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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软暴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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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乐一定要薛花给她看看当初留下的伤口,薛花拗不过她,掀起衣服给她看了,伤口只留下一道一寸多长细细的疤痕,但是当时薛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都没好。
柳乐看着薛花的伤口说:“你可真不容易”。薛花摇摇头,接口说:“这算什么,不容易得真真还在后面呢,要说不容易,我姐姐才真不容易,她根本就是自己想死,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都什么度不肯跟我说。”
当时薛花听说这件事情以后,立刻不顾伤口还没长好就去看了薛晴。那时薛晴还被压在看守所,薛花隔着牢门急切的询问薛晴,究竟发生了生么事,以至于薛晴要杀了沈晓峰。薛晴却只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甚至于都不愿意过来。
薛花还记得薛晴那时的样子,仅仅是几天不见就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一下老了。薛花带着哭腔,说:“姐,我求你了,你跟我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姐。”听着薛花一声声企求,薛晴才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薛花,说:“雪花儿,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做你的工作,把姐忘了,姐这辈子就这样了”。
薛花摇着头,眼泪已经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她说:“姐,你告诉我究竟,不一定就是死刑啊,我求你了,姐。。。。”。看着满脸泪水的薛花,薛晴叹了口气,站起来,吃力的拖着手铐脚镣走过来,薛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仿佛在不握着,就再也握不到了。
薛晴却轻轻抽开了手,抬手抹掉薛花脸上的泪水,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呢?“其实她自己的眼里也已经含满了泪水。薛花望着她,泣不成声,薛晴也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彼此凝望着,凝望了许久。
过了许久,薛晴忽然说:“雪花儿,姐姐这辈子没爱过别人,只有一个你,可这太不该了,你让我走吧,要不然我这辈子都活得痛苦“。薛花听着她的话,一直在流泪,她这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
薛晴看着她抑制不住的眼泪,横铁不成钢的说:“别哭了,以后也不许再哭,这世道活着不容易,你这样的性子能做什么?你想真真活成个人样,就给我把眼泪忍回去,从此以后流血也不流泪!“
薛花却哭得跟家不可收拾,她哽咽着说:“我只哭这一次,你要是真死了,我还能为谁哭?“薛晴转过头去,不想让薛花看到自己的泪水。薛花却拉着她的手,说:”姐,你不能这样啊,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你也要让我有个救你的机会,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薛晴依旧不语,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侧身对着薛花。薛花看着无论如何也说不动了的薛晴,咬牙抹干了泪水,说:“你不说也好,等你被枪决了,我给你收尸,然后抱着你的骨灰盒跟你一起死!“
薛晴转头看着她,薛花也看着她,目光非常坚决,没有一丝躲闪的说:“反正你死了,我也没什么念想了,下辈子投胎,到了奈何桥,你记得拉着我的手,我们要做亲姐妹,我做姐姐,好好疼你。“
薛晴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长流,她捧着薛花的脸说:“雪花儿,雪花儿,你怎么这么傻呢?“薛花不说话,只是执拗的看着薛晴。薛晴看着她执拗的神情,终于把前后的原因都告诉了薛花,以及那天晚上沈晓峰威胁她的那些话。
薛花听她说完才知道薛晴在表面的风光下,原来隐藏着那么多的痛苦,她抓着薛晴的手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是个蠢才,我总觉得你看起来不开心,可从来没想过你为什么不开心“。此时的薛花悔恨难当,在事情发展到如此惨烈之前,她本来还有很多机会阻止,可是这些机会却从她的手里悄悄溜走而不自知。
而且她还成了这件凶杀案发生最终的导火线,薛花觉的沈晓峰该死,可是却为了这样一个人要搭上薛晴的命,薛花觉的太不值了。
柳乐说:“那你后来怎么做了?你其实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想“。薛花点了点头,说:”我当时想到的是,找到刺伤我的那些人,证明他们刺伤我是受沈晓峰指使的,沈晓峰用我来威胁姐姐,如果可以证明这一点,法庭量刑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轻很多,可是我姐姐不让说,因为要证明这一点,难免就要牵扯出我和她的关系,后来我想把我姐姐录下的那段视频拿出来,以此证明沈晓峰的特殊嗜好,我姐姐是在配合他进行的时候误杀了他 “。
柳乐点点头说:“这也是办法,但是法庭会重视这一点吗?”薛花说:“我当时的想法是尽全力而为,帮姐姐尽量减轻一点罪行,我姐那那段视频藏在家里的杂物间的地板下,我去找了出来。可是我那会可真傻,简直可以说是愚蠢。”
薛花那年才二十一过些,她取到了视频,然后把这当做证据提交给了法庭,结果这段视频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了动静。开庭审判的时候,法官根本没有提及这段视频。而薛花却连备份都没有做一份,那个时候她还相信法庭绝对是公正的,她以为为薛晴争取到死缓完全可能。
柳乐耸耸肩,说:“也不能说你蠢,是你太单纯了,不过那个年龄,本来就单纯“。薛花叹了口气,说:”沈晓峰的爸爸费尽手段要让我姐姐死,更何况他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儿子有那样不堪的一面?我当时也不是多单纯的人,但是没想到他爸爸的手能伸那么长,这件事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当时她坐在旁观席上,听着法庭判决,年轻气盛的她沉不住气,当时就在旁观席上提出了质疑,说出了沈晓峰的特殊嗜好,法官却以她扰乱法庭秩序为由将她驱逐了出去。
柳乐插嘴说:“你等等,这个案子我好像有影响哎,当时好像闹的很轰动,是不是你姐姐被判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个案子当时闹得确实很轰动,因为薛花在被驱逐出法庭以后,又再次冲进了法庭,当庭提出上诉。
柳乐看着薛花点头,说:“真没想到,几年前这案子审判的时候,我大二,当时觉得你好勇敢,真的,我二十一岁的时候,还抱着洋娃娃做梦呢,那后来呢?“薛花回忆着说:”后来,后来我被停职了,并且被禁止在介入这件案子,本来我就不能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要避嫌的“。
那段时间,她独自一人远在他乡,为了薛晴的事情整天奔波,而且伤也没有痊愈,甚至于她都不能再去看薛晴,薛晴录的视频不知所踪,可以为薛晴减刑的最有力的证明---沈晓峰用她威胁薛晴的事情,也不能提,因为她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父母,她不敢想象父母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
她只好想尽办法收集以前薛晴屡次提出要求和沈晓峰分手的证明,她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证明薛晴一直不愿意和沈晓峰相处,是沈晓峰耍手段把薛晴强留在身边的,或许可以以此为旁证证明薛晴长期遭受到精神软暴力的迫害。
她找过薛晴的前男友,前男友还算是个仗义的人,而且那时他也不在本市,答应薛花他可以出庭作证,说明当时他离开本市的原因。当初他离开本市就是被沈晓峰威胁的,但是沈晓峰从来没露过头,只是指使人用薛晴的名义做这些,虽然不能认定沈晓峰的威胁,薛晴起码可以说明自己对这些事当初一无所知,一直就想离开沈晓峰,是沈晓峰为了控制她耍的手段。薛花又千里迢迢回家乡把父母接来,因为父母可以证明薛晴曾经屡次向沈晓峰提出分手,但都因为父母的反对以及社会言论的压力而作罢。
柳乐摇着头说:“精神软暴力我以前看过国外好像有这样的案例,好像是一个家庭主妇,杀死了她的丈夫。后来她的辩护律师深入调查了这个案子之后,发现这个家庭主妇有强迫症,她做的每一件家务都非常非常的精确,就连挂在衣柜里的衣服,衣架之间的距离也精确到了厘米,这个律师后来在调查下去。又了解到她先生从来没有称赞过她,她先生说她的话永远是你怎么这么笨,你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好,你这个都干不好,还能干什么?实际上这位女士很能干,家里的一切做得井井有条,但是她先生让她觉得她的确百无一用,因此造成了她长期轻度抑郁,淤积的时间久了,终于爆发了,杀死了她先生,后来律师就提出这一点,认为该女士长期遭受到软暴力的迫害,法庭以此为据,只判了她好像是七年左右的监禁。”
“但是”,柳乐皱眉说:“你想的虽然很对,可在中国,恐怕没这样的案例吧,你就算能证明这些,恐怕也没有用“。薛花点头说:”在中国确实没有这样的案例,当时我是抱着侥幸的期望去做这些的,但是后来,我做的这些事其实没起多大作用,真真让法庭改判我姐姐为死缓的原因却是别人想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