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城》非盐

1、你知道吗？南死了。

　　你知道吗？南死了。

　　我这样说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我眼前抽着香烟的男人。

　　是吗？

　　他的声音淡如清风，像是一点也不惊讶。

　　拿着香烟的手似乎顿了一顿，

　　几颗星火缓缓的坠落到地上。

　　你好像不惊讶？

　　我仍然是看着他，想知道他此时的想法。

　　你忘了吗？我身边多事的人是很多的。

　　他轻微的笑了一下，

　　吸了一口烟，吐出，

　　于是袅袅的青烟模糊了他的脸。

　　是吗？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就变得悲伤，

　　或许，是因为这个看起来豁达却总是憋着心事的悲哀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却总是笑得一脸忧郁的南，

　　或许，就只是因为我，

　　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南叫乔南，是我们学校新闻系二年级的学生。

　　我们是在一年级还是个新生的时候通过系里的联谊认识的。

　　南有一幅好嗓子，但是他却喜欢撕声裂肺的唱着高音，他说这样唱他很快乐。

　　我说这样唱是因为你想快乐。

　　他说阿景你真厉害，看得真透彻，不愧是心理学系的高材生。

　　我说以后别再这样唱了，对喉咙不好。

　　他却是喜欢我这样唱的，南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很忧郁，但是黑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星火。

　　这是南第一次提到“他”。

　　我那时却是一点都不明了的开着他的玩笑：哟，小子有女朋友啦？

　　他笑笑，却是哀伤。

　　怎么了？是不是快分手了，笑得这么勉强？我自信我好歹是个念心理系的，而且像南这样纯净的孩子也很好看出他的情绪。

　　是啊？不太顺利。他又是微笑着的，眼里氤氲的深情看得我羡慕不已。

　　哎，吵架了吗？女人嘛，哄哄她不就得了。

　　噗~~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就给我笑场了，阿景你别说得这么粗鲁，你也是女孩子啊。虽然我们老是叫你阿景，但是其实你的全名不是叫云瑶景吗？

　　我一听这话就来气：就是，好歹我本来也是有一超淑女的名字，结果跟着你们瞎混，看你们“阿景”“阿景”的把我叫成啥样了？啊？你们对得起我吗？啊？要是我以后嫁不出去，你们给我负责吗？啊......TMD，人呢？

　　之后，南就时常地提到他的“女朋友”。

　　他说“她”喜欢抽烟，但是有时候却老是点了一根烟，一口都不抽，只是看着直到它熄灭。

　　我说女人抽烟不好，以后会影响到孩子。

　　南只是忧郁的笑笑，没有说什么话。

　　他说“她”现在正在工作，在一家公司做行政管理部门的经理。

　　我有点惊讶南居然找了个比他大的“女生”。

　　我开玩笑说那南你们出去玩是她付帐吗？你不就变成小白脸了？

　　这句话说得僵了，南的脸刷的青了，转身就走，好几天没有理我。

　　他说他每次去公司找“她”就会听见“她”正在对着属下狂吼。

　　我说这个女生怎么脾气这么不好，南你还会喜欢“她”我真是为你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说父亲刚好是和“她”同一个公司的。

　　......

　　我时常对很多事都看得很透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南的“女朋友”身上我就从来没有用过怀疑的态度。

　　我只是固执的认为南他交了一个喜欢香烟——我甚至还不能称“她”爱抽烟，因为据南所说“她”似乎只是喜欢看着香烟的陨灭——喜欢吼人，年纪比他大的奇怪的女人。

　　或许下意识里有一点想法，但是却是不肯承认。

　　南第一次给我介绍他的情人的时候，

　　就只看见那个原来很温柔害羞的男生，红着张脸，拉着身边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看起来似乎有点事业有成的二十几岁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虽然早先就是有点感觉的，但是还是直接就把我的下巴给吓到了地上。

　　我就那样张大着嘴，伸了一根芊芊玉指，指着他们抖啊抖啊的抖了半天。

　　后来只要南回想到我当时的表情，就会乱没气质的笑个半天,还说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我的失态。

　　阿景，他是我喜欢的人，因为你是好人，所以我想让你知道。南红着张脸，看着我的反应，本来快乐的脸蒙上了一层犹豫。

　　哎。我叹了口气，他都这样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先去 CHAIN 吧。我这样说。CHAIN 是我和南他们当时常去的一家咖啡厅。

　　挽过南，避免他和那个男人用亲密的姿势在街上走。

　　不是我看不开，而是不希望人们的流言伤害到这个善良的男孩。

　　南的情人很有礼貌，事先询问了我介不介意他抽烟。

　　我说不介意，之后他才和服务人员要了一张比较隐秘的吸烟区的桌子。

　　而且还为我将椅子拉出来，看我坐下了才为南拉出椅子，绅士十足。

　　不管他是不是刻意这样做的，但是至少我对他的印象不错。

　　他问了我的要求，为我点了一杯摩卡，自己和南要的都是蓝山。

　　在咖啡端上来之前，我们就那样三角顶立的坐着，每个人都默默无语。

　　我在想什么当然就只有我知道。

　　那个绅士一般的叫莫孤鸿男人手指上夹着根烟，也不常抽，就只是看着香烟无声无息的燃烧，很像南的描述。

　　只是南就显得有点忐忑，时不时地看看我，又看看他的情人，似乎想说些话。

　　“先生，摩卡。”服务员端来了我的咖啡。

　　这位小姐的。男人伸手示意了一下。

　　服务员走后，男人看了一眼不安的南，转向我：那么，云小姐你考量得怎么样了。

　　真犀利。我暗暗的佩服这个男人，一早就看出我在想什么。

　　毕竟在商场上打滚的人，毕竟不是我这种平时只是观察观察身边的同学的理论型的人比得上的。

　　那么，莫先生，初次见面，你好。我和他打马虎眼，站起身伸出了手。

　　你好，云小姐，经常听南提起你，说你是个有趣的人。他颇有兴味的看着我，站起身和我握手。

　　又被将了一军。我皱皱眉，不太习惯这么容易的被人看穿。

　　但是，至少他的手不细腻，满是老茧的手说明这人应该不是一出生就养尊处优，这样我也放心一点。

　　剩下的两杯咖啡也被端来了。

　　南端着咖啡轻轻的啜着，偶尔看看像是两尊不动明王一样对坐着的我俩。

　　你们是太寂寞了吧？在沉默了将近十几分钟之后，我云淡风清的问了一句。

　　但是我知道，我的话很有打击力。

　　果然男人和南都愣住了。

　　南端着咖啡杯的手甚至有点轻颤。

　　莫却是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久，然后开口：

　　云小姐果然不简单，不愧是心理系的高材生。

　　真是近朱者赤，口气和南一模一样。

　　不敢不敢。我嘴上这样谦虚着，但是心里却是酸酸的，想必...无法和任何人说吧？虽然这世界的同性恋很多，但是大概他们想得到的却是周遭人的认同，不用很多，但是想至少有一个支持他们的朋友。

　　后来南告诉我，他俩为了要不要告诉我的事吵得天翻地覆，至于不见面了一个月，最后还是那个骄傲的情人低了头。

　　大家心知肚明，我接受了他们。

　　于是气氛一下子变得缓和了起来。

　　我开始好奇的询问他们的相识，相恋的经过。

　　于是莫就很有点恶作剧的不管边上的南越来越红的脸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上床。

　　我有趣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很成熟但是有时候又像是小孩子一样的男人还有那个总是很容易害羞的南。

　　你们看起来很配。

　　我说了这句话的结果就是南红了眼眶，稀里哗啦的在咖啡厅就直接哭了出来。

　　莫一边安慰他一边对我报以杀人却其实带着感激的目光。

　　怎样？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感觉大家像是认识很久了的样子回了他一个挑衅的媚眼，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安慰南。

　　那次之后，我就总是和南或是他的老男人混在一起。

　　南是个坦率的人，他总是很直接的就把心里的话告诉我。

　　他曾经说：阿景，你知道吗？告诉你事实的那一段时期，我真的是快撑不下去了，我们总是只有偷偷摸摸的见面，说话，□□，连走在街上看到人家的目光我总是很怕。

　　但是，阿景，是你救了我啊，那时候你接受了我们，我觉得像是得到了所有人的首肯一样，真的是很感谢你啊。

　　我说，没事，你别这么胆小，既然是了就别怕被人说，人们有时候总是犯些人云亦云的愚昧的毛病。

　　阿景，我是很羡慕你的，因为你是很优秀的人，我确实太懦弱了。

　　那个善良的男生时常地便的和我道谢。

　　你只要保持你自己就行了，我淡淡地看着他。

　　莫孤鸿居然是真的很喜欢南声嘶力竭的唱高音，

　　南不常唱歌，但是他唱歌的时候一定是在莫的前面。

　　莫总是很静静地听，很入迷，香烟烫到手了也不作声。

　　唱完了，莫总是和我说：真的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美丽的声音，简直像是...像是...

　　他苦恼着个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想法。

　　Angle Voice ，我接上了他的话。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抱过南，毫不避讳的在我面前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