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元竹】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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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筠？”
裴郁离和寇翊刚跨入足有小腿高的门槛，坐在正前方的”大仙儿“便问了一句。
裴郁离抬起头，见那大仙穿着身简单的布衫，座位两边燃着两根长烛，头顶上方悬着块字匾，上面写着“无可奉告“四个大字。
那人样貌很是年轻，丝毫没有什么江湖术士故弄玄虚的感觉，倒是俊秀得像个修仙门派的小弟子。
只不过面上的神态显得尤为游刃有余。
“是。”裴郁离答道。
“嗯，“那人随意应了一声，又随意对着裴郁离和寇翊扫了一眼，慢悠悠道，“寇翊，你最近去了远方，前日返回。”
这句不是疑问，而是确信。
裴郁离与寇翊对视一眼，寇翊便道：“的确去了外地，但还不算是远方。“
座上那人神色不变，双唇张得很小，他说话时总像懒得张嘴似的，声音却并不小：“卞城是人鬼交界之地，你在阴阳之间游荡了一趟，如何算不得远方？“
寇翊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又对裴郁离看了一眼。
这话说得清楚，惊扰裴郁离的东西，是寇翊从卞城带回来的。
“事情不大，”那人又说，“色鬼而已，放他回去罢。“
色鬼……
裴郁离问道：“色鬼？贪谁的色？“
“诺，“那人对着寇翊抬了抬下巴，”死前未得婚配，心中有怨，见着他俊俏便跟了回来。“
“可它却是在我府上出现的。“裴郁离又道。
大仙儿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说：“外室总爱找正房挑衅，这你都不懂？”
“……”
“……”
裴郁离侧过身，对寇翊瞪了一眼。
寇翊深觉无辜，又觉是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吓着了裴郁离，难免就有些心虚，赶忙躲避了裴郁离的目光，问道：“那东西现在在哪儿？为何我没有一丝感觉？”
大仙儿再次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在你背上，方才还亲了你几口。”
“……”
“……”
“你感觉不到，是因为你身强体健，煞气又重，鬼魂忌惮着你。你，”大仙儿指了一下裴郁离，“你在他身边时，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说得神乎其神，却是实话。
昨日裴郁离一见着寇翊，便再没了什么怪异感，一切如初。
若道寇翊煞气重，当然是真的，活人怕他，未想鬼魂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侵扰他。但裴郁离自小体质便弱，这色鬼是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闹了半天是色鬼入室了，还害得裴郁离胡思乱想了好大的工夫。
“你方才说放它回去，“寇翊这下倒是觉得背上不太舒服，毕竟趴着只动不动亲人的色鬼，想想就恶心极了，”回卞城去？“
“嗯。”
“它既能跟来，又如何愿意重新留在那里？”
“你二人去，自会有人收他。“大仙儿的眼神从寇翊脸上瞟到他的背上，轻轻哼了一声，“快走吧，龇牙咧嘴的丑东西，看得人吃不下饭。“
“……”
“他也得去？“寇翊无语中开口，问的是裴郁离是否也得去。毕竟卞城阴森，一只鬼都能惊扰了裴郁离，若真带他过去了，还不知会怎样。
“得去，但你二人不可分开。“
“到达之后，找谁？”
“夜里于大街上等着，其他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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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之说无根无据，可就是无根无据却让人不得不信。放在平日，寇翊绝不会相信这些鬼话，可今日只当为了裴郁离，他必须再走一趟。
可裴郁离想的跟寇翊可不一样，直到坐到了前往卞城的马车上，他还紧紧盯着寇翊，半晌，蹦出来一句：“你猜它是不是将你摸透亲透了？“
“……”寇翊刚将拧了盖子的水袋递到裴郁离面前，闻言差点将里面的水挤出来。
“又亲又抱，”裴郁离接过那水袋，喝了一口，才说，“真了不起。”
“……”
“人家都上门挑衅了，有些没良心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
“我方才问了，是只男鬼。”
“……”
“怎么不说话？“
“没良心“的寇翊战术性停顿了片刻，反击道：”它昨日可是同你共度了一夜，我说什么了？“
“是你招进门的，怪我？”
“我是有意的吗？”
“我也想问，”裴郁离将脸凑到寇翊面前，抿了抿嘴巴，慢悠悠地说，“你怕不是故意的吧？想将我吓走，好另寻新欢啊。”
寇翊将手掌张开，整个覆在了裴郁离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又活过来了？不是昨日躲着不见人的时候了？“
“谁让你不来找我。”裴郁离的话闷在寇翊的手掌里，但那无理取闹的语气可清清楚楚。
“烦，勿扰。”寇翊重复了一遍裴郁离字条上的字。
“那是前日的我，”裴郁离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寇翊的手心，“昨日的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寇翊由着他胡说八道，配合着问：“昨日你怎么想的？“
“昨日在想，怎么还不来？“裴郁离又亲了口寇翊的手心，低声道，”王、八、蛋。“
这话说完，他干脆将头一歪，枕在了寇翊的手掌上，身体斜过去，整个人便歪进了寇翊的怀中。
“我昨天便说过了，“裴郁离闭上了眼睛，”对不起，真的。“
他是胡思乱想了许多，险些再次陷进阴影中无法脱身，他只想着瞒住寇翊，好像又犯了从前自作主张的毛病，是该道歉的。
“我也说过了，“寇翊垂眸看着他，轻轻道，“不用。”
“所以我原谅你了，”裴郁离笑了笑，“即使你带了外室上门挑衅。”
“……”
“啧，真是吃味，怎么办呢？”
寇翊被撩得想笑，他本就感觉不到马车中那看不见的东西，闻言无奈地将裴郁离往上捞了捞，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吻是就着舒适的姿势，便是轻轻的，是绵长的。
裴郁离闭着眼睛笑了声，慢慢地回吻过去。
怎么办呢？管你是人是鬼，爱看便看，看完就给我回坟头呆着去吧。
————
马车花了将近两日，抵达卞城时正是黄昏时分。
时辰还不算晚，但街上空空荡荡，已然无人。周围房屋皆是门户紧闭，车夫拉马绳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寒意已经入了体。
寇翊撩开帘子，对那车夫道：“拐弯便有一家客栈，你自去住下，开两间房。“
车夫得了吩咐，将二人放下，自己搓了搓不知为何冰凉的手，驾着车子先行离开。
说是要在夜里于城内大街上等候，两人便站在了街角避风处。
此地比起东南冷了许多，寇翊隔着黑毛大氅将裴郁离圈在怀中，问：“冷吗？“
“不冷，“裴郁离摇头道，”有点重。“
“重？“
“嗯，”裴郁离转过身去，将脸埋在了寇翊的胸口，说，“以往总觉得这种事不可信，可真的很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我。你丝毫感受不到吗？”
“感受不到。“寇翊抚了抚裴郁离的头发，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他在这里住过十日左右，除了深觉民风古怪，天色也暗得很早之外，确实没有特殊感觉。
“你真厉害。“裴郁离说。
“此后我不再接卞城的单子了。“寇翊道，”回去后，带你去佛寺拜一拜。“
三言两语间，天色忽的一下便黑了很多。
四周没有人家点灯，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裴郁离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笑道：“不信邪真是不行，连寇爷都要去佛寺了哎。“
哗啦啦——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卷起了上方的酒幌子，耳边似乎有海水涌动的声响。
可这城内距离两面的海域分明至少有半日的脚程。
裴郁离舔了舔嘴唇，说：“好黑啊。”
寇翊便从袖中摸出了火折子点着。
两人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第三根火折子燃尽之时，远处传来了声音。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咯——”
是个更夫。
那更夫拖着懒洋洋的步子，竟连手灯都没提，黑灯瞎火地敲了一声锣，铛————
整条街上都回荡着声响。
寇翊用惯了金属兵器，器物撞击的声音穿透力强，可强成这样的却不多见，他将裴郁离搂得更紧了些，对着渐渐靠近的更夫露出了略有些警惕的神情。
“一更至！！”
那更夫刚喊完这一句，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人，似乎诧异了一瞬，而后才加快脚步而来，一边说着：“天色黑了，两位怎么在此逗留了？回去回去，被子一蒙，睡觉睡觉！”
明明天上无月，地下无光，可这更夫将路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脚下生风，言语中并无恶意，只是催促着寇翊和裴郁离快些离开。
直到离得最近处，寇翊的火折子映出了那更夫的面容。
身姿挺拔，皮肤雪白，白得甚至没有血色。
寇翊确定瞧见那更夫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接着，更夫并未做停留，而是留下一句“切勿逗留”，便慢下了脚步，继续摇摇晃晃而去了。
这时，裴郁离轻声道了句：“寇翊，那东西好像走了。“
寇翊将视线从更夫的背影上收回来，问：“怎么知道的？“
“不重了，“裴郁离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继续道，”突然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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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寇翊便带着裴郁离踏上了回东南的路。
正是元旦佳节，佛寺香火大盛，两人前去拜了几拜，又将这奇闻异事在团圆桌上说与裴伯、范岳楼与窦学医听。
窦学医挂着一脸不信邪的表情，咬着筷子，完全搞错了重点：“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寇爷居然去拜佛啦？”
众人嘻嘻哈哈聊着天，节日的气氛冲淡了故事中的诡异感，便全当作趣事，此后数年，渐渐淡忘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元竹】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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