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重回巅峰》落孤

6、第6章

　　萧辰在地上蜷了许久，感觉脑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场景渐渐拧成一股股错乱沉重的黑线，慢慢刻进他的皮肤、血液与骨骼里。

　　他的手从头顶开始往下撕拉，抠过侧脸、胳膊、腹部……直到双腿都感觉到痛觉，才勉强恢复神智。

　　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萧辰微喘着气走到写字桌前，拉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从层层叠叠的本子下扒拉出一个药盒。

　　药盒上被捏的全是褶皱，像是已经开了许久，但里头的药片却一颗没少。

　　“这药一旦服用两周以上，就不能私自断药。”

　　脑中响起医生当时说的话。掰药时，萧辰的手有些发抖。

　　药丸落入掌心，萧辰闭上眼正要吞下，大门口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萧辰一愣，连忙把药丸扔了，顺便把药盒丢回抽屉里。

　　沈哲开门进来，就见萧辰顶着一头乱发站在柜子前，里头放着那个原本应该已经被他二手转卖的流川枫雕像。

　　屋内光线晦暗，照得萧辰的脸又白又灰。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下，这种感觉很久之前有过。是在前世，萧辰召开发布会，宣布从此退出CBA时。

　　那是萧辰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沈哲：“你……”

　　“今天这么快练完了啊。”萧辰一手捡起地上的书，另只手往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上挠，“早上回来之前忘洗澡了，怪难受的，我先去洗洗啊。”

　　眼看萧辰要走，沈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萧辰：“……怎么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和往常一样，但仔细分辨，就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沈哲微微收紧手。从萧辰离开球场的那一刻，他就想追。但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萧辰并不希望看见他。

　　好不容易挨到这时候再回来，他很想说点什么。

　　……

　　“……你袖子上沾灰了。”沈哲拨弄手指，拂去萧辰袖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谁都没再提下午的事。

　　萧辰洗完澡直接去上班。到会所时，发现氛围比往常要更紧凑热烈。

　　“看到没，就那位。”同事跟萧辰小声科普，“孙氏集团的独子孙飞，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孙氏是华国数一数二的豪门，家族企业主要扎根在G市，现任家主是孙飞的父亲。

　　萧辰很久以前跟他爸在一场聚会上见过孙父，对方虽然有点不苟言笑，但人还不错，生意做得那么大也不铺张。

　　再看卡座中央的孙飞，满身奢侈品，四周围了一圈俊男美女，一边喝着右手边男孩喂来的酒，左手还摸着一个女生的大腿。

　　看着就和他老爸不是一类人。但据说孙父很宠爱这个独子，一直把他放在国外精心养着，平时还算明事理的一个人，碰上儿子的事就十分护短。

　　萧辰换上工作服后就开始穿梭在卡座间卖酒递酒，一切都是平常的节奏，但也许是因为白天受了点精神冲击，疲惫感来得比之前都要快。

　　他正想着送完酒后就去后面歇歇，却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

　　“靠！”孙飞望着自己衣服上被红酒染了的老虎头，直骂脏话，“你他娘的走路不长眼……”

　　声音戛然而止，在看到萧辰脸的那一刻，孙飞愣住了。

　　萧辰最烦有人在他面前怼脏话怼得比他狠，但这事毕竟他有错在先，又是工作场合，只能客客气气道：“抱歉，我赔您干洗费。”

　　“……赔了没用。”孙飞嘴角勾起个流气的笑，“这衣服是定制款，干洗也不行。”

　　萧辰微微蹙眉，就见孙飞指了指自己的卡座：“我刚叫了瓶烈的，没人能喝，要不你陪我喝两杯，这事就算结了？”

　　酒确实很烈，两杯下肚，萧辰就觉得胃有点烧，他顶着孙飞含笑的眼神喝完最后一口，起身道：“您慢慢玩，我继续去上班了。”

　　“诶，别急着走啊。”孙飞拉住萧辰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搔。

　　萧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在这地方待久了，有些动作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我还有工作。”

　　“你的工作不就是陪客人喝酒吗？”孙飞看着被酒精蒸红脸的萧辰，心里痒得厉害，“这还有很多呢，别浪费了。”

　　说着就想把萧辰拖回来。

　　察觉到情况不对，萧辰使起蛮力要挣脱，推搡间，肘关节不小心怼到了孙飞的脸上。

　　“操！”孙飞吃痛地捂住侧脸。

　　这回萧辰没再道歉，转身就走。

　　孙飞：“站住！”

　　话音落下，旁边两个卡座里突然走出几个人将萧辰围住。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还就不信了。”孙飞把酒瓶子往台面上狠狠一放，“给老子喝！”

　　他边说，那几个围住萧辰的人就开始上手，要把他往孙飞身上推。

　　火蹭地一下冒了上来，萧辰反推回去，一来二去，对面直接开始挥拳头。

　　萧辰再也憋不住，也顾不得场合，直接招呼回去。孙飞那边看上去人多势众，但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没两下就被萧辰干趴了，一个个哀嚎痛叫。

　　孙飞没想到萧辰这么能打，气急败坏道：“你们经理呢！叫经理过来！”

　　经理很快赶来，了解完情况后朝孙飞赔笑：“孙少您先别生气，不就是陪酒的嘛，我这就跟您找几个……”

　　“不要别人。”孙飞指着萧辰道，“就要他。”

　　经理看看萧辰，搓手道：“他是卖酒的，不陪……”

　　“那现在开始让他陪。”孙飞看着萧辰冷笑，“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搞不到手的，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们老板和我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冷冷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看了眼，自觉让出条道。

　　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走了上来，他留着头紫发，身上是当季最流行的潮牌T恤，叮铃哐啷的银色饰品缀了满身。

　　“哎呦兄弟，你可来了。”孙飞瞬间更来劲了，“不是我说，你手底下的人真该好好管了，我就要个陪酒的，跟我这儿磨叽……”

　　话音未落，侧脸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完全没料到事态会这么发展，孙飞一时懵了。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什么？”

　　孙飞本能地喃喃：“陪酒的……”

　　咣——

　　另一半脸又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青年：“要谁陪？”

　　“他……”孙飞指指萧辰，眼看第三拳就要落下，终于缓过劲来，“不是梁御，你TM发什么疯，操！”

　　衣领被狠狠揪住，眼看跑不掉，孙飞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孙飞顿了下，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是萧辰把人拉住了。

　　梁御望着萧辰被酒精蒸得发红的脸：“……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这两杯还难不倒我。”萧辰笑笑，“差不多得了，回头打残了，你这儿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和梁御从小一块儿长大，两人是一起学的截拳道，论硬功夫萧辰更厉害些，但梁御下手一贯狠，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准会把对方打进医院，萧辰以前没少跟在他后面拉架擦屁股。

　　梁御看看萧辰，虽然对方嘴上说没事，但他能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不是那么有力。

　　他把孙飞扔进沙发里，对经理道：“这玩意儿喝多了，让保安抬他滚。”

　　说完拉着萧辰就往外头走。

　　背后孙飞还在嗷嗷乱叫：“梁御你别得意！你不顾兄弟情面，你爸和我们家还有生意呢！咱们走着瞧！”

　　梁御置若罔闻，对萧辰道：“之前跟我爸应酬了个局，正巧碰上他，那局上大概百来个男的吧，结束后都成他兄弟了。”

　　萧辰愣了下，笑出声：“就想呢，你这眼光遗传爸爸我，总不至于这么差。”

　　不过这也正说明梁家和孙家确实有生意往来。多年朋友，萧辰也不想跟梁御客套，只道：“你把他揍成那样，你爸那边不好交代吧。”

　　“没事儿。”梁御不以为意，他打量了下萧辰，“我送你回去。”

　　“我还没下班呢。”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萧辰今天确实有些不舒服，估摸着自己再工作下去保不准又会惹出什么麻烦，点头道：“那行吧，你把我今天没干的工时算到后面几天吧。”

　　梁御微微蹙眉，想说什么，最终又憋了回去。

　　他把萧辰带到会所门口的沙发前：“我去把车开出来，你坐这儿等我。”

　　萧辰刚想说跟他一块儿去，眼神突然一顿。

　　“怎么了？”梁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身高比他还要高上几公分的黑发青年沉着脸疾步走来。

　　梁御疑惑：“你认识……”

　　“你怎么来了？”沈哲出现得太过突然，惊讶得萧辰连身边人说话都没听见。

　　沈哲在距离萧辰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下。

　　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脸、凌乱的衣衫、最后落到那只被梁御紧紧拉住的手上。

　　“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会所的空调打得太低，吹得沈哲整个人都冒着一股寒气，然而说话的语气却又好像比平时更柔，“来接你回家。”

　　梁御看看萧辰，又看看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满腹疑问都快爆出来了。

　　他正想问，一道阴影突然笼了过来。

　　梁御：“……干什么？”

　　他看着试图挤到他和萧辰中间的沈哲，警惕地眯起眼。

　　“你不是要去开车吗？”沈哲半点不认生，直接拨开梁御紧拉着萧辰的那只手，转而用自己的手替上，“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