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77、打草

　　清晨的益州，太阳就已经照亮了整座城。此时已快到夏至，天气开始炎热。

　　虽然是一天之中最凉爽的时辰，可走在路上仍是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大汗。

　　觉空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龙渊，感到抱歉，也放慢了脚步，“对不起，龙小兄弟。我忘了你不是习武之人，光顾着自己走得快了些。”

　　龙渊抹抹脸上的汗，“没，没关系。觉空师傅，也怪我底子不好，平时疏于锻炼了。”

　　觉空笑了笑，“我瞧你身形不错，明日开始，我教你一些心法吐纳吧。足以强身健体。”

　　龙渊大喜过望，“太好了，谢谢小师傅。”

　　再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九里堤。这里是农田间杂着大块坟地。不少人已经在田里劳作着。

　　令他们意外的是，坟地也比较热闹。三五成群，劳作的样子并不比农田里的农民轻松。

　　待上前看清楚了，两人才发现，这些人在这里挖坑。

　　“嘿，龙小弟，你也来这里找活啊？”忽然一个大汉大声朝他们叫嚷，边说边朝他们走来。

　　龙渊定睛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认识的人。他低声在觉空耳边道，“这是丐帮的徐志大哥。”

　　“徐大哥，好几日不见，原来你到这里来了。”龙渊高兴地迎上去，和对方互拍着肩膀。

　　他向徐志介绍，“这位是少林的觉空大师。我陪他来这里做法事。”

　　“来这里做法事？”徐志惊讶地问，“这里乱糟糟的，大多是没主的坟。给谁做法事呢？”

　　觉空温和地笑着，“阿弥陀佛。正因此地往生者大多孤独，所以更需要超度。愿他们早登极乐。”

　　徐志点点头，将手合十，尊敬地道：“小师傅慈悲为怀。若需要帮忙的，咱哥几个都在这里干活，随时吩咐便是。”

　　觉空颔首，“多谢徐施主。”

　　龙渊好奇地问道，“徐大哥，你们怎么找活找到这里来了？”

　　徐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活计是帮里净衣派的人介绍的。帮着官府把尸体拉到此处掩埋，工钱还不错。”

　　远处，有人远远喊了一声徐志，他边转头答应着边道：“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去忙会儿，等空了再聊。”

　　“你去你去。”龙渊朝他挥挥手。

　　觉空轻声道：“龙小兄弟，你既与他相熟，不妨找机会与他打听打听。”

　　“嗯，那是自然。”龙渊也轻轻点了点头。

　　***

　　府衙内，江明河对太守道：“大人，已经查验对比过。万贵手臂上的伤确实是由这把匕首造成。”

　　太守点点头，思忖着对云尘道：“万贵招了吗？”

　　云尘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也不承认是梅花教的人。”

　　太守叹了口气，“咱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云尘安慰道：“无妨。刘桓遇刺这件事已经够抓人了，横竖大概藏身之处也知道，咱们尽可去抓人。再加上阿瑾中毒之事，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着，忽听下人来报，元凌求见。

　　云尘让他进来，只见元凌神色凝重，略略焦急。“师叔，素凝在城中发现了天竺人的身影。”

　　“天竺人？”

　　元凌点点头，“那人已经易了容，藏起了异邦人的长相。不过天竺喜欢熏香，虽他极力隐藏，不过素凝还是闻到了那一丝独特的天竺之香。”

　　“现下人在哪里？”

　　“往广都去了。我派怀朔和怀方跟着的。为防他用毒，不敢让他们跟得太近。”

　　云尘沉吟道：“天竺人定是与素凝师父有关，最好的便是一网打尽。”

　　元凌迟疑片刻，“可是，刘桓是被梅花教的人所伤，阿瑾是被天竺人的毒蛇咬伤。与素凝师父并无直接关系。”

　　众人有些沉默。

　　太守一拍桌子，“不怕，咱们就抓梅花教和天竺人。断她左膀右臂，逼她自己动手。”

　　他转头问江明河，“以澹台小姐之前中的毒，能不能定天竺人的罪？”

　　江明河想了想，“此蛇罕见，就算弄到益州来，也必得熟悉蛇性之人亲自喂养。若在搜查时能一同找到他养蛇之地，那便无可辩驳。”

　　云尘道：“看来此事急不得，得用些方法。”

　　***

　　中午，日头毒辣地晒在每个人头上。即便再勤劳的人，也不得不停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徐志和几个伙伴刚刚吃完净衣派送来的饭菜，正在一棵大树下纳凉。

　　“徐大哥，你们吃好了？”龙渊笑嘻嘻抱着一大包东西走了过来，“我见旁边有农妇家里的李子树长得不错，就给钱买了些李子回来。给各位大哥尝个鲜。”边说着边把手里的布铺在地上，将李子摊开来。

　　徐志也不客气，招呼着众人一起来吃。

　　“唔，真不错。这李子又甜又脆，龙兄弟会挑。”

　　“嗯，好吃。益州这地方真不错，水果都这般水嫩。”

　　龙渊也拿起一个慢慢嚼着，坐在了徐志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徐大哥，你们是啥时候来九里堤干活儿的啊？”

　　徐志丢出一个核儿，又拿起一个李子开吃，口中含糊不清，“就这几日吧。他们说是因为这些尸体没人认领了，本想直接烧掉，可城中那些大善人却不忍心，说什么入土为安。所以官府就叫人将尸体拉到此处埋了，逢年过节也烧点纸。”

　　旁边一人接话：“这里不知要埋多少人呢。昨日挖的坑，他们竟嫌小了，让咱们再挖深一点。”

　　另一人冷笑一声，“要说净衣派的人也是瞎折腾。益州水利这么发达，要是一不小心挖穿了怎么办，岂不成了挖井？”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龙渊也跟着笑得东倒西歪。

　　笑了一会儿，徐志继续说道：“要是天儿再这么热下去，过两日咱们就只在早上和傍晚时分来做事，白天不干了。”

　　“晚上？”龙渊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这里是坟地，徐大哥不怕晚上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吗？”

　　徐志哈哈大笑，作势要敲他额头，“我大老粗一个，阳气重得很，谁敢惹我？”

　　龙渊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旁边的人却忽然低声说道：“你们还别说，我在这里遇到过怪事。”

　　“啥？”龙渊双眼一亮，兴致勃勃看着他，“快说说。”

　　那人神神秘秘道：“那日傍晚，咱们不是收工了嘛。我去那旁边想方便方便，刚解完手提起裤子系带呢，忽觉前面草丛里有些动静。我好奇便前去看了看，好家伙，竟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得有四尺长吧。吓得我当下动也不敢动，只能静静等它离开，我才敢跑不过还好。”

　　众人听完嗤笑起来，“咱们丐帮的人，蛇还见得少了？这都能吓着你。”

　　那人咽了咽口水，又说，“蛇咱们不怕，关键是那蛇我从未见过。不像中原地区的蛇，也不像蜀地的。最可怕的是，那蛇当时正在吃另一条蛇。我现在想起那场景都觉得头皮发麻。”

　　“咦！”带入一下当时的场景，众人终于对他的恐惧感同身受。

　　龙渊更是吓得一蹦三丈高，直往徐志身边躲。

　　徐志大掌拍了拍他，“龙兄弟，你也是个男子汉，怎么这般害怕？”

　　龙渊一脸的畏惧，“我，我最怕蛇了。大哥，你再跟我说说，那可怕的蛇长什么样。我要是遇见了，一定远远避开。”

　　“那蛇嘛，”那人努力回想着，“乍一看是黑色的，再仔细看能看到有白色花纹，绕在上面像圆环一样，一节一节的。差不多就是这样，挺特别。”

　　***

　　“是天竺的环蛇。”听完龙渊的转述后，龚太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几日我都在翻阅医书，尤其是天竺国的内容。那里的蛇虫比咱们这里多得多。你刚刚所说的便是天竺环蛇，性情凶猛，甚至还食蛇。”

　　江明河问道：“那，便是它咬伤了阿瑾吗？”

　　龚太医思索片刻，便摇摇头，“天竺环蛇毒性十分猛烈，一旦咬住猎物，必定致死方才松口。若澹台小姐是被环蛇所咬伤，恐怕华佗再世都救不了。”

　　觉空神色凝重，对云尘道：“师叔，此蛇这般危险，恐伤人性命。烦请你派些人手，与我一同前往九里堤察看。”

　　云尘点点头，正欲出去叫人。龚太医却阻止了他，“诸位莫急。天竺环蛇生在天竺，那里又热又潮湿。而益州气候与之相差甚远。环蛇能不能活，还很难说。”

　　云尘闻言，仔细想了想，便道：“如您所言，天竺环蛇要在益州活下来，必得是有人精心饲养。看来它出现在九里堤并非偶然，那控蛇的天竺人就在附近。”

　　他转头安慰觉空，“若不把天竺人抓住，就不会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毒蛇。一网打尽才能永绝后患。”

　　“阿弥陀佛。”觉空低诵佛号，脸上有慈悲，不知是为有可能被毒蛇咬伤的人还是为了那些天竺毒蛇。

　　江明河道：“若论抓蛇，还是丐帮的人最为拿手。不妨让龙渊去请那几个他交好的人帮忙。我也备些蛇药，再请太守制防具。免得被毒蛇咬伤。”

　　“此计甚好。”云尘赞许道。于是众人散去各自作准备。

　　傍晚时分，云尘将龙渊和元凌叫来，将下午的计划细细说了一番。

　　元凌听完，深有疑虑，“丐帮的人，可信吗？”

　　“可信，可信。”龙渊抢过话头，“丐帮分为净衣派和污衣派，两派一向有些矛盾。而徐大哥他们几个是污衣派的人，都是老实做事的。有花花肠子的都是净衣派的人。”

　　云尘笑了起来，“这话也不全对。不过丐帮内部并不统一倒是真的。而且你还说这挖坑的活计还是净衣派介绍给污衣派的人做，挖的坑也不像单单是埋人的。看来他们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此一来，必定打草惊蛇了。”元凌看着云尘，冷峻的脸上布满了忧虑。

　　云尘拍了拍他的肩头，“所以咱们得分头行动。这一头抓天竺人，另一头抓凌烈。”

　　元凌思忖着，“在，客栈抓？”

　　云尘点点头，“客栈是他们接头或者传递消息的地方，万贵被我们扣着。梅花教不知什么情况，可能还会派人来查。”

　　“可如此一来，素凝的师父不也知道了吗？说不定就跑了。”

　　“跑了没关系，只要不出益州就行。”云尘笃定地说道，“她不知道素凝还活着，更不知道咱们已知晓她的存在。这便是我们的底牌。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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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觉空：小兄弟，你真怕蛇吗？
龙渊：真的怕。每次想到那日在粥棚，阿瑾就在我身边被咬了，阵阵冷汗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