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坐明堂》御川不洗手

20、第 20 章

　　江离倒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她不好意思地踮起脚，拍拍贾旭壮实的肩膀：“辛苦你了，不急着走，反正你们陛下从来都没什么正事。”

　　众位徒弟赶紧低头，这话江司丞敢说，他们怎么敢接茬。

　　平京城，西瓜果然已经成为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高端水果。只是事情有些出乎丞相的预料。

　　自古以来哪里会有一种吃食让士大夫们魂牵梦萦，再说吃食而已，想吃怎么都会吃到，哪里需要人费尽心思。

　　他却不曾想过，西瓜这种水果，真就成了让所有吃过的达官贵人魂牵梦萦的东西。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所有尝过西瓜的人，脑子里就像是没有了其他的水果，想起来就开始流口水。完全摒弃了君子不溺于口腹之欲的古训，朝会之后都围着丞相，问他可还有西瓜了，他们可以花钱买。

　　丞相：“没了没了，陛下赏赐的，都给你们吃了。”

　　他自然是在说谎，陛下还给他了一个，他可不舍得吃，准备晚上回家和小孙子一起偷偷吃，吃完这顿，下顿可就不知道去哪里吃了。

　　“种子您可有吧？”有大臣问到：“我们可以拿回去试着种一下嘛，不过就是一种水果。”

　　丞相摸摸胡子，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生意，反正现在俸禄少，要点儿辛苦钱估计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翌日便用布兜装着西瓜子，一两银子一颗种子。

　　一日下来，丞相净赚五十两。

　　方眉将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讲给周衍听，周衍笑着道：“还是有钱，还是有钱。”

　　有钱的大臣们不多时就在家开始腹诽丞相，这种子种下去了也不长，看来这水果果然不是凡品，不是普通的种法能种出来的。

　　丞相每日除了忙公务，还要应对总是想来询问西瓜的大臣们，他十分生气，对来问的大臣道：“西瓜是陛下赏赐的，不然你去问陛下怎么种吧，老夫又不是农夫，哪里会知道西瓜怎么种！”

　　翌日朝会，周衍收到来自长平郡的捷报，长平郡粮食收成较往年提高四分之三，赋税超额完成，百姓吃饱了饭欢欣鼓舞，但江司丞引入当地未曾见过的物种叫沙棘和番茄，长势更加良好，口味酸甜喜人，但因不是粮食无法果腹，江司丞教他们可以当水果蔬菜吃，也可做果汁，但本地吃不完，特来询问如何处理。

　　周衍打了个哈欠：“中书令替寡人回，笨死你们了，你们隔壁的郡都没有这些东西，自己不会卖？路马上修到你们那儿了，实在不会卖，就卖到京城，京城百姓口味单一，吃不着什么好东西，他们有的是钱买。”

　　众位大臣眼皮跳跳，总觉得陛下这是在说他们自己。

　　朝会结束，周衍打着哈欠回了昭阳殿，有胆子大的朝臣便来了，悄声问西瓜怎么种。

　　周衍哈了一声：“寡人怎么知道西瓜怎么种，寡人又不是农妇。”

　　大臣赶紧跪下称罪。

　　“罪倒不是什么罪，农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周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又道：“总之这是个稀罕物件，寡人也就只吃了一个，若是大家都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种，大概就不算个稀罕物了，你说是吧？”

　　大臣云里雾里地离开了昭阳殿。

　　花一两银子在丞相那里买到的西瓜种子毫无用处，多日过去，西瓜也渐渐成了传说中的食物，只有真正品尝过的官员才经常在茶余饭后，午夜梦回，想起尝一口就惊为天人的水果。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样算了，但这日朝会，因为和宋国的外交事宜圆满结束，争粮行动四个队表现得又很好，陛下直接赏赐了鸿胪寺卿以及争粮行动四个队一队一只西瓜。

　　大臣们十分惊讶：原来陛下手里还有西瓜！

　　那陛下说她不会种西瓜，看样子是有能人在帮忙种植这种水果，而这种水果其实完全是可以种植的！

　　当夜，鸿胪寺卿也摆了赏月宴，虽然当夜是个大阴天，但半数以上官员还是去了他家，品尝那一口惦记了半个月的西瓜。

　　贾旭的卫队带着西瓜回来的时候，江离正在东吉郡发愁。

　　几个徒弟围在一起把西瓜分食了，因为他们也都没有吃过西瓜，顿时惊为天人。

　　“这东西可以种的吧！我看哪个郡适合种！”

　　江离眯缝着眼睛吃瓜，说：“不行哦，西瓜的种植方法被你们陛下花钱买断了。”

　　“啊啊啊那岂不是以后都吃不到了！”

　　“没关系，就算给百姓们种了，也不会有这个这样好吃。”

　　这可是她亲自培育的西瓜，和别人按照规则种出来的肯定不一样嘛。这东西她本来打算卖五两银子一颗的，狠狠赚那些达官贵人们一笔，没想到被周衍抢了先。

　　还好江离并不知道丞相光卖一颗瓜里的种子就会赚五十两，不然此时此刻她就要气死。

　　终于明白自家上官为何要在信件里提到西瓜的几个人在回信里都表示西瓜这东西我们也没有种过，江司丞大抵是会的，但江司丞说陛下将种植技术买断了。

　　这下满朝文武都知道，种植西瓜的技术，只掌握在陛下手中。

　　陛下国事繁忙，西瓜本来就是作为赏赐给官员们的东西，陛下随手赏赐的玉石啊，宝石啊，没有什么两样，没什么值得陛下赏赐的事情，得不到也很正常。等将来立功了总会有机会吃到，再说一个水果而已，不吃又不会少块肉。

　　先沉不住气的其实是丞相王韬。他的小孙女吃过西瓜之后，吵着闹着还要吃，在地上打滚，怎么劝都不好使。

　　丞相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也只有这一个孙女，儿子已经病逝，全家都围着自家这个小孙女转。哪里就少她一口吃的了。

　　事实上却是就少她这一口吃的。小孙女白天黑夜地想西瓜，想得眼泪都快要哭干了，甚至还发起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