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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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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
这是什么意思?
赵娇儿想要张口质问,却碍着她那爹爹还在一旁,委实不好问。
好在,徐径庭很快解释了他的话:
“我已经同你爹爹谈过……总之,我会先在你家小住一段,至于之后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
这样含混的话可骗不过赵娇儿。
听他的意思,他会一直留在这里骗吃骗喝,等到她嫁人了,他就拍拍屁股走人。
这样,他不仅可以留在这里逍遥自在,等她嫁人了,她爹给的拜师钱,也就全都落在了他手里,完全不用分给她。
他名利双收,她什么都没有。
难怪她爹爹会同意他收她为徒,其实根本就是指望他在家里看着自己,免得再出什么意外;等到侯府派人过来迎亲,把她往花轿上一塞,事情就算完。
赵娇儿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大骗子!
赵娇儿杏眼圆睁,气不打一处来。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想要发怒,偏偏刚认了师父,吵起来难免让人觉得不尊重。
况且,要是把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事闹出来,对她也没有一点好处,只会让爹爹管她管得更严。
如此,赵娇儿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只能丢下包裹,恨恨地瞪着他。
可惜她的怒目而视对徐径庭没有一点杀伤力,他只是噙着笑,弯腰细看她的脸,开口问她:
“好徒儿,你的眼睛怎么有点红,莫不是暴发火眼,得了红眼病?莫急,为师有上好的眼药,等会回去寻来了给你上。”
赵娇儿生怕她爹爹注意到这边,过来看见她的神情。连忙改换了一张笑脸:
“没事没事,我的眼睛一点事没有,倒是有些担心师父,是不是得了财迷心窍的病症,需要看个郎中,吃几服药。”
徐径庭听她说这样的话,却也不生气,仍是笑眯眯的:
“难为你一片孝心,为师这是老毛病了,就算吃几服药也不管用的。”
这人城府比她深得多,赵娇儿气得咬牙,却拿他没办法。
此时典礼结束,操持仪式的人差不多已经散尽,只有赵知府和他几个心腹的家人还在。
这时候,通往内堂的门打开,一个年轻妩媚的妇人带了两个小婢,从里面出来。
这妇人年纪虽然轻,身上穿戴的衣饰却都端庄郑重,并不显得轻佻,再看她通身的气派,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这家里的女主人。
赵知府见她过来,似乎略显不快,连忙快走几步,过去轻声问道:
“这外头人来人往的,你来做什么?”
那妇人忽地笑了,声音也比赵知府高出几度:
“昨儿我就听说,老爷为娇儿拜了一位师父,只是无缘得见,这会儿我听得外头的人都散了,故而出来看一看……莫非我来得不巧么?”
赵知府见她这般,不免露出一点宽容的笑意:
“倒也没什么不巧,只是我想你近来正忙,今日之事便没有叫你来。”
她又笑道:
“再怎么忙,见见娇儿师父的空,总还是有的。”
她一面这样说,一面举步走到徐径庭跟前,对着他上下打量一遭,笑道:
“这就是我们娇儿的师父?模样生得好俊!”
这妇人显得有些无礼,赵知府稍稍地皱了眉,对她摇一摇头,低声道:
“不要胡说。”
那妇人却不依,只是嗔怪道:
“俊就是俊,有什么不让说的呢?”
徐径庭倒也不很介意,只笑着行礼道:
“这一位,一定是知府恭人了。”
赵知府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正是拙荆陶氏,本该早让她来拜见,只是暂未寻到合适的时机,便错过了。”
徐径庭看着眼下的情形,心下了然。
早听说赵知府原配早亡,这一位陶氏,大概就是赵知府的续弦。
赵知府已经年近四旬,眼下这位陶恭人,看模样不过二十五六。赵知府娶了这位年轻的续弦,显见得如珍如宝,恐怕家里多是这位续弦说了算。
昨天的事情发生得有些出人意料,赵知府还没来得及对妻子说明徐径庭的身份,此时他凑在陶氏耳边,悄声说道:
“别闹,等回去,慢慢和你说。”
那陶氏做出倨傲的表情:
“那好吧。”
她答应了这一声,便不再理会旁人,一扭身走了。
赵知府也顾不上别人,向着徐径庭告了一声罪,跟在她后面,忙忙地走了。
徐径庭看得有趣,转过头来问赵娇儿:
“方才那位,是你的后母?”
自打陶氏刚才进来,就没给过赵娇儿一个眼神。
赵娇儿正没好气,听见他问,也没什么好话回他,丧声闷气说了句:
“你看出来了?”
徐径庭笑着点点头:
“你爹爹同你这后母……倒是有趣。”
赵娇儿哼了一声:
“哪里有趣?自从她进了我家的门,我爹就让她拿得死死的,正赶上那会儿我爹升了知府,她封了个四品恭人,更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走到哪儿都要摆个架子;前两年她又生了个男孩,搞得我在这家里越发待不下去……我的这门婚事,也是她一力撺掇成的。”
徐径庭见她对此颇有怨怼,不觉笑道:
“既是这样,早早嫁出去岂不是好?也省得在家里看着他们生气。”
赵娇儿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不想?只是若嫁到永宁侯府……”
赵娇儿想到自己听说的那些事,不觉又叹了一声:
“嫁到永宁侯府,岂不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我本想随着师父闯荡天涯,如今您自己要留下,可把我给害苦了。”
徐径庭刚见到赵娇儿的时候,她显得天不怕地不怕,一看就是胡闹闯祸的一把好手。哪怕被他捉住、不得不示弱时,也是充满了小心机。
徐径庭不曾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只是她虽然盼望,他却是万万不能按她想的这般行事。
他心中虽然有些松动,面上神情却不变,唇边仍是带了点笑:
“我若真把你带走,不要说你爹爹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多早晚也要后悔,到时候叫人把你捉回来待嫁,再问我一个‘拐带良家女子’的罪名,送我到府衙大牢里吃牢饭,可就再没人救你了——倒不如我留在你家,你爹爹也放心,等迎亲的人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岂不是更安全可靠?”
虽说徐径庭并不真打算帮赵娇儿逃婚,不过他说的这几句话,倒还真是句句有理。
赵娇儿听完,想了几遍,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她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她爹爹到底是个知府,哪能那么容易就让她出门随便乱跑?
如此这般,或许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只是赵娇儿也明白,这么一来……主动权可就全都捏在她这新认的便宜师父手里。
现在他说得好听,倘若迎亲的人当真来了时,他不肯救她,也是白搭。
况且……他一个出家的道士,又能怎么救她呢?
赵娇儿心中,并不怀什么指望。可是如今除了眼前这一个人以外……她当真是再没办法了。
如今也只好先求他帮她了。
这样想过,赵娇儿扮出一副可怜相:
“师父既然是这么说了,我没奈何,也只好相信您,只求您千万救我,否则嫁到侯府去,我可就没命啦!”
赵娇儿本来生得就好,扮出这般模样,就像只小猫似的可怜。
徐径庭听她说得夸张,不觉又笑起来,伸出手指一刮她鼻子:
“哪里像你说得那么厉害。”
赵娇儿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师父不相信?”
徐径庭淡淡地笑:
“永宁侯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至于如此。”
赵娇儿撇了撇嘴:
“对师父来说当然不至于,像我这样一个小丫头,嫁到那样大家子里去,说不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徐径庭听她这样说,止不住脱口说道:
“那有什么的,倘若你在永宁侯府里真出了什么事,到时我亲自去救你便是了。”
他说完了这话,自己也有些吃惊。
他怎么能随口就答应下这种事。
这会儿她还未出嫁,姑且还可以被视作一个小孩子。等她真嫁去了永宁侯府,便是他的表弟媳。
像这样的关系,虽说也是亲眷,毕竟没那么亲厚。就算是亲兄弟之间,当哥哥的也不好过问弟媳的事,更何况他只是个表哥。
这一次他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姨妈的请托。倘若以后他还去管永宁侯府里的事……怎么想都不适合。
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下了,倘若她在那府里真受了什么气,他想法子帮她就是。
徐径庭还在懊悔自己不该轻易许诺,却见赵娇儿扁一扁嘴,显见得要哭:
“你还唬我说要帮我想办法逃婚……果然都是骗人的!”
糟糕,竟让这小丫头绕进去了。
徐径庭一个头两个大,正不知道要怎么圆,却见那小丫头越说越伤心,竟当真哭起来:
“又不肯带我走,又不肯帮我,我到底为什么要认你这么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