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坐明堂》御川不洗手

12、第 12 章

　　江离倒是不太关心周王的仗打成什么样。她每日忙着看天看土壤看地下水，把想法写出来都忙不过来，没空关心周衍，再说周王打胜仗不是应该的嘛，不过是一群流民她都打不赢，那她还当什么王。

　　不过这消息传遍全周国，百姓们倒不是这样想。

　　自古以来，百姓种什么朝廷可从来不管，朝廷只管征税，哪管百姓死活。

　　如今朝廷不仅要管他们种什么，还要管怎么种，两个官儿天天带着官兵在田间地头瞎转悠，不多日又来几个官儿，带着力工开始修挖水井。

　　朝廷又以雷霆速度打了胜仗，听闻真正打仗不过用了两天，十几岁的女王更是手握屠刀，传闻如同地狱阎罗，形状十分可怖，并不是在温室里被人供着的泥相菩萨。

　　如此一来，百姓倒是觉得朝廷颇有雷霆之态，就如同这改变种植方式的政策来得快，落实得也快，官员们不仅亲自来地里看，还亲自问他们问题，村民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乡长或是县令，哪里见过京城的大官儿。

　　不过京里来的大官儿到底是与众不同，不仅禾颜悦色地跟他们谈论庄稼的问题，还十分富贵，连小猫都有车推着。

　　过不几天，保证过半年的粮食都陆续运到了府衙，百姓们看这个样子，不改怕是也不行了。

　　江离听闻朝廷补贴的粮食已经到位，拍拍穆彤的手，用墨汁写了几个字：

　　【粮食？税收？】

　　穆彤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桑大人和陛下商议之后的结果，陛下继之前开仓放粮八次之后，又开了第九次，这次依旧开陛下的私库，据桑大人透露，这次基本倾尽陛下的全部家当，如果来年收成确实不好，周国大概就是天下第一个把自家的王饿死的朝廷。”

　　穆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犯了议论陛下的罪，赶忙紧张地捂住了嘴。

　　周毅悠悠地叹口气，他至今还未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只小猫咪，顾芳一贯的多愁善感，又掏出他的帕子揩了眼泪。

　　江离抱着脑袋在桌子上打了个滚。

　　周衍这个人，倒是干净利落地把自己的私库弄空了，把她的四成财宝都弄没有了，真是个狠人。

　　不过倒也是真信她。

　　这点周衍这人还算可以处。

　　所以周衍也许并不知道，拥有貔貅肯定的人类有多幸运。

　　无论是打仗之前还是之后，周王对进行农业考察的几个人的回信一直没有断过，信件的内容除了交代周毅跟派来的各路帮助指导的官员做好交接工作，剩下的全是问国兽猫猫吃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或者让送信人三天两头地送些东西来，大部分时候是吃的，有时是不知干嘛用的小物件。

　　国兽猫猫用爪子扑腾两下之后，周毅和穆彤才恍然，这怕不是陛下给国兽大人消遣用的小玩具。

　　三个人类：……

　　说不上陛下到底是忙还是闲。

　　说她不忙，安排官员各司其职来帮忙的速度简直飞快，听闻出征月余的部队已于日前清理好战场，安抚好民众，已于近日班师回朝，平京城内丞相王韬锦衣华服，跪拜于城门处，恭迎周王凯旋。

　　听闻周王在城门处下马，当即宣旨，因粮食紧缺，导致流民之乱，国家正值危难之际，她要带头节俭，为周国百姓节约粮食。

　　一是从即日起，除家宴外，禁止全体百官摆五人以上宴席；二是平京城百官减俸四之一，宫中一应开支减少三之一，私库与国库粮食用于支援各地，三是启用几位年轻大臣作为各个部门的副手，主要负责配合全国各地的农业生产工作，并将这一系列的政策和行动命名为“争粮”。

　　“寡人要与天与地争粮，让周国的每一个百姓都能吃饱饭。”

　　据说，在场的百姓顿时三呼万岁，刚打完胜仗的少年天子，一时风头无量。

　　“争粮”行动终于师出有名，陛下又开仓放粮，大刀阔斧地安排各路官员帮助他们一行人的同时，还要应对朝廷里一些腐朽老臣的制止和劝诫。

　　然而就忙成这样，她还有空给国兽做小车，给它送玩具，关心它有没有吃得好睡得好。

　　可惜国兽大人并不买账，爪子一撇，把小玩具扔床下去了，十分嫌弃的样子。

　　用了一个月，江离和穆彤周毅终于走完了这个县的所有村子。

　　江离因为实在太累，所以结结实实地睡了吃吃了睡休息好多天，等终于休息好被顾芳推着出来看看的时候，才见到处都在忙碌，干工程的干工程，放粮的放粮，耕地的耕地，周毅都撸着袖子跟着下地了，她的所有建议都得到了实行，真是一派热热闹闹的繁荣景象。

　　江离算了算，一个县用一个月，一共七十二个县，要走六年，不禁两眼翻黑，柔弱地歪倒在穆彤怀里。

　　穆彤满脸笑容，哎呀哎呀地柔声喊着。

　　跟国兽大人相处这段时间，发现它不仅通人性，又知天文，懂土壤，精通水利，识得各种种植技术和作物种类，实在是当代大家，天命神兽，就连一直都不服什么的周毅如今见了国兽大人都要恭敬行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差把拜师的要求说出口了。

　　国兽大人除了厉害，又实在是可爱，硬要说起来其实不完全像猫，却比猫还贵气，毛皮摸上去又软又舒服，穆彤的心早就被她揉化了，每日除了完成任务，一颗心都挂在国兽身上，看到她辛苦就心疼，恨不得天天rua到她开心地打呼噜才算满意。

　　正开心地撸着猫，忽然余光扫到周围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不禁有些奇怪，待回过头去，便见一个浑身贵气的漂亮女人头戴玉冠，穿着墨绿色袍服站在不远处，正直勾勾地盯着穆彤怀里那只仰着壳儿让姐姐摸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