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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是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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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示恩典,历年的中秋宴都是臣子们带着家中小辈赴宴,多半带着自己喜欢瞩意的小辈在皇帝跟前露面。
罗袖纷扬起落,歌舞升平,臣子敬酒祝词,觥筹交错。
千煌尝了块点心,虽精致甜口却不比千夫人手艺半分,便没了进食的兴致,慵懒的猫在席位上,半眯半昧。
这位贵人生的实在昳丽,一旁侍候的宫女不禁看呆。
她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贵人相貌不凡,只是一直在旁侍候,没敢抬头。
现在贵人小憩,她才终于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单单看到了侧颜,却是差点痴了,不知该怎的形容。
用贵人们的话来说,或许是惊鸿影,画中仙。
宴会快到尾声,北燕皇才似想什么,看向了千鸪后面的那个席位,笑和慈眉善目。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千爱卿,这便是你们千家小子了吧。”
自千煌入殿的那一刻,便有源源不断打量的目光投去,被煌无视。
千家大少一事扑朔迷离,都城更是传闻漫天。
只是北燕皇不提,其余人谁也没胆量提起此事,怕得罪千鸪,更怕触怒龙颜。
千鸪道:“回禀陛下,正是犬子。”
北燕皇看到被提到的人依旧安坐于那无动于衷,心生不悦:“怎的也不见认人。”
怎么还不来跪下拜见他。
千煌一旁侍候的那个小宫女见此情形,动作篇幅极小的靠近了他些。
小声的出声提醒:“公子,公子。”
煌其实压根没睡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见,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能听到,只是神识放空的感觉太安逸了,有种身处其中但又超脱一切的放松。
慢慢把自己从那种状态中剥离出来。
有种恍惚的感觉。
前方千鸪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不再朦胧:“……这孩子刚生下来没多少生机,气息孱弱奄奄一息,请了数十大夫都说恐怕撑不过三天,恰巧一道长云游借宿,与这孩子有缘有法子救他,只是要带走这孩子,言明归期不定,甚至遥遥无期。”
千鸪略有些沉重的声音讲到这里就停下了,仿佛陷落到了某种情绪里。
情难自抑。
剩下的那些不难猜想,他们同意了,又因为种种缘故没有对外宣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宴会上的这些人来说,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北燕皇是个忌惮强大又可怜弱小的,千鸪这番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北燕皇放下点儿猜忌,对千煌少些试探手段。
果不其然,听了千鸪的一番话,北燕皇碍于面子,对千煌的失礼便不好再计较了,淡淡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千鸪好似听到北燕皇开口才堪堪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千煌的状况,又接着说,“犬子此时多半是因为人多喧闹身体有些不适,眼花耳鸣的老毛病犯了。”
说了我家煌儿体弱多病不适合这种“隆重”场合,你偏让我儿来,那便如你所愿。
千煌在心里神气的哼了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北燕皇也不好再提让千煌下跪之事。
本来想给千煌一个下马威,借此敲打敲打千家,但又想了想自己贵为天子,何须自降身份去和一个小辈计较。
罢了罢了。
一直没起过身的千煌听得眸子半眯,不愧是他的便宜爹爹,这编话本的质量,这神情的变化,实在是妙极。
比他平日里看的那些演话本子的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还没感慨完,旁边那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越来越强烈。
千煌偏头一看,褚岁岁那双泛着泪光的大眼正饱含悲怆和同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俨然是被他那便宜老爹诓到了。
千煌:……
宴会结束后,褚岁岁凑到了千煌旁边,正想义愤填膺的说些什么,就被及时出现的老丞相一把拉住:“行了行了,你又闹腾个什么劲儿?”
千鸪见到这一幕哈哈笑了起来:“小孩子嘛。”
宴会开始前,千鸪就告诉煌若是北燕皇点他,装听不见就好。
也是之后煌才知道这话本的编纂还有老丞相的功劳。
望了一眼爷孙俩远去的背影,看来是因为褚岁岁年纪小没事先透露,被拉走的褚岁岁还在愤愤不平。
到了宫门口,煌和千鸪说:“我待会儿有点事,今晚不回家了,你们早些休息。”
“那行,我待会儿回去和夫人说,”千鸪拍了拍煌的肩,没也细问,只嘱咐了一句,“千万注意安全。”
煌笑了笑,“好。”
作别千父,侍从驾着马车,按照煌的吩咐停到了个偏僻没人的地界。
一黑衣男子抱剑从暗处走了出来,打量着马车和那个侍从,“你倒是胆大,”
一帘之隔,煌倚在榻里半寐,眼都没睁,“跟了一路,也不知是谁胆大。”
寒风掠过,黑衣人双眸危险一眯,“你果然不简单。”
煌懒得和他弯弯绕绕,“唔,不如说说你有什么目的,早点解决早点回家睡觉。”
“受人之托,取你性命。”
“那怕是你异想天开了。”
煌随手丢了张符箓出去,符箓离手倏地一声化作金色流光,向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陨。
“去看看,他什么身份。”
听到煌的命令,暗中走出两人上前查验,是千鸪给他安排的暗卫。
那是道攻击神识的符箓,干净利落一击毙命,黑衣人尸身完好无损。
凡世符箓稀少万金难求,不过对于煌来说,动动笔的事,刚刚不过是拿黑衣人试试威力。
唔,效果不错。
暗卫在马车外回禀:“主子,纳兰家的人。”
煌轻声重复了一遍:“纳兰家。”
皇后母家。
北燕皇之前明里暗里想了不少办法,夺了千家的兵权,给到了纳兰家。
千羽军是建朝前千家一手组建,跟随北燕始皇南征北战。
早就得了始皇恩典,兵权归属千家。
千羽军世代由千家统领,便是兵权给到了纳兰一族,军心也不会归服于纳兰。
纳兰家派人杀他确实合理,不过礼尚往来,煌吩咐道:“把他的剑拿来。”
一连过了数天。
某日,南隅天降异象,阴云密布劫雷遍天,呲呲作响,只是迟迟未能降下。
离月烬一睁眼便是这番景象。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机械音自脑海响起。
“滴,626号系统激活成功,很高兴与您合作。”
“现在是什么情况。”
626:“您自异世而来,惊扰了此间天地规则,想降下劫雷将您抹除。”
“渡劫概率检测。”
626:“距检测,目前的您无法成功渡过雷劫,渡劫失败的后果是灰飞烟灭。”
离月烬并不意外:“那便为我准备葬礼吧。”
据监测,此任务平均挑战进度为零,完成率为零,原来是刚来就被劈死了。
不知为何冰冷的机械音卡顿了一下:“——转机点将于半日后出现,请您耐心等待。”
“626可为您延迟劫雷,时限两天。”
与此同时,三大国和众多小国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南隅异象。
燕都
“听说了吗?!南隅那片荒渊之地出现了天地异象!”
“我也听说了,是有什么宝物要出世了吗?”
“祝融国师说,是那边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触怒了上天,要降下天罚。”
祝融是北燕的一个临边小国,听闻有与神沟通的能力。
祝融国师的名号更是人尽皆知。
茶楼里,煌眼睫微颤,凤眸半睁,茶汤里映进了一双幽深的瞳。
深不见底。
南隅尽是荒渊。
偶尔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修行之人结伴,来探异象源头。
凡世修行之人凤毛麟角,但还是有的。
从燕都到南隅,煌动用了传送法阵,用的阵石,不过他现在的身体,不太撑得住远距离的传送。
看来回去的时候,还得费点周折。
煌原地休息了会儿,方才动身。
南隅条件恶劣,遍地荒漠,巨石戈壁随处可见,深渊纵横交错。
不时还有妖兽出没。
一不留心便会陨命于此。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机缘已至。”
劫云遮天蔽日,沉重压抑,教人分不清昼夜。
雷声阵阵,威势浩大,时不时还能撞见妖兽逃窜,令人恐慌。
煌看得出,这是雷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劈下来。
凡世出现雷罚。
有趣。
离月烬顺着指引来到一处低谷,前面有块巨石,抬头。
看见上面坐了个人。
雷云漫天,黑云深处不时翻腾出闪光,降不下的雷在天上不甘心,仿佛生闷气的轰响个不停。
那人一袭红袍坐在那里,懒散随意 ,单膝曲起,一只握着玉笛的手搭在上面,骨节瘦削分明。
自然垂落的衣摆处勾勒着金色繁纹,诡谲妖异又透着几分神秘。
626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与他建立接触,雷劫会被他分担,渡劫成功率将提升至百分之三十。”
离月烬勾了下唇:“听起来很缺德。”
626:“这是唯一解。”
离月烬对于626所说的唯一解不置可否,“只是百分之三十么,失败了他会怎样。”
626像是遇到什么了故障,卡顿且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未知。”
感觉到被人注视,煌低头看去。
凡世人?
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煌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地轻盈,红袍曳地,映的病白的面容多了分妖冶。
“你是何人。”
自己该是何人。
听到煌的问话,被那双眸光熠熠的凤眼一盯,路上早已想好的措辞莫名说不出口。
离月烬一身沉郁的黑,神色冷冰,凛冽如孤寒青松被厚雪积压,往那一站,周围气氛都被他染上了几重压抑。
这个年纪,若是明媚开朗些,不失为一个翩翩少年郎。
没得到回应也是意料之中,煌并不纠结他是谁,他更在意的是,“这雷罚是你的?”
离月烬眸光微敛,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心弦绷紧,没有妄动,此人太过敏锐。
表面上不动声色,在脑海里问626:“他是什么人。”
626又卡顿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离月煌,仙界少尊主,现身份为北燕千家千煌。”
看离月烬一直不吭气,煌一时起了疑,奇怪道:“莫不是个小哑巴?”
还是中了什么邪。
手持玉笛上前走了两步,身形忽的一恍,如鬼魅般出现在了离月烬身后,制住了他,猝不及防。
“别——”离月烬瞳孔一缩,出声却是为时已晚。
顷刻间,风起云涌,像是触动了雷暴枢纽,疯子般狂躁暴动,一道道天雷对着二人前仆后继的劈了下来。
大有一股同归于尽的架势。
反应慢了一拍的煌生生挨了几击,身形不稳一个踉跄,玉笛点地,才将将重新站稳。
心下万千思绪飞掠,这小子什么来历?
霎时间,又是几道天雷砸下来,喉间一阵气血翻涌,微乎几近于无的灵力起不到任何作用,煌当即席地而坐调息顺气,再顾不上多想。
只期能生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