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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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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怀雁又做梦了。
睡得一身冷汗醒来,床头的睡灯还亮着,微微发黄,印亮了一小片地板。
他轻叹了口气,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臂被空调吹得发凉。
眼睛困倦得睁不开,鼻子有点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感冒了。
他哼了哼气,又晃了晃脑袋,还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纸张翻页的声音,他抬起头一瞧,季青也正坐在角落的书桌后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角落的地灯亮着,只在那一块散发着亮白的光。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宽松家居服,瞧着温和了许多,他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空间响起,有些突兀。
夏怀雁迷茫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更加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梦境。
他拿起床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充好的手机,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通知栏上还有一个标记着红色的未接电话。
“醒了。”
听到季青也的声音,夏怀雁立马抬起了脑袋。
他放下了手机,轻哼了一声,“嗯。”
季青也放下手里的笔,问他,“饿了吗?”
夏怀雁摇摇头,又听见他问,“放在桌上的药怎么没吃?”
“药……”
夏怀雁每次刚睡醒,脑子都有些迷糊,总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听见季青也这么说,他还要思考好一会儿才能接话。
他原本是记得吃药的,谁知吃完饭后就听见了手机响,后来心里惦记着要跟夏席诚交差的事情,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忘记吃药了……”
夏怀雁刚睡醒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鼻音像是在跟他撒娇,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因为不想吃药而狡辩的话,“我觉得好多了,我觉得可以不用吃药的,大家都是这样睡一觉就好了,我也可以的。”
药太苦了,夏怀雁从小生病就不愿意吃药,如果能直接推掉就再好不过了。
他又揉了揉因为困倦而漫上泪水的眼睛,垂着眸子像在思考着些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在走神。
那张精致而小巧的脸,被床头的睡灯笼上了一小片暖黄的光,他眼下的那片睫毛阴影动了动,双手不安地藏在被子里。
季青也暂时如了他的意没再说些什么,只拿起了桌上的笔,道,“算了,时间还早,接着睡吧。”
夏怀雁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空调的冷风忽然停止了响动,嗒一声,房间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他的脑子随着这声响动一卡,迟钝地望了眼周围的环境,以及坐在对面角落里的季青也。
他才真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依旧在男人的房间里,还睡着他的床。
夏怀雁坐在床上半晌没有动弹,不知要怎么面对眼前的情况才好。
季青也的余光瞥见床上的一小团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又放下了手中的笔,“怎么不睡?”
夏怀雁瞧着男人那张脸,就不好意思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让自己去客房睡。
而后才有些别扭地告诉他,“我想去厕所。”
“嗯。”
夏怀雁在男人的凝视下下了床,穿上拖鞋往浴室走去。
房间里开了三盏夜灯,角落都被朦朦胧胧的光线笼罩,感觉很安全。
他自己的房间里没有这样的夜灯,晚上只开着灯睡,灯光又亮又刺眼,加之他总做噩梦,一个晚上下来根本睡不好,总是反反复复地醒。
夏怀雁的眼皮还有些沉,走得摇摇晃晃,快要浴室门口时还被虚空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发出了一声不算小的声音。
他立马抱歉地看向了季青也,后者此时靠在椅子上向自己望过来,似乎被自己扰乱得没了独自思考的空间。
夏怀雁更觉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加快了步伐。
“外面的墙上也有灯。”季青也的身体动了动,他似乎要站起来,最后又什么都没做,只提醒了一句,“慢点走,别摔了。”
“嗯,好的。”夏怀雁伸手按住了那个按钮,笑,“我看见了,谢谢。”
他一个人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被困倦牵扯住的思绪稍稍恢复了清醒。
夏怀雁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季青也的床。
同样不知道出去要怎么面对对方。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毕竟他们做过那样的事情,再睡一个房间好像不是那么合适。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干燥,喉咙里像藏着一团火,又干又烧。
发烧带来的后劲对他来说有些足,身体带来的不适大约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
太过放松,让夏怀雁的身体感知都强了许多。
水龙头冲出柔软而细密的白色水柱,让皮肤的温度迅速冷却了下来,夏怀雁忍不住把手多在水里泡了一会儿。
抬眸时,看见盥洗台上除了季青也的洗漱用品以外,还多了一个黄色的牙杯,牙杯里插着一把白色的牙刷和一管透明的紫色牙膏。
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水果味。
之前进厕所,他好像没有看见。
一个奇怪又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他微微红了脸,又觉得不太可能。
总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了太久,出来时季青也却还坐在办公桌后面没有动。
他真的很忙,让人不敢轻易打扰他。
夏怀雁站在浴室门口,穿在拖鞋里的脚趾顶着鞋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开口,声音轻轻的,“季总。”
季青也抬眸,夏怀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唇,“浴室里的牙刷可以借我吗……我想刷牙。”
“黄色是你的。”
出乎意料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夏怀雁点头答谢,“谢谢季总。”
然后又转身,“衣服和这些的钱一并报给我吧,过两天我把钱一起给您。”
没想到夏怀雁这么说,疏离和陌生的话语听着有些刺耳,季青也面无表情,既没说不用,也没有对着他的话做出任何评价。
夏怀雁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慌慌张张的,在这样并不强烈的光线下,整个人也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手足无措,那张脸上什么都藏不住,好像自己是个无恶不作随时会吃掉他的大坏人。
季青也忽然想逗逗他,坐实这个大坏人的形象,透过镜片的双眸抬向他,“有钱吗?”
夏怀雁哪来的钱,赔完白天那套衣服就差不多了。
他摇摇脑袋,“我的钱不太够,但是我现在已经会挣钱了,可以慢慢还给您。”
“我没有那个耐心。”
夏怀雁被他这句话堵得一愣,瞧着季青也严肃而冷漠的脸,他抿着唇,委屈地不敢眨眼。
怕季青也会因为自己不能还钱反悔答应帮自己,他有些急,慢慢的,眼尾跟着染上了一片浅浅的红。
夏怀雁不够聪明,想不出解决办法,便反问他,“那怎么办呀?”
过来吻我就能抵消。
季青也原本想说的是这个,瞧见他那样就想欺负欺负他,没想到夏怀雁却认真了。
这副委屈样子像是随时要哭出来,季青也再不敢随便逗他, “可以慢慢还,去洗洗睡吧。”
夏怀雁不敢相信男人上一秒还不近人情地告诉自己不可以,下一秒就变了。
他眼神怯怯地瞧着季青也,见他真的没有和自己开玩笑,才放心地回到浴室重新洗漱。
折腾来折腾去,将近凌晨三点。
夏怀雁再次从浴室里出来,季青也还是坐在那里。
有什么工作需要做到这么晚呢?夏怀雁不清楚,只光站在边上看着就替季青也累得慌。
夏怀雁怕打扰对方,静悄悄地准备回床上,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问问季青也自己的房间在哪里,他回客房睡就好,但就在自己刚准备问他的时候季青也恰好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上了。
夏怀雁一紧张,话脱口而出便成了,“您还不休息吗?”
“嗯,我一会就好。”季青也语气平静,“你先睡吧。”
“哦……”
夏怀雁想问的话没能成功问出,莫名其妙的,最后还是乖乖回到了床上去躺着了。
窗户拉得紧实,把房间的空间变得更加封闭,夏怀雁第一次在晚上清醒地和另一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感受对方的存在让他觉得很在意。
夏怀雁想着自己应该是不能再睡着了。
明天他就跟季青也说,如果没有客房的话,自己睡客厅也可以。
夏怀雁缩在被子里,露在外头的眼睛圆溜溜地转着,听着季青也的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他竟然意外地觉着安心。
*
季青也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关了电脑,就听见床上传出了几声轻咳。
他往床边走去,见夏怀雁皱着眉翻了个身,面朝着自己的方向往自己的位置睡了过来。
他已经睡熟了,呼吸浅浅的,很平稳。
夏怀雁的睡相不能说不好,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露出手心来,整个人又是睡得乖的。
季青也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立马又悄悄放在了外边,就算指尖冻得通红也要放。
平时听话得很,睡觉倒是有自己的一份奇怪倔强。
季青也无奈,掀开被子上了床,旁边的人立马贴了过来。
温温软软的身体,只有指尖是凉的。
季青也平躺在那儿瞬间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将人抱进怀里。
床头温暖的夜灯落在夏怀雁的发梢,季青也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他的视线从他发梢落到了他的下颌。
季青也的唇紧抿,压抑着控制着喉结的滚动。
他的指腹轻轻压在夏怀雁的唇瓣上,呼吸的节奏有些紊乱。
“受不了。”他低声喃喃。
食髓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