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35、梦醒

　　龙渊龇牙咧嘴，反手捂背，假装被她打得很痛。

　　阿瑾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装？我又没用力……对了，这几日我都在忙，还没顾得上你。你这几日怎么样？在武当还习惯吗？”

　　龙渊撇撇嘴，“我好得很，哪里都能习惯。乌白哥说武当山的清扫已经完成了，我随时都可以下山回去。”

　　阿瑾“哦”一声，点了点头，“那你帮我去看看花婆婆，现下元凌师兄和南若师姐都还在昏迷中，我也不能走开。”她叹了口气，想起他们，心中愁肠百结。

　　龙渊用脚在地上杂乱无章地划着，斜着眼去看阿瑾，“你真的是个大小姐？你家里很厉害吧。”

　　阿瑾看了看他，奇怪地道：“怎么了？”

　　龙渊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就问问。”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天那个男子，是不是武功很高？他是你什么人啊？”

　　“谁？”阿瑾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云尘，“哦，他是小师叔啊。我来武当之前就认识他了。”

　　“哦。”龙渊淡淡道，“那天，他……他是不是喜欢你，那你喜不喜欢他？”

　　阿瑾害羞地点点头，“你可别去说哈，这事儿知道的人可没几个。我是拿你当朋友才承认的。”

　　龙渊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各自想着心事。

　　又过了一会儿，龙渊转头对阿瑾说道：“对了，我要离开郧阳了。”

　　阿瑾惊讶地长大了嘴，“你要去哪儿？”

　　龙渊看着天空，目光放到天际边，“我也不知道，前些时日，我在码头上帮工，攒了一点钱。我打算顺着长江走，去闯荡闯荡，学学本事再回来。”

　　阿瑾低头想了想，对他说：“你等我一会儿。”她转身跑回屋子里，拿出笔和纸，飞快写好了一封信。然后再出来交给龙渊，“我家在长江上也有营生，就在三峡那一带。你拿着我的信去找澹台山庄的人，他们看见信自然会替你安排，有很多活计可以选，也能学武。当然，你若是不想去三峡，也行。反正这封信你留着吧。”

　　龙渊接过信，拿在手里，有些失神，他抬头问道：“你干嘛这么帮我？”

　　阿瑾叹口气，“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你想去闯荡，我能帮你自然就帮一把。其实我来到武当，也是想在江湖上闯荡，靠自己闯点名堂出来。”

　　她又笑起来，“说不定过几年，你我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俩曾经在这个石阶上坐下来聊天。”

　　龙渊也哈哈大笑起来，轻轻抚着手腕上的护手。“我走了以后，花婆婆就拜托你照顾下。”

　　阿瑾点点头，“那是自然。”

　　******

　　送走龙渊后，阿瑾一个人在房内苦思冥想。过了一会儿，隔壁明净回来了，一脸的疲惫。

　　“师姐，快喝点水，累坏了吧。”阿瑾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明净接过来一饮而尽，径自倒在床上，舒缓舒缓浑身的疲软。她看着阿瑾，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于是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门，从最隐秘的角落里取出小箱子。

　　“这里面的是你之前让我替你保管的东西，你回来后也没时间给你，现在总算物归原主了，我怕再给忙忘了。”

　　阿瑾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师姐，幸好我提前把这包东西藏你这里了。你不知道，他们偷走了我的腰牌，去丢在花婆婆家里，故意引我上钩，坏得很。”

　　明净继续躺在床上，不想搭话，一动也不想动，“师妹，你让我好好休息会儿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阿瑾转过头，却发现明净已经呼呼大睡，便吐了吐舌头，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抱着自己那包东西，轻手轻脚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反正现下思考不出线索，阿瑾慢慢把东西归位，顺便收拾了下屋子。经过梳妆台的时候，她无意中瞄了一眼，却瞬间醍醐灌顶，脑中一片清明。

　　说不定，没中毒是因为这个！

　　******

　　千金堂内，静檀和觉空正在翻遍医书，想找点启发。

　　觉空忽想起一事，便对静檀道：“静檀师父，我之前与素凝曾交过手，她曾使出南海的龙尾影功。不知这药，是否也与南海有关。”

　　静檀闻言，细细想了想，“你这话也有道理。这药的确不像是中原产物。只是，南海岛屿众多，再过去还连着南洋，要查起来，还得费些功夫。”她立即朝书架上看去，细细翻找起来。觉空见状，也开始找。

　　忽房门被打开，一阵急风飞卷入内，直奔他们而来。

　　“静檀师父，觉空师兄，你们看看这个。”阿瑾气喘吁吁，跑得满额头都是汗，忙不迭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她仍是这样一幅急冲冲的样子，然而饶是静檀规矩极严，也从未责备过她。静檀轻轻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摇摇头，接过阿瑾递过来的东西，“这是何物？”

　　阿瑾喘着气说：“这是我娘自己研制的洛神清露，我每天都用它擦脸，之前也送了明净师姐一瓶。师父，师兄，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洛神清露让我俩没中毒。”

　　静檀打开瓶盖，轻轻闻了闻，一股奇异的花香淡淡地袭入鼻中。

　　觉空见了，问阿瑾：“师妹，你可知这清露是用什么制成的？”

　　阿瑾吐了吐舌头，难为情道：“我从小就不爱学医术，也没耐心瞧我娘怎么制这些药。我只知道她是用了什么花，还有其他几种常见的东西制成的。”

　　“是木香，来自天竺的木香。”静檀脸上难得露出笑容，“阿瑾，你这清露来得很是及时，我们这就开始研制一下，看看这是否能解毒。”

　　阿瑾高兴地擦了擦汗，知道对药理不懂的自己呆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自觉转身离开了。

　　******

　　虽然并不确定洛神清露到底是否有用，但阿瑾还是很开心，可算自己帮了点忙，一路哼着小曲慢慢走着，不一会儿就看见玉虚宫旁边的大树下，一个人正等着她。

　　“阿瑾，怎么这么高兴？”云尘走到她旁边，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阿瑾瞬间红了脸，慌忙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才急急拉着云尘到大树下躲着，“你干什么，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云尘好奇地反问，“看见了又怎么样？咱俩又不是见不得人。”

　　阿瑾急得小脸通红，“那可不行，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他们会说我的。”

　　云尘不明所以，“他们说你什么？”

　　阿瑾嘟起嘴，“他们会说，我什么都不会，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小师叔，自己却什么本事都没有。”

　　云尘哑然失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谁说的，阿瑾女侠明明厉害得很，觉空跟我说了，你们在草屋的时候，你还给了他银针用以自保。”

　　“那点子小事，算得上什么？”她抿着嘴，眼里有些笑意。

　　云尘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刚刚在高兴什么？”

　　阿瑾轻轻仰起头，“我可能发现了我和明净师姐没有中毒的原因。我们几乎每日都会用洛神清露擦脸，那是我娘秘制的。我已经交给静檀师父了，就看看这清露到底有没有用啦。”

　　云尘嘴角上扬，满眼都是她，“我家阿瑾真了不起。”

　　“什么你家嘛，”阿瑾低着头，害羞地看着脚尖，“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她又轻轻叹口气，“我就怕是空欢喜一场，还是找不出解药。”

　　******

　　素凝本以为，用了这“一梦浮生”，便能如死去一般，沉沉入睡，得到或许片刻或许永久的安宁。

　　谁知这香，偏偏也不遂意。她一直在做梦，什么梦都有，除了美梦。

　　她梦见自己穿上嫁衣，风风光光嫁人，可八抬大轿却将她抬入了一座废弃的宅院，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破败不堪，而她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她梦见自己从云端蓦地跌落，浑身上下摔得都是青紫，疼得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声空旷旷传到很远，却没有人来安慰她。

　　她梦见自己蓬头垢面，在街上如过街老鼠一般，到处躲着，而四周的人却追上来，围着她谩骂，嘲笑声不绝于耳。

　　悲愤，委屈，难过，孤独，恐惧，种种情绪交替在梦里，她死死挣扎着，不肯认命……

　　梦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精疲力尽，绝望地沉沦。而就是这个时候，一道光从天而降，轻轻落在她的身上，那般温暖如春。她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素凝看见面前一张熟悉的脸，满脸得意看着她。那张脸笑起来，说：“师姐，你又输了。”

　　素凝轻叹一声，眼角有泪滑落，“阿瑾师妹，在梦里你仍是不肯放过我吗？”

　　阿瑾笑嘻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师姐，你睡糊涂了吧，这不是梦。”她见素凝仍是闭着眼，就伸出手拧了一下她的手臂，疼得素凝轻轻皱起眉头。

　　这般真实的触感，终于让素凝缓缓接受了这不是在梦境的事实，她盯着阿瑾看，久久不发一言。

　　“师姐，你猜怎么着？”阿瑾得意极了，“这解药还真是那木香，这还多亏了我出门的时候多带了几瓶我娘特制的洛神清露。哎，也不知我娘怎么想的，明明是天竺的木香，她却以洛神取名。想必她觉得这清露用来美颜养肤，就会像洛神那般美丽吧。哎，师姐，我看你虽然长得很美，可肌肤却不及我们渝州女子般细腻光滑，等我空了给家里写信，让我娘再多制几瓶，再让人捎过来，也送你一些，保管你美上加美……”

　　素凝就这般听着阿瑾滔滔不绝的絮叨，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久违的踏实感，眼中的泪仿佛如泉涌上来。她轻轻转过身去，并不想让阿瑾看见。

　　阿瑾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的效果也达到了，当下也不愿欺人太甚，她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师姐，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吧，我去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唔，给你来点竹溪碗糕好不好，这可是郧阳城的特产，软软的，口感好极了。”

　　说完便一溜烟跑掉。

　　素凝蜷缩在床上，无声啜泣，任由枕头湿了一整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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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瑾：师姐，这洛神清露对皮肤很好。
素凝：小师妹，你皮肤好是因为年轻。
明净：咳咳，我不同意，它就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