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庆幸》倾碧悠然

4、民政局

　　简谷雨的笑容在离开病房后瞬间收敛，她昨晚上有发消息问高逸辰进展，那边没回应。

　　坐电梯下楼，她打了个车往民政局去，在车上又打电话。

　　好久，高逸辰那边才接。

　　“谷雨。”

　　简谷雨松了口气：“你在哪儿？出发了吗？我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我这边出了点事，大概要迟一会儿，九点吧。”

　　简谷雨赶过去也要八点半，他九点到，也相差不了多少。关键是她已经上了车，也不可能掉头回病房去等。

　　“行，你抓紧点。”

　　那边电话挂断，简谷雨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总觉得有些不对。

　　八点半，简谷雨到了民政局外面，政府大厅很宽敞，没几个人进出，她目光一转，落向了对面那条街。

　　她隔得远，也看得见大大的LOGO，是个婚纱礼服馆，足足占了宽敞的两层楼。摆在大大的玻璃橱窗前就有好几套华丽的婚纱。

　　生意做到这里来了。

　　简谷雨今年二十二岁，也期待过做新娘，可领证的决定仓促，她昨天跟外婆说的高逸辰会准备头纱纯粹是胡扯。

　　既然人还没来，礼服馆近在眼前，回头照片没头纱还得跟外婆解释。

　　若说高逸辰没准备，难免会给外婆落下不好的印象。

　　她不是要高逸辰十全十美，只是不想让外婆觉得她的丈夫丢三落四。还有……婚纱啊，她也不想落下遗憾。

　　即便她对和高逸辰结婚后能不能幸福抱迟疑态度，但她到底还是希望自己一辈子就领一回证。

　　旁的婚纱礼服馆开门都是九点，这间倒是早，简谷雨进门，已经有好几个小姐姐在整理婚纱。

　　“美女，看婚纱？”

　　说话的是个男声，简谷雨抬眼，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十分高挑帅气，耳朵上戴着个小耳坠，却不显女气。

　　“我姓周，周晨微，是这里的化妆师，也是这里的老板。美女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我说。”

　　简谷雨左右看了看：“我今儿领证。”

　　周晨微下楼：“那我懂了，跟我来。”

　　他果然很懂，等到简谷雨穿着一身掐腰白色小礼服裙坐在镜子前时，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这裙子并不太露，裙摆一直到小腿以下，却恰到好处的展示了她姣好的身材，脚上还搭了一双白色高跟鞋。

　　嗯，她还说了赶时间。

　　果然很快，活该老板发财。

　　温热的手在她脸上偶尔拂过，镜子里的消瘦的美人渐渐变了模样，没有了愁苦，只剩下精致的美貌，等唇彩一上，简谷雨自己都呆了呆。

　　周晨微不算健谈，偶尔开口，多是夸赞。此时又道：“美女这样年轻漂亮，怎么这么年轻就要结婚？你老公真有福气。”

　　简谷雨瞅他一眼。

　　周晨微往后退一步，别开脸不与她对视：“美女，好了。”

　　他的心砰砰直跳，真的不敢多看。

　　这美女长得很合他心意，但已经名花有主……有主的佳人，再美也不能碰。

　　此时才九点几分，简谷雨特别满意，起身付了账。

　　底下一楼大厅就已经写了化妆一次多少钱，她身上的裙子明码标价，说实话，于简谷雨而言，不管是裙子还是化妆的价钱都小贵。但在这恰当的时间和地点能打扮好，这价钱很值。

　　临出门时，看到柜台里的男女对戒，只是两个简单的铂金素圈，她感觉特别合眼缘，一对要价八千多，没多迟疑又付了款。

　　“不用包了，给我就行，我赶时间。”

　　周晨微将装对戒的盒子盖上递过去，多看了她一眼，一早上，她说了好几次赶时间。

　　可结婚这种大事，哪儿有这么赶的？

　　他接待了不少一来就耽误半天的情侣，要结婚的新娘，对漂亮的婚纱没有抵抗力。还有，感情好的小情侣跑来领结婚证，选婚纱婚戒不该一起吗？

　　那还未出现的新郎，什么都没有出，甚至守在旁边敷衍地说“好看”都没做到，连戒指都是美女自己准备……周晨微替她觉得不值。

　　他默念了好几遍尊重他人命运，才将到嘴的那些劝说咽了回去。人家领证呢，他在这泼凉水不太好，这不是生意之道。

　　简谷雨提着个大包装袋，里面装了她来时的衣服，走了几步顿住，周晨微还没有说出送客的话，立即道：“美女可以把东西寄放在这儿，走的时候记得来拿。”

　　领完了证，再介绍一下婚纱，生意不就又成了？

　　简谷雨的裙子并不累赘，她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二十分，她小碎步往民政局去，心里盘算着领完证后打车回医院最快也要十点多。

　　哪怕有方珊珊陪着，她还是不太放心。

　　进了民政局，简谷雨到了婚姻登记的地方，等待处的椅子上不见高逸辰的身影，她坐了过去，给他打电话。

　　耳朵里传来彩铃声，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无人接听。

　　简谷雨猜测，可能是他人快到了，没有接的必要。她看向门口，忽然看见一抹修长高挑的身影进门，五官立体，眼神深邃。黑色的衬衫西裤，紧合他身材，显得利落干练，虽走得快，却气质沉稳。

　　他人长得好，旁人却都不敢多看。

　　进门后，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人，最后坐在了离简谷雨一个位置的椅子上，修长的腿随意交叠，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她的这个位置，一眼能看清楚门口的动静。又看了一眼门口，简谷雨收回目光时无意中看见了男人的侧脸。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眼似乎挺冷淡，一看就不太好相处。
　　简谷雨收回目光，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不见人。

　　简谷雨再次拨打电话。

　　这一次，对面接了。

　　“谷雨，你到了吗？”

　　简谷雨颇有些无语：“早到了，你还要多久？”

　　“我这边还要大概一个小时。”高逸辰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昨晚上回去跟我妈谈了，她说这么大的事，要先见见你。我现在去高铁站接人，一会儿直接去民政局。”

　　简谷雨还想问两句，电话就挂了，她不放心，又打了过去：“逸辰，你确定你妈来这里是商量结婚的事，而不是阻止我们领证？”

　　“当然！”高逸辰语气自然 ，“我们都三年了，她要是不愿意，也不会对你那么好。放心吧，我把人接了就来。”

　　简谷雨看着手机，有点后悔自己出门太早。

　　一个小时……这时候赶回医院，立刻就要赶过来。

　　她决定不回去，打了个电话给方珊珊。

　　“喂？”方珊珊的语气轻快，“我看外婆精神不错，带她出来逛了，就在医院的花园里，你放心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不用急着回来，大喜的日子，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中午之后再回来不迟。”

　　挂完电话，简谷雨放心了些。

　　既然高逸辰还要一个小时才过来，她也不用紧盯门口了，倒是旁边的帅邻居时不时瞅一眼外面，似乎等的人迟迟未到。

　　民政局的人不多，领结婚证都不需要排队。

　　又过了一小时二十分，时间还差几分到十一点，简谷雨心里焦灼，再不来，工作人员要下班了。

　　她再次打了个电话，一句“到哪儿了”还没问出口，就听见高逸辰先道歉。

　　“谷雨，对不起。”

　　简谷雨心下一沉：“你还没来吗？还要多久？半小时内能不能赶到？”

　　高逸辰听出她的语气带上了怒意，看向了对面满脸严肃的亲妈，道：“可能赶不到，我妈说，结婚不能这么急……”

　　简谷雨又听到这一句，只感觉等了一早上的自己像个傻瓜，她打断他问：“你现在在哪里？”

　　高逸辰不好隐瞒，确实是赶不到了嘛，他实话实说：“在高铁站外的餐厅，我妈没有吃早餐，又快到了午饭的时间，她说昨天晚上没吃好。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在商量领证的事，我妈还是不愿意让我们这么快领证……”

　　简谷雨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却听见对面又有了动静，紧接着就传来了何女士的声音：“谷雨是吗？我是你阿姨，逸辰年轻，做事冒冒失失，领证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么草率就决定了。”

　　她声音还是那样爽朗，简谷雨心里却特别烦躁，又想到如果两人结婚，这就是长辈，且心头的怒气也不是因何女士而起，而是恼怒高逸辰的欺骗，简谷雨不好冲她发脾气，耐着性子道：“我是为了让我外婆安心。”

　　“哎呀，你这是本末倒置。”何美云的声音满满都是不赞同，“你外婆要离世，放心不下你，这是人之常情。但她肯定不愿意在临终之前看你慌慌张张随便领证，万一你以后过得不好……阿姨的意思是，你和逸辰都还年轻，连工作都没找到，以后还有许多选择，阿姨是怕你后悔。我的意思是，今儿领证就算了，阿姨还是很喜欢你的，等过个三五年，你和逸辰还是认定彼此，那时你们也才不到三十，结婚一点都不晚，到时阿姨一定帮你们大操大办，结婚后觉得大家都合适，怀上孩子后再领证不迟。”

　　简谷雨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逸辰呢？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那边高逸辰的声音还没传来 ，先听见了何女士的嘱咐：“高逸辰，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今天你要是敢领证，以后就别叫我妈！也别再回家，我就当没有生养过你。”

　　简谷雨闭了闭眼，眼眶有些热，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从脸颊滑落。

　　她伸手擦了擦，可压根擦不完，面前忽然多了两张纸巾，拿着纸巾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此时手机里传来了高逸辰的声音：“谷雨，对不起，我赶不过来了。”

　　简谷雨眼眶含泪，语气却冷静：“外婆等不了了，医生说，她随时可能……如果不是为了领证，今儿我不会跑出来耽误这半天。如果你现在不赶过来，我……”

　　那边的高逸辰飞快打断了她：“对不起，真来不了。”

　　手机里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简谷雨的泪水决堤，她顺手接了面前的纸巾，跟邻座道谢。

　　“谢谢你啊。”

　　封时沐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就是觉得隔壁的姑娘可怜，然后不知怎的就递了纸出去。他不怎么会安慰人，想了想道：“你这样漂亮，性子也温柔，如果对方不是将你排在第一位，那这证不领也罢。你再过十年结婚也不迟啊。”

　　简谷雨心里沉甸甸的，听何女士那意思，绝对不赞同高逸辰在很短时间内和她领证，而她又等不得，她目光一转，看向隔壁的男人，问：“你也被人放鸽子了？”