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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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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然而此刻赵琛的心情不是很好。
“这次给你准备的饭量已经很少了,你这都没吃完?”赵琛盯着饭盒里看上去只动了一半的饭菜,强忍住发火的冲动。
“我不饿。”
“你要再这样我就……”赵琛又要按照老话术来威胁迟瑾年。
“你找Clia也没用,我就是感觉不饿,没胃口。”迟瑾年截住他的话头,“药的副作用,我也没办法。”
“你那个药必须一直吃吗,停掉不可以吗?我看你最近状态挺好的啊。”
赵琛挠了挠头。
“上次去医院问的时候医生说不行。”
迟瑾年语气平淡。
这下赵琛也没了办法,跟迟瑾年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忧伤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可别再进医院了,给我留点活路。”赵琛最后只能弱弱地这么争取道。
“……我尽量。”
赵琛走后,迟瑾年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书,蓦地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来。
到现在晚上八点多为止,这一天他也就在早上喝了点粥。胃里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就算真的要吐,也只能吐出点酸水。
迟瑾年的动作顿了顿,想压抑住呕吐的条件反射,但显然他的胃对他这样的作息积怨已久。甚至不给他适应的时间,紧接着袭来的是剧烈的痛感,像是有玻璃碎渣在胃里翻腾搅动。
他来不及顾及本是拿在手中的书是以怎样狼狈的姿态被自己摔出去丢在地上。身子本能地想蜷缩起来。
他弯下腰撑在桌子上,一手用力地扳住桌角,想借这个姿势稍微缓解这种刺痛。指尖前半截因过度使力变得苍白。
迟瑾年深吸一口气,勉强撑起身子从柜子里掏出放的胃药,努力抑制住发颤的手倒出几粒药,有几颗失手滚到了地上,他也无暇去捡,把手里的药就着放在桌子上的温水喝下去。
如果有人这时候看到他,很难不注意到他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哪怕只是呼吸都能牵扯到胃腔中一阵抽搐的疼,甚至蔓延到心脏都止不住发颤。
他又费劲地拆开放在柜子里的暖贴,把它隔着一层衣服贴在胃部的位置,拖着步子向床边走过去。
躺在床上一会儿,暖贴已经升温到发烫的程度了。他用力把它按在胃部的皮肤上,想借着被超过皮肤忍受程度的高温烫红的皮肤痛感来转移稍许痛楚。
药物的见效没有那么快,他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尖锐的痛感才渐渐平复。
他慢慢直起身,离床头有点远,伸了几次手才够到桌子上的床头灯开关。刚刚赵琛出去的时候关上了大灯,只剩这一盏昏黄的小灯。他按灭了灯,在一片漆黑中躺回床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
今天要拍的是最重要的一段,也是整部电影最精彩的剧情。
夏非和洛辰光被组织围追堵截的时候,夏非为了让洛辰光把情报带回去,选择留下来拖延时间,最后死于乱枪之下。呼吸停止时,夏非依然瞪着眼直愣愣地看着天空,期望着洛辰光能平安返回。
开拍之前,迟瑾年独自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沈辞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听导演讲戏。谈话的间隔,沈辞光朝迟瑾年那看了一眼。
迟瑾年昨晚估计是没休息好,即使是上了妆,脸上依然有显而易见的疲惫感,整个人看起来也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气神。
他平时很少这样子在片场里休息,今天倒是有些罕见。周围的人也很识趣地离他远一些,不想打扰到他。
这边交代好了之后,导演就朝迟瑾年那边喊了一声。
“瑾年,轮到你了!”
迟瑾年似乎睡得很沉,这一声居然没有把他喊醒。
“前辈,该起来了。”沈辞光离迟瑾年最近,一边喊着一边往迟瑾年那边走去。
这次迟瑾年终于听到了。他睁开眼睛,一手按了按隐隐有些疼的太阳穴站了起来。
起来的一瞬间,他猛然觉得眼前一黑,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在一片漆黑的背景里杂乱跳动的光斑。本来准备向前迈步的身体因突然笼罩的黑暗失去了平衡。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这一幕发生的猝不及防。正在往这边走的沈辞光看见人就那么软塌塌地倒下去。
好在距离不远,情急之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还没站住脚就赶紧往迟瑾年那伸出手想要接住他。
还好他跑得快,总算没让迟瑾年的脸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失去意识的人身体变得比平时重得多,沈辞光甚至被压得往后退了几步。
等他搂住迟瑾年站稳之后,平复了一下因突然的剧烈运动加快的心跳。
“没事吧,前辈?”说出的话却没有回应。
怀里的人依然一动不动,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才发现迟瑾年此时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他心里一紧。
“导演!!”
最后一桌客人也结账离开了,周围只剩下这一家店还亮着灯,其他的都已经打烊了。
“瑾年啊,不早了赶紧回家吧,你看这路上都没人了。剩下的放那我帮你洗,快回去吧。”迟瑾年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老板娘从他后面走过来擦桌子,一边擦一边嘱咐他。
现在是十二月,天黑的早再加上愈来愈低的温度,街上的人散去的更早一些。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路上已经很少有行人了。明明不是休息日,今天大排档的客人却多了一些,打样也要比平日晚一些。
“没关系宋姨,我很快就能弄完。”迟瑾年笑了笑,谢绝了老板娘的关心。他端着盘子往洗碗池那边走过去。
池子在室外,一年四季都是凉水。到了冬天,更是冰凉刺骨,轻轻一碰就有针扎一样的刺痛感。
但这些对迟瑾年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二十分钟就搞定了旁边堆积的餐具,抽了张桌子上的餐纸擦了擦手。
老板娘见状,赶紧用纸杯子接了杯热水小跑过来递到他手里。
“你看看你这孩子,手都冻红了,赶紧暖暖。都说了今天时间晚了不用你洗,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就是不听话。”老板娘责怪道,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疼惜。
“这是我的工作嘛,没事的宋姨,我已经习惯了,不觉得冷。”迟瑾年背上放在一旁的书包跟老板娘道别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瑾年走了啊?”大排档的老板结束了后厨的忙碌走出来,就看见老板娘一个人站在外面。
“刚走。你说说这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吃了多少苦。”老板娘看着迟瑾年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少年身形高挑,却比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孩子都要瘦削,冬天刺骨的冷风刮过,他缩了缩脖子,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
她自己也有个这么大年纪的孩子,看到迟瑾年这样子总是忍不住心疼。
“没办法啊,都是为了生活啊。要不是当爹的不争气......”
“行了行了,咱别在背后议论人家,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太晚回去影响小宝休息。”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路口。老板娘打断正感慨的男人,指使着他去把外面放的桌子都收起来。
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又是一片黑暗和浓重熏人的酒气。
迟瑾年见怪不怪地把客厅的灯打开,转过身却看见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手里还虚虚握着啤酒瓶的瓶颈。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男人:“爸,别在这睡,会感冒的。”
男人闭着眼睛蹙起眉,似乎是嫌他吵,翻了个身背对着迟瑾年继续呼呼大睡。
迟瑾年无奈,伸手把男人手里的啤酒瓶拿过来。这一下男人可算醒了,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迟瑾年,意识还没回笼。
“爸,咱回屋睡。”迟瑾年说着把啤酒瓶放在桌子上,伸手把男人搀起来。
这下摸清楚了状况,男人咧开嘴嘿嘿笑起来:“呀,儿子回来啦!”迟瑾年不吭声,只是扶着男人的半边身子往卧室走。
男人本就人高马大,站立不稳大半重量都压在迟瑾年身上,即使是不长的一小段路,走的也有些艰难。
迟瑾年听着男人在耳边喃喃自语,声调一会儿高亢一会儿低沉,酒气全都喷在他脸上,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好儿子,好儿子,还知道出去赚钱。”男人好像有点得意地念念叨叨。终于快到卧室了,迟瑾年松了口气。
下一秒,男人却突然态度一变,猛地把扶着他的迟瑾年推出去。
喝醉的人的手劲却不小,猝不及防的这么一推,迟瑾年往后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他惊愕地抬头看向男人,却见男人满脸怒容,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都是你的错!”男人伸手指着他,怒目圆睁:“就是因为你,你妈妈才会死!”
心脏像是被攥住一样,看着男人癫狂的样子,迟瑾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手攥成拳死死地捏着,片刻后复又放开。
“对不起,爸。”这一句话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连说出口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低下头移开视线,不想跟男人对视。
没有人说话,老城区的房子隔音不好,家里安静得能听到隔壁一家人的欢笑声,孩子嘻嘻笑着,父母带着笑意哄她,单是凭声音想象就很美好的一幅场景。
在迟瑾年以为男人平静下来之后,又开口:“爸,回......”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抓起地上乱扔的啤酒瓶朝他砸过来。他动作很快,迟瑾年没看清是什么,但下意识地一偏头,躲过砸过来的物体。
听到身后玻璃砸到墙上破碎的刺耳声音,他身子一僵。
男人扭过头,大踏步地走进卧室,狠狠地摔上房门。
一切再次归为寂静,迟瑾年像是被定住一样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蹲下去,伸出手抓紧一片碎片,慢慢握紧。尖锐的碎片刺进肉里,他却像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用力,直到手没有再收紧的空间。血顺着碎片边缘流过掌心,沿着胳膊向下缓缓滑动,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给木地板染上暗沉的颜色。他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刚回过神来一样去电视柜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些他自己准备的纱布和碘伏。随意地处理了一下,他慢慢走到卫生间,拿起扫帚回到客厅,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倒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慢慢蹲下来蜷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好像这样就可以与外界隔绝。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