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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委屈 ...

  •   “是啊,看来你昨日果真收获甚多。”笑意不达眼底,魏知壑的话语都透着阴鸷。迅猛的挥袖,桌面上的碗筷全被他扫了下去。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肉糜汤很快泛起一层白色的腻子。

      愣愣看向地面,秦安只觉得那层油腻在了自己心里。茫然无措的慢慢站起来,她莫名想到,自己被叫去见傅氏的第一面。

      女人染着红唇,却泼了她一身的凉茶,“贱人所生,言行粗鄙,还不快跪下!”

      两年来,京城中的每个人都在提醒她,自己与他们的云泥之别,如今连他也是。秦安闭着眼怆然一笑,熟练的跪在了魏知壑的面前。“是秦安卑贱蠢笨,妄图讨殿下欢心,反倒再次惹了你生气。”

      合上双眼,秦安忍不住想,他会怎么罚自己?是像傅氏那样让自己跪一个下午,还是像他之前对付的小厮般给自己一刀。京城中的人,最会折断别人的傲骨了。可纵然如此,她心中竟然还有一个声音,想要为他辩解。

      他与他们不一样,他甚至愿意教自己识字念书,他只是一时心绪不稳。

      “你这就算是赔罪?”

      终于听到了他冷淡的声音,秦安颤颤睁开眼,却见他不知何时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

      挑起秦安的下巴,她今日只梳着最简单的发髻,把完整的面庞全部露了出来,更显娇弱。秋水明眸,动人之极。魏知壑漠然看着她眼尾的一滴泪落下,正好碎在他指尖,“我从不缺给我下跪的人。”

      看清他面容的瞬间,秦安心中的委屈就再也压抑不住,她揪住他的袖子,抽噎开口:“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你要我好好活下去的。”

      胡说些什么,眼看着她哭得厉害了,魏知壑嫌弃的要收回手,才见袖子被她攥的死紧。额头无奈暴起青筋,他深吸一口气,“秦安,在我掐死你之前松手。”

      “你都再没像当年那样对我笑过。你甚至把我忘了个干净。”秦安却反倒抱紧了他的胳膊,变本加厉的哭嚎。

      哭得口齿不清,谁能听懂她在说什么,烦躁的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却不料摸在了意外的地方。柔软的触感,逼得他瞬间停下动作,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一段手臂又被她牢牢抱了回去。

      魏知壑耳尖可疑的掠过一片红意,恼火的看向她的脖子,若是方才还只是恐吓,现在就是真的想掐死她了。

      嚎得更加起劲,秦安的头脑却逐渐清明,方才的情绪下去后,才惊觉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哭闹容易,可怎么收场才好啊,用力的闭眼挤着眼泪,她心中逐渐后悔。只好一边继续哭喊,另一边小心翼翼掀开眼皮偷瞄。

      一瞄,就对上了魏知壑的眼睛。赶忙再次闭上眼,秦安暗暗松开手下的力道,分神想着自己等会该怎么跑。

      魏知壑挑眉一笑,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秦安刚一动,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立马被人捏住小臂,下一瞬就被按倒在地上。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乱动。

      距她半寸的魏知壑撑住身体,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眼中却是层层寒冰。“你今日,是来找死的吧?”

      现在只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鱼,秦安艰难的摇摇头,不敢言语。就在她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拂笠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殿下,有消息……”门半开着,拂笠直接进来,随即就看到地上身躯交叠的两人。睁目结舌的愣了愣,他立马闪身出去,“小人有罪,小人在门口等着。”

      神态自若的站起来理理领口,魏知壑心知拂笠定然有事,眼下也没了和秦安计较的心思。瞪着颤颤巍巍紧贴桌子站的她,魏知壑指向一边的桌案,“去把所有学过的字写五十遍,我回来若是没写完,新帐旧账一起算!”

      他甩袖离去,秦安才敢再次呼吸。跌坐在凳子上,她看向地面上模糊一摊的狼藉,苦笑摇头。

      躁郁的盯着自己皱巴巴的袖口,魏知壑不及拂笠说话,先一步吩咐,“去把她的书都换了,看什么故事话本,往后只准她读诗词典籍。”

      心中虽觉好笑,可现在却不是玩闹的时候,拂笠应下后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瞬时正了神色,魏知壑与拂笠对视一眼,缓步向前院而去。

      高林站在一座倒塌一半的假山旁,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在皇帝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纵然现在只有自己,也习惯性佝偻着腰。

      “这里景色荒凉,不知高公公欣赏出了什么?”一来就看到他这幅模样,魏知壑朗声笑问。锐利的目光却在他转过来的瞬间,就紧盯住了他的表情。

      微微冲他欠腰,高林笑呵呵的道:“老奴见过三皇子。这处景色,老奴倒是没看出荒凉,只觉得颇具风骨,纵然风雨侵蚀、岁月磨损,也傲然挺立。”

      面色稍霁,高林是伺候父皇的太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魏知壑敛了敛周身的戾气。“可惜,还是塌了一半。再加以年岁,想必会更为不堪。”

      “事在人为。”高林温和一笑,斗胆仰头直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倘若能修葺一番,反倒会比之前更巍然屹立。”

      目光微凝,魏知壑敷衍的笑了笑,“公公今日来我这废太子的住处,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是有一件事。”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高公公向他拱手,“半月之后,就是中秋佳节,团圆之期。陛下特此设宫宴,请诸位皇子与朝中大员。”

      讶然看向他,魏知壑冷哼出声,“高公公此番来,不会是为了告诉我,我也在其列吧?”

      “三皇子总归是陛下疼爱的儿子,自然该去。”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高林恭敬的双手递过来,“老奴将进出宫门的令牌都带来了。”

      打量几眼令牌的形制,魏知壑接过来收好,面色平静的道了谢。“多谢公公,替我向父皇问安。”

      “是。”再一弯腰,高林面上不显,眼底却有几分欣赏。陛下还肯在中秋宫宴上召他,其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倒是还能沉得住气。“老奴该做的事都做了,若殿下无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魏知壑颔首,一旁的拂笠则赶忙相送。

      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那座假山,高林默不作声的笑笑。

      送了高林离开,拂笠脸上一团喜气的回来,冲魏知壑低声道喜。“陛下果然还是最挂念殿下的,这令牌可是王爷品级才可佩戴,宫宴之后,即便殿下无法立刻恢复东宫之位,想来也能重回王爷之尊。”

      低头描摹令牌的纹路,魏知壑却神色浅淡,不置一词。

      观摩他的面色,拂笠压下语气中的兴奋,小心问道:“莫不是小人愚笨,猜错了?或是殿下在思虑何事?”

      “没有,你说的都没错。”魏知壑却摇摇头,把令牌递给他,“可在这之前,我总得先弄明白,我到底是为何被废的。”

      诚然该如此,找不到致命的原因,恐怕纵使再回太子之位,也不知该作何防备。拂笠点点头,又道:“只是此事,待身份恢复后还可以再查,且届时更方便,殿下还是要抓好这次宫宴的机会,博得陛下欢心才是。”

      明了他说的没错,魏知壑却还是皱眉不语,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踱步。“还是先让秦安能把字认个差不多吧。”

      “说起秦小姐……”高公公带来的总归是好消息,拂笠趁机笑言,“她是真的对殿下上心,今日凌晨她便亲自下厨,说要做佳肴为殿下补身体。”

      霎时顿住脚,魏知壑想起今早被自己倒了满地的肉糜汤,嫌弃的撇撇嘴。

      恰在此时,门口闯进来一个黄鹂鸟般娇俏的女子,“黎丘哥哥!”

      “秦茹?”又是一位不速之客,魏知壑看着她走上前来,心中好笑。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能使得他这里也热闹起来。

      此刻的翊王府中,却充斥着压抑之气。

      拾书小心拾起地上碎裂的兔毫盏,重新斟一杯茶递在魏知易手边,“只是宫宴而已,殿下莫气。”

      “你明知,这宫宴意味着什么。”发了一通火,魏知易倒是很快平静下来,咳嗽几声,“是我没想到,明明那样大逆不道的罪名安着,父皇竟然还想给他一条出路。”

      担忧的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他,拾书道:“想来那只是一纸奏折,缺乏实证的缘故。那殿下如何打算?”

      取下自己手上的扳指,魏知易突然一笑,“父子关系,从父亲这边出手没挑断,那就从儿子这边下手。万幸与秦安的下次会面,是宫宴之前。”

      凝视他这成竹在胸的模样,拾书不免目露敬佩,又不好意思的请教,“殿下,拾书蠢笨,有两处不解。为何我们不能直接告知废太子此事,废太子又会不会把我们做的事告诉陛下?”

      “我们直接去说,挑拨的意图不是太明显了些?况且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病弱王爷,与魏知壑也没有深厚情谊,突然前去见他,岂不会惹得父皇多疑?至于魏知壑会否直接告发我们……就算他想,他又有什么证据?”

      好心给拾书解了惑,魏知易端起茶盏浅啜,心中却由不住在想。除非,届时魏知壑将秦安作为人证交出来,可他到底会这么做吗?

      勾起唇角,魏知易笑意中露出些许不明的意味。他也好奇的很,听闻被废后性格大变的废太子,到底会把那个丞相府庶女当做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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