啊啊！老子明明让你不要告诉阿蛛的。

　　“书？你买书回来了？怎么我都不知道？”朱知一挑眉：“是放在空间法器里了？难怪呢，给我看看，正好这几日无聊，我也跟着好好学学。”

　　顾里吓了一大跳，那些书若是被蜘蛛精看见，多羞耻啊，等等……跟着好好学学是什么意思？难道……阿蛛知道我买的是什么书了？”

　　一念及此，从□□吹过的已经不是冷风，而是龙卷风了。

　　“阿蛛，刚刚听黑熊精说，仙鹤和癞蛤蟆好像喝醉了，我……我去看看他们啊。不像话，身为山谷元老，竟然大白天的酗酒，这还不算，还把自己给灌醉了，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再有百多年就要飞仙的妖精，把自己给喝醉了，这是给我们山谷一派的妖精抹黑啊……”

　　一边念叨着，顾里就脚底抹油，一阵风般的溜走了。

　　黑熊精看着慢条斯理坐下来的朱知：“那个……你不去追？”

　　“再等等。”朱知微微一笑：“给他一点编谎的时间。”

　　黑熊精撇嘴：“天地良心，顾里要撒谎，还需要时间吗？”

　　“对着我撒谎，总是需要一点的。”朱知挑眉，捡起桌上顾里还没喝完的花雕，缓缓凑近唇边。

　　“哎！那是顾里喝过的，你想喝，我再给你拿一壶。”黑熊精连忙大叫，就见朱知眉头都不动一下，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在意”后，便将剩下半壶酒一饮而尽。

　　且说顾里，一阵风般来到癞蛤蟆的住处，果然，不但在院子里发现了悠然自得的癞蛤蟆，还附赠仙鹤一只。

　　一只□□敞着肚皮把自己摊平在躺椅上，旁边躺椅上一只同样四仰八叉摊平的仙鹤，这情景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连无耻书生都震惊了，把床头桌上的烤鸡撕了条腿下来，一面道：“怎么跟俩大爷似得？因何如此悠闲？”

　　癞蛤蟆和仙鹤看见他来，便懒洋洋爬起，癞蛤蟆呱呱叫了两声，正要说话，就见顾里伸出手掌在他面前一戳，然后沉声道：“变成人形，我们还是好朋友。”

　　“为什么？你没看见我原形如今长了好些？”癞蛤蟆似是颇为得意，努力鼓着肚皮，表示如今的自己真的很大。

　　“正因为你长大了好些，所以这模样……我就不说有多恶心了，容易打击到你，是不是？”

　　癞蛤蟆：…… “你已经说出来了。”

　　“啊？说出来了吗？唉！我真的不想说，可是控制不住嘴啊。□□，你应该明白这种不吐不快的心情，对吧？”

　　“我怎么招你了？让你这样贬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