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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   十二月,寒风凛冽,树木萧条。

      这段时间需要拍摄大量外景,于是场地逐渐转向了室外。

      但因为拍摄需要,迟瑾年穿的衣服并不厚。眼看着他又咳嗽了几声,赵琛忙不迭给他披上衣服。

      “前辈小心着凉,最近的天气很容易感冒。”

      沈辞光问候一声。

      迟瑾年颔首:“谢谢,你也是。”

      进组已经一个月,沈辞光或多或少同迟瑾年说过几次话,大多是对手戏或者日常的招呼问候。

      他知道迟瑾年大约是不太喜欢同不熟的人说话的,虽然他很想和迟瑾年有进一步的交流,但如果迟瑾年不喜欢的话,就保持这种同事关系沈辞光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虽然才十二月初,今年的雪却来得异常得早。

      早上沈辞光走出酒店时,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白色的晶体把天空绣得斑驳,只在皮肤上停留片刻就化为细小的水珠。雪积得也很快,不到半日就把天地染成白幕。

      这场戏份是要在雪中拍摄,迟瑾年脱下自己穿着的大衣随手递给身边候着的赵琛,只留下一身薄薄的西装。

      他虽然个子高挑,但身形瘦削异常,仅靠骨架撑起那身裁剪精致的西装。

      天气已经很冷了,一阵寒风刀割似刮过,站在旁边的沈辞光裹着羽绒服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而迟瑾年依然面色如常地站在那听章文讲戏。

      他的戏份大多都能一次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一段结束后,赵琛给他裹上大衣,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热水袋塞给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如同父母照顾幼儿般的一幕让人发笑,迟瑾年毫无异样的神色更是让人觉得赵琛有些保护过度。

      然而站得很近的沈辞光却眼尖得看到迟瑾年伸手时发青的指节,和苍白得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背。

      “前辈,没事吧?”

      在迟瑾年从自己身边走过时,沈辞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迟瑾年手指捏着热水袋,眉头微蹙,脸色也有些发白。

      但听到沈辞光的话,他还是尽量露出一副平和的表情:“没事,谢谢你。”

      这……真的没事吗?

      之前迟瑾年因病进医院的消息在热搜上也看过几次,迟瑾年在沈辞光眼中的形象基本上是个瓷娃娃。

      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赵琛带着迟瑾年回到休息室。

      到了晚上,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沈辞光回到酒店等电梯,但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停在28层迟迟不动,半天没有下来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我把东西交给他就过去。”

      吧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沈辞光回头看了一眼,意外地看到打电话的赵琛。

      赵琛边说边走到电梯旁,看到显示屏上丝毫不动的数字后皱起眉头。

      他瞥了一眼沈辞光,像是才发现他一般。随即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辞光,我这边有点急事,可以麻烦你上去的时候把这个给迟瑾年吗?”

      那是一个不透明的袋子,里面似乎装了些盒装的物品。

      “我吗?”

      沈辞光有些惊讶。

      “对,他房间是1802,麻烦你了。”

      沈辞光点点头收下,然后看到赵琛风风火火地转身走出酒店。

      怎么说呢,突然觉得好紧张,赵琛还挺信任他。

      下了电梯,沈辞光仔细辨认了一下房间号,在1802门口停下。

      “前辈,你在吗?”

      他轻轻敲了敲酒店房门,然后就放下手在房门作罚站状,心里演练着一会儿怎么开口合适。

      过了大概一分钟,门内传来脚步声,迟瑾年打开门。

      屋里暖气很足,他穿着一身厚睡衣,但还是在肩上披了一件衣服,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怕冷。看到站在门外的沈辞光,他有点意外:“有什么事吗?”

      “赵琛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迟瑾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看了几秒,然后抬手接过来。

      “谢谢。”

      他手放在门把上,似乎是已经准备关门了。

      见状,沈辞光后退一步,给门让出空间。

      但迟瑾年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让开身子,示意沈辞光进来。

      几分钟前。

      “Clia那边有急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东西我让沈辞光帮你送过去,记得拿。”

      赵琛坐上车,对着电话那头讲。

      “为什么让他送?”

      迟瑾年微微皱眉。

      “我看他是个好人。”

      迟瑾年沉默几秒,并没有反对这个说法。

      “一会儿你可别拿了东西就让人家走,毕竟你们都不是一层的,人家可是耽误自己的时间给你跑腿,好歹请人家进去喝杯茶。”

      赵琛颇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好。”

      一阵头疼,迟瑾年不想再多说些什么,简单地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时间回到现在。

      迟瑾年让沈辞光在沙发坐下,拿起杯子想倒些水给他。

      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迟瑾年动作一滞。

      没握紧的杯子从他的手里滑落,摔在地上裂成几瓣,零碎的玻璃渣四散溅开。

      听到玻璃碎裂的脆响,原本还在神游的沈辞光下意识回过头。

      第一眼先是注意到地上的碎片,他随即站起想找些什么清理那片狼藉。

      与此同时,他抬头看向迟瑾年。

      迟瑾年却有一张远超偶像明星的精致面容,鸦羽长睫,眸色深沉,眼窝深邃。眨眼间,睫毛甚至能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而此时这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眉头紧锁,似是在忍耐着痛楚。

      “前辈,你是不是发烧了?”

      联想到白天拍摄时的场景,沈辞光开口问道。虽是问题,其实他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迟瑾年没有出声,他盯着地上的碎片愣神,耳鸣声针扎似地刺激他的大脑,让他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我先找点什么把这些玻璃渣清理一下。”说着,沈辞光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扫把这一类的工具,干脆抽了点纸准备垫着把玻璃渣捡一捡。

      这时候迟瑾年有了动作,他魔怔般直愣愣地伸手去抓地上的碎片。

      沈辞光反应不及,眼看着迟瑾年伸手抓起一把碎片在手中收紧。

      玻璃渣尖锐的边缘毫不留情地划破了他的掌心,血珠沿着胳膊留下来,逐渐汇聚成液柱。

      “哎!”这幅情景远远出乎了沈辞光的意料,他着急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迟瑾年这才像回过神一样,慢慢松开手,眼睛却还盯着手里的碎片发怔。

      “头有点晕。”他这样说道,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在跟沈辞光还是跟自己说。随后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这是头晕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很想吐槽,但显然现在并不是这种时候。

      “我去前台看看有没有绷带什么的……”沈辞光话还没说完就被迟瑾年打断。

      “不需要,你出去吧。”

      “什么?”沈辞光愣了愣。

      “出去。”迟瑾年的声音咬着牙忍着脑内的蜂鸣,他现在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沈辞光识趣地闭上嘴,默默带上门走出去。

      站在门外,他回忆起刚刚迟瑾年的眼神,总觉得那时他周身散发的气场与平时截然不同,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感在心头盘旋。

      沈辞光转过身,快步向电梯走过去。

      就拿点药放在迟瑾年门口就好,万一他真的需要呢。

      去酒店前台拿了些包括绷带酒精发烧药之类的东西,沈辞光站在电梯里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发呆。

      然而变故总是发生得如此突然,沈辞光只感觉电梯的速度突然慢下来,紧接着指示灯闪了闪暗下去,紧接着整个电梯陷入一片漆黑。

      嗯?

      嗯?????

      这种星级的酒店电梯也会坏吗???

      沈辞光按了电梯上的警铃后就缩在电梯的角落蹲着,这样如果电梯往下掉的话还能起点自救功效。

      没有信号看不了手机,他干脆在心里数羊。

      等再次因为数错了重新开始数第十五遍时,电梯的灯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出了电梯后,就看到几个工作人员给他鞠躬道歉,说了一大堆他也不是很懂的专业术语,沈辞光只能保持着笑容跟着点头。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好想睡觉。

      迟瑾年大概已经睡了,也不好再敲门打扰他。这么想着,沈辞光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迟瑾年房门口。

      希望他已经处理好了,用不上这些。

      一门之隔,此刻的迟瑾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刚刚沈辞光走后,他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

      袋子里是赵琛给他带的药物,柜子里还有一些早就放好的伤口处理工具。

      兴许是他握的太用力,有些玻璃渣已经嵌进了肉里,他又用镊子把伤口拨得鲜血淋漓,把渣子挑出来。

      发烧的温度经久不下,高温让他意识不清头痛欲裂,冷热交替好像冰火两重天。

      昏昏沉沉间,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十三岁时,那时自己在冬天半夜里用冷水洗完盘子回家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手指明明已经被冻得麻木到无法屈伸,那种冰水里洗抹布时摩擦的痛感在手心中又像是有火在烧。

      从下午结束拍戏时他就隐隐有发烧的迹象了,被赵琛逼着吃了点药,还是没有截住病毒的来势汹汹。

      高温烧得他神志不清,以至于把地上的玻璃渣当成了曾经父亲摔碎的酒瓶碎片。

      对以前的他而言,拿钱买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以前他还会去买一些临期的药存起来,临期的药要比一般药便宜很多。

      但有一次吃完药后,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在卫生间吐到清晨,窗口洒进的耀眼的晨光把他的不堪显映得无处可逃。

      之后他就很少买药了,有病就自己咬着牙硬抗,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也正因此,他的忍耐力远超常人,即使已经很难受了也不大会表现出来。如果不是那个玻璃杯,想必沈辞光也不会察觉出他的异状。

      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像这样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今后,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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